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盘瓠（三）

“你都已经昏迷三天了，什么时候才能醒呢？”

        周云坐在床边，托着腮望着床上还在昏迷中的盘瓠。它果然不是一般的犬，它的愈合能力惊人，仅仅三天身上的伤就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就剩下尾巴还没长好了。只是它一直在昏迷，不见清醒。

        十一刚进来就听到了周云的自言自语，他正好回答道：“它一直昏迷，应当是为了节省力量恢复伤口。看它现在的恢复程度，快了。”

        “你来了呀。”周云听到声音，向十一招招手，示意他赶紧坐过来。

        “怎么样，怎么样？”等十一坐下来，周云就迫不及待地问：“停战了吗？”

        周云今天一直等着十一给她送消息过来。就像他们之前预料的那样，犬戎部落失了首领，群龙无首之下战斗力迅速下降，尤其是犬戎首领的死讯传出后，他们更是无心作战了。相反，华夏联盟这边气势高涨，短短三天就已经连胜好几场了。

        “犬戎已经投降了，降兵目前由赤水部落看管。”十一道。

        “太棒了！”听到这个消息，周云一拍手，高兴的感叹道，她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这可多亏了盘瓠。”周云眼神炯炯发光的注视着盘瓠，她道：“我宣布，从现在开始，盘瓠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家人们和你以外对我最重要的存在了，我一定好吃好喝的养它一辈子。”

        十一听到周云这么自然的说出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就排在她的家人们后面，他感觉心中的喜悦都要溢出来了，向来冷静的他险些笑出声来，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然，然后迅速转换话题：“咳！五女公子去哪了呢？”

        “五姐去伯约大人那里帮盘瓠拿药了。”周云完全没主要到自己随口话的一句话对十一造成了怎样的冲击，也没注意到十一一瞬间的失态。

        “不过盘瓠之前就能自己狩猎，好像也不需要我们养哎。”周云还在纠结应该怎样感谢盘瓠，“哎，十一，你说，盘瓠是神是怪呀？”

        “我之前从没听说过和它相仿佛的神兽。”十一道。

        “昔年白泽向黄帝献《白泽精怪图》，记录了天下精怪，共计一万一千五百二十种。大巫之前给我讲过不少，里面确实没有哪个像是盘瓠的。”周云道。

        “天下何其大，天下的生灵又何其多，肯定不止精怪图中的一万一千五百二十种。精怪图中没有盘瓠，也不稀奇呀。”十一道。

        “确实是这样”周云点点头，然后道：“你说我求父亲给它建个神庙怎么样？”

        “嗯？”十一不知道周云怎么会想出这样一个主意。

        “你看，连《白泽精怪图》都没记录它，这正说明它没什么名气呀。”周云解释道：“天下的神仙妖怪不都是想要出名，想要我们人类的祭祀吗？我们给它建个神庙，之后再宣传一下，让它能享受祭祀，这也算是报答它了。”

        听到周云的解释，十一点点头，他觉得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你也觉得不错吧，这个谢礼盘瓠肯定也喜欢。”周云有些得瑟的笑了，“等五姐回来了，我们和她商量一下，然后就去和父亲说。”

        “我不要神庙，也不要祭祀。”

        周云的话刚落下，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谁在说话？”十一迅速站起身将周云拉到自己身边，他大声质问道。十一确定四周没有人，但刚刚的声音却离得很近。

        “我不要神庙，我只希望你们能履行之前的诺言。”那个声音又说话了。

        “是谁！出来！”十一又喊道。

        周云听着这个声音，心里有了猜测，她朝床上看去，果然盘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十一，十一。”周云拉了拉十一的胳膊，示意他看朝盘瓠看去。

        盘瓠睁着眼睛望向了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周云觉得它的眼神像极了人类的眼神。

        十一和周云对视了一眼，然后他问道：“刚刚是你吗？”

        “是我。”声音又响了起来。

        虽然盘瓠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的，并没张嘴，不过两人已经确定了确实是盘瓠在说话。

        “天啊，盘瓠竟然会说话。”周云震惊的嘴巴都合不上了，她知道盘瓠不凡，但没想到它竟然如此不凡。

        “不对，等等······你刚刚说什么？”震惊过后，周云想起了盘瓠刚刚说的话。

        “我希望你们能够遵守承诺。”盘瓠道。

        “遵、守、承、诺。”周云一字一句的重复，她不愿意相信盘瓠说的就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你什么意思？”

        “我想娶辛女。”盘瓠道。

        辛女拿药回来，刚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她还没来得及高兴盘瓠醒了，就听到了盘瓠的说话声，还没来得及震惊，就又听到了盘瓠说想要娶她。她手里拿着药，整个人呆在了那里。

        看看盘瓠，又看看五姐，周云甚至都没生气，她只感觉到了无比的荒谬。

        就像之前盘瓠带回犬戎首领的头颅那天一样，她们的小院再次挤满了人：喾，挚，放勋，部落里的几位重要的大臣，还有代替大巫来的子鹿又都来了。

        周云和五姐站在一边，听着喾和盘瓠的对话。

        “你带回了犬戎首领的头颅，将整个华夏部落从战争中解救了出来，我代表整个华夏部落感谢你。”喾说道。

        “不必感谢我，我只是因为你的诏书里的奖赏才去杀犬戎首领的。”盘瓠道，“我希望你们能够遵守承诺。”

        “这是自然。”喾说道：“依照你这次的功绩，不管你看上哪里的土地，我都可以做主分封给你。”

        “我不是为了这个才去冒那么大风险的。”盘瓠语气淡淡地道。

        周云听出了盘瓠话里的意思，她忍不住想要说话，被辛女和放勋一左一右给阻止了。

        喾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不如我传令天下部落为你建庙立碑如何，之后你可享受人类供奉。”

        喾也想到了和周云一样的主意。

        “我想要的不是这个。”盘瓠说道，它的语气依旧不见起伏。

        屋子里又沉默了，其实大家都听出它究竟想要什么了，但正是不想答应它，喾才会一直提出其他的条件。但显然，喾提出的条件都没有打动它。

        挚打破了沉默，他说道：“你想要什么尽管提，但是你想的那件事，不可能。”

        “三公子，慎言呀。”大臣中主管部落文书的咸黑大人说道。其他大臣也朝挚看去，大多目光中透露出的也是这个意思。

        挚这样说，相当于在公开表明高辛部落要不遵守之前首领亲口给出的承诺了，如果被其他部落知道，又是一个把柄。

        挚看了一眼大臣们，没有理会他们的眼神，继续对盘瓠说道：“除了部落允准的封地之外，我也可以答应你的其他要求，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必定为你做到。”

        周云听出挚话中的意思是他自身给了盘瓠的一个承诺。

        “华夏联盟的盟主，你是要亲手毁掉自己给出的承诺吗？”盘瓠问道，他并没有在意挚提出的额外条件，他和喾对视着。

        “自然不是要毁约。”喾说道：“只是想与你商量可否换其他的要求，只要你提，都可以商量。”

        “我要娶辛女，我只有这一个要求。”盘瓠转头看了看辛女，然后说道，它将话挑明了。

        在听到盘瓠说出这个要求后，周云感觉到自己握着的五姐的手一瞬间变凉了，她转头一看，虽然五姐面上还保持着镇定，但脸上却没了血色。

        “这不······”

        喾刚要拒绝，咸黑赶紧插嘴道：“首领，这个诏书已经传遍天下了，如果我们公然违约，实在是有损高辛部落的威信呀。”

        当年逐鹿之战之后，天下大大小小的部落共同组成了华夏部落，推举黄帝做天下共主，也就是说华夏联盟之所以存在是依赖于部落之间的相互承诺，因此天下人将承诺看得无比重要，更何况是一个部落给出的面向天下的承诺，尤其是喾不仅是高辛部落的首领，还是华夏联盟的盟主，如果现在公然违背许出的承诺，影响不可估量。这个道理屋中的人都懂，真是因为懂，这件事才不好解决。

        喾停住了要说出口的话，思量着要怎么办，几位大臣也在互相小声商量着。

        看着屋子里又沉默了，趁着五姐在走神，四哥在思量该如何解决这件事，没人再阻止她，周云说道：“你是犬，我姐姐是人。你不觉得犬与人结合不仅不相配，还违背天理吗？”

        周云盯着盘瓠的眼睛说道，她这句话的重点其实是在“不相配”上面，她想让盘瓠自己想清楚，然后放弃。

        果然盘瓠看向了辛女，没再说话，它似乎在思考。

        “如果我能变成人呢？”没等多久，盘瓠的声音又响起了。

        “变成人？”辛女说出了她从这件事发生后的第一句话，她知道这句话盘瓠是在问她。

        “如果我能变成人，你愿意嫁给我吗？”盘瓠道。

        “你能变成人？”子鹿问道。

        “是有一个办法能让我变成人的样子。”盘瓠说道。

        “由兽变成人，实在是闻所未闻。”子鹿有些不相信：“你有什么办法？”

        盘瓠没有回答子鹿的问题，它看着辛女，在等她的回答。

        “辛女，你自己做决定吧。”喾说道。

        “首领···”大臣们想要说些什么，喾一摆手，阻止了他们。

        辛女思考了一会儿，她下定了决心，她抬起头直视盘瓠的眼睛，说道：“我答应了，只要你能变成人我就遵守承诺嫁给你。”

        “五姐！”周云听到辛女的回答，着急的叫了她一声。

        辛女冲她摇摇头，露出了一个微笑，继续对盘瓠说道：“决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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