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计划初遇

长乐没有见过自己的生母，她从记事开始，她的母妃就是萧贵妃，在她的印象中从没有什么人会在她的面前提起她的生母，因为她的生母是个不忠不洁之人，萧贵妃将她视若己出，百般疼爱，从不准别人在她面前提起她的生母。

        因为有了萧贵妃的疼爱，厌恶她的梁帝才会对她睁一眼闭一只眼，也是因为有了萧贵妃的疼爱，她才没有被遗弃着长大，而是和安乐一般享受着公主的待遇。

        她感激萧贵妃，也当母亲般爱着萧贵妃，所以前世萧贵妃的算计让她受尽折辱，她才那样心如刀绞，也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萧贵妃一开始就恨毒了她，为何不直接将她丢在冷宫，看她自生自灭，何必多此一举将她抚养长大，她想过或许是为了安乐，为了帮安乐得到陆子陌，但若只是这样，她完全可以让梁帝下旨赐婚。

        萧善烟拉着长乐的手轻声软语地地安慰她，时不时也弱弱地责备她不当心。

        “你们也是，公主贪玩，你们伺候就该尽心着。”她转头又责备了欢欢和弘凌。

        她二人立刻请罪一番。

        虽是责备，可萧善烟说话总是细弱软软，没什么力道，加上她容貌娇丽柔美，虽然已经三十多了，可看着却像是二十出头的姑娘，不像有安乐那般大的女儿，怪不得十几年盛宠不衰，三千宠爱在一身了，安乐那娇柔的模样便生生像极了萧善烟，若说不同，长乐前世看不出来，现在却看出一二分来，安乐望着人的一双眼睛总是楚楚，可萧善烟却暗藏了一丝精明和冷漠。

        这样的萧贵妃，叫长乐如何能信，她会将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现在想来，长乐都不寒而栗。

        她摸不清萧善烟的真实意图，是最让她害怕的，前世她已经被踩在脚底下了，她只是想求个真相，每日都想见一面萧贵妃，可等来的却是她的大宫女芳华，芳华只是淡淡说了句：“你做出这样的事，惹了娘娘伤心，娘娘不会见你，你只安分呆在这里就好。”

        到了如斯境地，萧善烟依旧滴水不漏。

        所以，即使重生了，长乐也不敢轻举妄动，她只能不动声色，伺机而动。

        安乐秀秀气气走了进来，拿出平安符握到长乐手里：“这是我帮你求的，佑你平安。”

        长乐心里冷漠，面上却欢喜接过，其实，她对这个妹妹心情复杂，安乐善解人意，深得宫中上下喜爱，对她这个姐姐也不错，除了跟她喜欢了同一个男人，国宴受辱那日的袖手旁观，似乎也没有伤害过她。

        可谁又知道，那件事，安乐又参与了多少呢？

        “好了，长乐你没事，母妃就放心了，你们姐妹一处说说话，我就先回宫了。”萧善烟爱怜地拍了拍她们俩的肩膀。

        弘凌出声相送。

        长乐走到了窗边，完全没有心思去听安乐在她旁边说些什么，只是看着院中弘凌陪着萧善烟离开，不时在萧善烟耳边低语几句，长乐敏锐地发现萧善烟的脸色变了变，很快，恢复如常。

        自出昭阳宫，芳华就见她家娘娘神色凝重，她回头使了个眼色，身后那些随行伺候的内侍宫女立刻放缓了脚步，与她们拉开一段距离。

        芳华才开口低声道:“娘娘还在想方才弘凌说的话？”她见萧善烟不言语，便知晓了她的心思，又道，“您让弘凌将长乐公主的事事无巨细地报给您，可奴婢听着，却觉得这件事也没什么可疑之处，公主刚刚摔了头，难免身子不适些，一时头晕作呕也是有的，再说陆世子，公主从来都是艳若桃李的模样，现在病中憔悴，到底是心仪之人，不愿见也在情理之中，小女儿家家的嘛。”

        萧善烟沉吟一瞬，淡然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事到如今，我绝不容许节外生枝。”

        “只是侯爷那……”

        芳华欲言又止，萧善烟明白她的意思，摆了摆手:“如珩那，我自有主意。”

        过了半晌，萧善烟又叹息一声，眼尾挑了一抹冷笑:“我真想让长乐在如珩那样的天之骄子面前出尽丑态，那该是多心如针扎的场面啊，真是可惜了，如珩太精明了，到时候怕是看出个端倪来。”

        芳华点头应是。

        宫女摘了许多金桂摆了瓶放在昭阳宫的寝宫各处，飘香四溢，长乐歪在贵妃榻上只觉神思舒缓，她必须让自己冷静。

        抬眼间，欢欢疾步走了进来，脸红得像是熟透了的苹果，长乐眼中含笑，葱白的手指捏了茶杯，递了过去，打趣道:“瞧你这样，这一趟可辛苦？”

        欢欢握着茶杯一饮而尽，眉眼间溢出丝丝得意:“进两处卧房而已，这点小事，对我来说可不是如入无人之境。”

        这话倒是不夸张，欢欢爱哭爱吃，却是实打实一等一的高手，长乐抿了笑，抬了抬手，屏退了所有宫女，屋里只剩下欢欢，她才坐起身子问道:“可办妥了？”

        欢欢的脸又烧起来了，她目光闪烁，含糊着:“办妥了，按照公主的意思，放好了。”

        长乐这才舒了一口气，满意地笑了:“今晚我让小厨房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炙肘子。”

        欢欢两眼顿时发起光来，拉着长乐的手不亦乐乎:“多谢公主。”

        过了一会，欢欢才疑惑地抬眼:“只是，公主为何要这么做？”

        长乐刮着她的脸颊说道:“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弘凌走了进来，长乐重新歪了回去，含笑看着弘凌，欢欢高兴地去挽弘凌的手一派天真:“弘凌姐姐，公主说今晚做炙肘子给我吃，你把上次娘娘赐你的桂花蜜赏我点喝喝吧。”欢欢讨喜地摊着双手。

        “公主这样宠你，你还差我那一点桂花蜜吗？”弘凌轻拍着她的手心，挑了下眼。

        欢欢转身跑到长乐身边哈哈大笑:“公主，公主，弘凌姐姐这是吃我的醋呢！”

        弘凌行了礼，微微一笑很是稳重，想当初，长乐就是喜欢她这样稳重温柔。

        “公主，贵妃宫里来人了，说请公主过去一趟。”

        “现下什么时辰了？”

        长乐这样问，弘凌也不疑有他，只说:“快未时了。”

        未时，那人怕是快要进宫了吧。

        磨磨蹭蹭了一个时辰，长乐才带着欢欢和弘凌往万福宫去了。

        萧善烟见她姗姗来迟，脸色果然阴沉的很。

        “今日你就先回去吧。”萧善烟几乎是立刻就要将她赶走。

        长乐心下一凛，失落伤心的模样快哭出来了:“母妃，您真的生气了？”

        随侍在侧的芳华抬手替萧善烟捶肩，笑道:“娘娘，瞧您把公主吓得，您不是说还要请公主吃点心呢嘛，时间久了，点心可不好了。”

        萧善烟抬眸与芳华对视一眼，似有叹息：“上次你说爱喝的落落茶，我给你备了些，让欢欢去取些吧。”

        惊喜染了眉梢，长乐转身看向欢欢:“欢欢，你去吧，多取些。”

        她笑意盈盈的模样，眼底有欢欢才看懂的意思，欢欢领命去了。

        前世，就是今日，萧善烟算计了欢欢，扯上了她上次滚下楼梯的事，安了欢欢一个“护主不力，性子不稳”的名头，早早打发出宫了。

        长乐也曾苦苦哀求，可是却不明白萧善烟为何那样狠心，如今自然是明白了，不过就是让她孤立无援罢了。

        她捏着点心，抬头朝萧善烟微微一笑，忽然，一阵阵瓷器碎地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万福宫，就连萧善烟也震惊了，长乐更是吓白了脸色的模样。

        几人寻声匆匆赶到珍宝阁，一地的瓷器碎片中，一群宫女摔成了一团，手脚各有损伤，倒在地上呜呼哀嚎。

        而本该一人闯祸的欢欢却离她们远远站着，呆呆的模样像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这是怎么回事！”萧善烟大喝一声，难得显出些贵妃威严。

        众人浑身一颤，全都瑟瑟跪了一地，有几个实在吓得紧了，跪下时没有注意地上的碎片，磕的膝盖都出血了，也只得咬着牙忍着。

        慌乱中，欢欢看了长乐一眼，慌张之中是无比的坦然。

        那些宫婢跪在地上，哭着说着:“娘娘息怒。”

        “娘娘，是欢欢她冒失打碎了昨日皇上刚送给娘娘的青瓷。”跪在地上为首的宫婢锦华与芳华交换了个眼神，低着头说道。

        长乐吓得捂住了嘴，出声呵斥:“欢欢！你做了什么？”

        欢欢立刻流下泪来:“娘娘，公主，奴婢不知怎么回事，奴婢听到了一声瓷器碎地的声音，然后场面乱了起来，不知是谁绊了奴婢一脚，等回过神来，就成这样了……”

        萧善烟手里的锦绣攥得紧紧的，如今场面变成这样，只有欢欢一人毫发无伤，其她人手臂都有轻微的划伤，单罚欢欢是不成的，她只能将这些宫婢全都罚了，才能服众。

        只是可惜了下面跪着的锦华，萧善烟闭了闭眼，淡淡道:“宫中行事自当万分小心，处处留意，今日你们犯下这样的大错，如此不当心，已不能再留在宫中了。”

        语毕自然是一片求饶。

        还真是狠心啊，为了处置欢欢，竟然连自己从小教养在身边的丫头都舍得丢弃。

        长乐心中冷笑，眼尾却瞥见院中走来的一抹人影，她心神微动，莲步站到了欢欢身旁，曲腿行了礼，眼底攒出一层水雾，溢出一点哭音:“母妃，您向来御下宽容，就饶了她们这一回吧。”

        “正是本宫素日太宽容了些，她们才如此不尽心！”萧善烟冷了脸，是铁了心要送她们出宫了！

        晚霞斜斜而入，洒了满地余晖。款款走来的男子玉树般的身姿遮去了大半霞光，他稳健的脚步声像是一声一声低沉的震慑，让整个屋里都静了下来。

        身后的霞光笼罩在他周身，犹如置身朦胧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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