第52章 做替身的哥哥14

戚家有事儿,  那是戚家自己内部的问题，跟外人可没啥关系。

        不过说起来那个戚有粮和大家伙儿印象之中那个老实厚道的人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该不会是个驴粪蛋子表面光，瞧着是个好的，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张鹏飞心里头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不过他一个男同志，到底也不好扒着门缝去偷听人家的话，到最后只能遗憾地离开了。

        他好歹是个科长，要是让同住在一个筒子楼的人听见了他扒门偷听话,  那成什么样子了？

        不过张鹏飞不扒门,  不代表其他人不扒门,  这世界从来都不缺好奇而又八卦的人，见四下无人，便有那好奇的凑了过来，想听听到底是咋回事儿。

        戚有粮并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已经闹开了，他把戚有福带回家后,  便不安地站在那里,  手脚都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搁，紧张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大哥，你咋过来了？我不是说我今儿回去么……”

        戚有福坐在木质沙发上,  脸上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任凭谁瞧见他这样子，都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

        戚有粮还是很怕自己这个大哥的,  虽然两人年岁相差了也就七岁，但是兄弟二人的关系却并不算好，身为家里的老大，戚有福很是得宠,  戚有粮这个老二生出来后，虽然也是个男孩，但是因为有戚有福在前头，他这个儿子也没啥稀奇的。

        小时候家里头穷，戚阿大和王翠芬二人有啥好吃好喝的，直接就给了戚有福，他们从不会藏着掖着，压根儿就不会避着戚有粮。

        打从戚有粮有记忆开始，家里头有啥好东西都是戚有福的，小时候他不懂事儿，闹着要吃，就被两口子狠狠收拾了一顿，跟他说那些东西都是戚有福的，他不该贪吃好吃，不能抢戚有福的东西。

        两口子还编了个谎话，跟戚有粮说戚有福是早产儿，身体不好，他这个做弟弟的该让着哥哥，吃最少的东西，干最多的活儿。

        起小到大，戚有粮也习惯了这样的对待，他并不觉得有啥问题。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酱油厂的这个工作是戚有粮自己走了狗屎运弄到手了，估计戚阿大和王翠芬两个都会逼着戚有粮把工作给戚有福。

        不过现在虽然没把工作给戚有福，但是也差不多，戚有粮在酱油厂勤勤恳恳干活儿，赚到的钱一分不落全都交给了戚阿大和王翠芬两人，这跟戚有福在酱油厂干活儿也没啥区别了。

        而且逢年过节酱油厂发啥好东西，戚有粮全都带回家里头，哪怕结婚了有了孩子，依旧如此。

        所以在这样的家庭长大，戚有福哪怕是个乡下汉子，在戚有粮的跟前也是硬气的要命，他向来都瞧不上自己这个弟弟，说话的时候自然也是毫不客气。

        “有粮，你太让我失望了。”

        戚有福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他痛心疾首的看着戚有粮，继续说道：“小妹结婚的事情有多重要？你要是没能耐，当初为啥答应要给小妹弄嫁妆？你婆娘和儿子弄的这一手，直接让咱们家的人都丢完了。”

        甭看戚有福是个乡下人，但是他却能言善辩，尤其对着戚有粮这个弟弟，他那一张嘴更是格外能说。

        戚有粮是酱油厂的正式工人又如何？还不是由着他这个当大哥的跌摆？

        “我知道你们家也有难处，但是你们家再难，你们两口子也是双职工，拿的是正经工资，家里条件比我们好多了吧？当初这嫁妆的事情，是我们让你自己伸头的吗？还不是你自己要把这事儿给接下来，后天小妹就要结婚了，没嫁妆怎么办？我们去哪儿给她变出嫁妆来？”

        戚有粮羞愧的恨不能将头塞进□□里头去，他的头垂得低低的，小声开口说道：“大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是我没管教好婆娘和儿子……”

        此时的戚有粮已经完全忘记了昨天晚上郝晓凤跟自己说要离婚的事情，其实昨晚上他睡觉的时候睡不踏实，心里头还是有些愧疚的，仔细想想，他做的很多事情确实不对，难怪媳妇儿会生这么大的气儿。

        戚有粮起来那会儿还想着，要不然今天去服个软，说几句好话，然后先把戚有美嫁妆的事情给弄好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们完全可以等到戚有美嫁出去了之后再说。

        但是现在戚有福这么过来把戚有粮训斥了一顿之后，他心里头的想法便再次发生了变化，他心里头有怒气，不敢朝着戚有福发泄，便全都宣泄到了郝晓凤的身上去。

        郝晓凤有啥可委屈的？自己跟她结婚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两口子过了二十年，郝晓凤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给戚有美张罗嫁妆的事情郝晓凤也是同意的，她要是不乐意，之前干嘛同意？还帮着一起张罗了这么些东西？

        明明挺好的一件事情，结果却被郝晓凤这么一番折腾，害得他家里人难过不说，对他也有了意见——戚有粮真不怪家里头对他有意见，毕竟他是戚家最有出息的一个儿子，本来就该多照顾着些家里头的，结果这次却因为他没教育好老婆孩子，让家里人跟着一起在村子里丢人。

        “老二啊，你现在也甭说别的话了，我来就是问问你到底想咋办？那些嫁妆你给还是不给？”

        戚有福说了一大通的话，结果抬头一看，却发现戚有粮像是在走神，他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也懒得跟自己这个拎不清的弟弟掰扯什么，直接就开口问了出来。

        听到这话，戚有粮回过神来，他刚想说自己肯定会把嫁妆给送回去的，但是话到嘴边，他猛然想起了他张罗到的那些嫁妆已经被戚妄全都卖了出去，卖的还是一个筒子楼里住着的工友们。

        “嫁妆都没了。”

        戚有粮将戚妄把嫁妆全给卖掉的事情说了出来。

        “而且我家那二小子不知道把钱和票藏到哪儿去了，我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

        没了嫁妆，有钱和票也行，问题是钱和票也拿不到，戚有粮还得跑去自己老岳父那里，让老岳父出面帮忙。

        戚有福知道了这一切后，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他忍了又忍，终究是没忍住，朝着戚有粮骂了一句。

        “你也是四十岁的人了，咋连自己的婆娘和儿子都制服不住？你说说你这辈子还能有啥大出息！”

        戚有粮涨红了脸，想辩驳些什么，但是他从小到大都在戚有福的阴影下长大，就算结婚了之后，每次回去，戚有福也会训斥他几顿，天长日久下来，戚有粮已经习惯了，他潜意识里就认为，自己就该被戚有福管着的。

        房间里很安静，除了兄弟两人的呼吸声外，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筒子楼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加上戚有福和戚有粮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他们两人的对话外头的人听了个七七八八，也闹明白了到底是咋回事儿。

        听见里头的兄弟两个不再说话了，外头扒着门听八卦的两个人对视一眼，悄悄地退到了一旁去。

        二人的家住得不远，她们两个憋了一肚子的八卦，等回了家之后，两人才开始议论了起来。

        王秀娥跟郝晓凤向来不对付，她对戚家的事情也最是上心，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巴巴地过去听八卦。

        听到了屋子里头的那些对话后，王秀娥兴奋地脸皮子都在抖动着，她睁着一双绿豆眼，看着对面的人，激动地说道：“戚家这次的事情闹得可真不小啊！”

        昨天戚妄把嫁妆弄回来卖的事儿王秀娥也知道，不过她的动作太慢，啥好东西都没落着，但是后来见到戚有粮动手把戚妄打了，戚家闹得鸡飞狗跳，她这心里头甭提多痛快了。

        今儿一早，王秀娥听到外头的动静不对，立马第一时间冲过去听墙角，这又拿到了第一手的资料。

        “芳子，我说的没错吧？亏你过去还替戚有粮说好话，现在怎么着了？戚有粮根本就不像是他表现出的那么老实。”

        被王秀娥称作芳子的女人是郝晓凤的朋友，名字叫做李芳，她跟郝晓凤的关系不错，也很关心他们家的事情，所以戚家发生事情，她才特意多关注了一下。

        听到王秀娥的话后，李芳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满脸不悦地开口说道：“秀娥，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戚有粮咋就不是好人了？你对他是不是有偏见？”

        甭管到底是咋回事儿，李芳知道王秀娥和郝晓凤不对付，她肯定不会为郝晓凤打算，说这些只是为了看热闹而已，所以哪怕李芳也觉得戚有粮做的事情不太好，但是这会儿也得帮着自己的姐妹撑面子。

        王秀娥翻了个白眼儿，毫不客气地拆台道：“可得了吧，你刚没听见吗？那些嫁妆啥的全都是戚有粮给他妹子张罗的，而且还是他自己硬撑棍给置办的，啧啧啧，郝晓凤也是的，她家条件那么好，咋就要嫁给戚有粮这样的人了？他有啥好的？”

        郝晓凤的父母可是酱油厂的老员工了，酱油厂建厂那会儿他们就在厂子里干活儿，因为厂子用的是独特配方，酿造出的酱油和醋味道十分不错，厂子里的效益一直都很好。

        郝晓凤自己也争气，中专毕业后就进了厂子干活儿，当时厂子里有好些年轻小伙子追求郝晓凤，但是她却一个都看不上——王秀娥之所以和郝晓凤不对付，也是因为当时她相中的那个小伙子也瞧上了郝晓凤，追求了很长时间没追到手，后来才退而求其次跟王秀娥在一起的。

        那小伙子跟王秀娥在一块儿后，便一心一意跟她过日子，跟郝晓凤之间也没啥联系，可是两家人临墙隔壁住着，平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王秀娥便总疑心自家男人还记挂着郝晓凤。

        她不怪自家男人，反倒是认为是郝晓凤勾缠着自家男人，这矛盾不就越来越深了？

        后来郝晓凤嫁给了戚有粮，王秀娥还高兴了挺长时间，毕竟自家男人的父母都是城里人，虽然不是正式工，但是起点就比戚有粮高不是？

        然而郝晓凤结婚没多久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她比郝晓凤结婚早，肚子却一直都没动静儿，为了生孩子，她各种偏方吃了个遍，一直到郝晓凤生了老二，她才怀了孩子。

        因为种种原因，王秀娥和郝晓凤之间的关系倒是变得越来越差劲儿了。

        过去戚有粮甭管做的事情再过分，郝晓凤也不可能出去到处嚷嚷——就连郝家父母和哥哥都不知道戚有粮把所有的钱全都拿给他自己爹妈了，其他人就更不会知道了。

        戚有粮至少明面上看，还是挺不错的，虽然没啥大本事，但是老实顾家，还会帮着媳妇儿烧火做饭，整个筒子楼里也找不出第二个会洗衣服做饭的男人了。

        但是从昨天到今个儿闹出来的种种事情证明，戚有粮也不是那么好的，掏空家底儿给妹子置办嫁妆，正常人能办出这事儿来？

        要是父母双亡，兄妹两人相依为命也就算了，这爹妈还活着，而且他还只是个二哥，上头还有一个大哥撑着呢，不管咋算，都轮不到他一个老二来办这事儿吧？

        而且瞧戚有福说话那硬气的样子，仿佛戚有粮给妹子置办嫁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反正王秀娥觉得，郝晓凤的日子肯定没她自己个儿表现出来的那么好。

        李芳虽然嘴上说戚有粮人不错，但是她这心里面也泛起了嘀咕来，她不想和王秀娥在这边儿掰扯郝晓凤的事情，含糊说了两句后，便离开了王秀娥的家。

        王秀娥自己心里头憋不住事情，见到郝晓凤倒霉，她比谁都高兴，李芳这头不听她说话，也不妨碍她去找别人，在家绕了好几圈，组织了一下语言该咋说，王秀娥便转身离开了家。

        戚有粮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和戚有福的对话已经被人听去了，他跟戚有福再三保证，自己肯定会把嫁妆的事情给处理好的。

        “哥，小妹的事情我肯定会放在心上的，就算我凑不齐三转一响，票啥的也肯定会给小妹带上，有钱有票，以后她自己去买不也成吗？”

        戚有福听到这话，嗤笑一声道：“你能做得了主？该不会把钱和票啥的给小妹，回头你那好儿子又会去要回来吧？”

        “老二，过去我觉得你老实，认为你办事儿踏实，肯定不会有啥问题的，但是现在我可不敢相信你了，你要是弄不好，或者不愿意弄，那就早点说，我跟你嫂子虽然没你跟弟妹这么能干，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我们手里头也攒了点家底儿，就算砸锅卖铁，我们也会让小妹风风光光嫁出去的……”

        戚有福阴阳怪气很有一套，听到他的话后，戚有粮的脸涨得通红，他赶忙说道：“哥，上次的事情是个意外，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你相信我！”

        看着戚有粮那着急冒火的样子，戚有福心中暗笑——自己这个弟弟还跟过去一样，傻的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是他运气好，才得了酱油厂的工作，但是混了这么多年，他还只是个普通工人，要是自己在酱油厂工作的话，说不定早就混到了管理层去了。

        不过傻人有傻福，戚有粮得了这份工作，也算是老天爷给他的补偿了，但是自家在乡下地方过得也不错，除了工作不如戚有粮之外，其他方面也没差到哪儿去。

        戚有福没什么不平衡的，眼见着戚有粮愧疚地恨不能把自己的脑袋塞进□□里头去，他这个做大哥的也不好过于逼迫戚有粮，到底是兄弟不是？

        “行了，瞧你那窝囊样子，我又不是来怪你的，你日子也不好过，哥知道，你甭太紧张了，要是嫁妆凑不齐，还有我跟你大嫂呢。”

        “哥，你真好……”

        戚有粮眼泪汪汪地看着戚有福，心里头充满了浓浓的感激之意。

        果然，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的亲爹亲妈亲大哥对他最好了，要是他不把嫁妆给小妹张罗好了，那他哪里配当个人？

        戚有粮知道大哥一大早就赶路过来，连饭都没吃，他跟戚有福做完保证后，立马屁颠颠地出去烧火做饭，他也没做啥复杂的，下了一碗面条，搁了两个鸡蛋，上面淋了点香油，香喷喷的一大碗素面很快就端到戚有福的跟前。

        戚有福也没有跟自己弟弟客气，拿起筷子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兄弟二人吃过饭后，戚有福又敲打了自己弟弟几句，便准备回去了。

        戚有粮再次给自己的哥哥表了决心：“大哥，你回去跟小妹好好说说，让她甭难过了，我这个二哥别的本事没有，但是这事儿上，我保证不会让小妹失望的。”

        要是不能让戚有美风风光光嫁出去，那他也甭活着了，干脆一头撞死了算了，他就只有这一个妹妹，结婚是她一辈子的大事儿，他这个当哥哥的要是不给她张罗，戚有美能靠谁？

        戚有福也敲打够了戚有粮，瞧见他现在这样子，戚有福沉吟片刻，终究还是给了他点甜枣吃。

        “行了老二，你也甭把自己逼得太紧，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我跟爹妈，还有你嫂子，我们都能帮忙的，这要不是因为时间太紧，我们没法子凑齐嫁妆，也不会来找你的。”

        戚有粮感动得要命，又说了不少表决心的话，这才将戚有福一路送了出去。

        然而等到兄弟两个走出了筒子楼之后，戚有福正准备离开，结果打眼一瞧，远处走来好几个人，瞧着他们气势汹汹的样子，看着好像是要打人似的。

        戚有福不想惹事儿，只是从筒子楼到大路上就只有这一条路，他们兄弟两个人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往过走。

        然而走得近了，戚有福才发现这一大帮人原来都是他们认识的。

        来的这一群人全都是郝家人，为首的是郝晓凤的父母，旁边的是郝晓凤的哥哥嫂子，后面跟着的那三个，是戚妄戚泽还有他们的表哥郝雄伟。

        看到他们这些人之后，戚有福心里头突然生出了一些不太好的感觉来。

        郝家这些人突然跑到这里来，难不成是要闹什么事情？

        他心里头泛着嘀咕，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躲在了戚有粮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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