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11

留在家里的老张头，先前接到老秦的电话，听说这套房子相当不错，还以为事情尘埃落定了。于是他便早早地就去楼下餐厅点了几道菜摆在餐桌上，等着大伙儿回来开“庆功宴”。但当他听到开门声，满心欢喜地上前迎接时，却看到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凉了半截。

        饭桌上，大家都不怎么说话，连饭菜吃起来都感觉没有那么香了。饭后，老于和小祝帮忙收拾完桌子，便告别众人，回到店里。

        “于大哥，怪我不好，没有事先提醒你们，现在把事情搞得这么僵，我有责任。”小祝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懊恼地用双手撑着额头。

        “这事儿怨不得你，突发状况，谁都想不到。”老于走到小祝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这么信任我，让我单独去找房东，已经做到你能做的一切了。这样，我们两手准备，我去找房东谈谈，你再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房源。”

        “好，我一定努力！”小祝坚定的眼神，也给了老于很大的鼓励。

        在约定的时间前半小时，老于就早早地赶到房东胡先生所说的那间茶室。然而，令他意外的是，胡先生竟然到的比他还要早。当老于踏进茶室的那一刻，正看到胡先生坐在角落里，捧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地读着。

        “胡先生，您好！”老于走到他身前，主动伸出手。

        对方并没有伸手，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吐出一个字：“坐。”

        老于顺势坐到胡先生对面，正准备开口，对方便伸出手掌对着他，示意他不要说话，并仍然自顾自地读着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胡先生始终没有放下书本，而老于也只好默默地坐着，看着对方。突然，胡先生手机里的闹钟响了起来，老于正纳闷着，只见对方合起书本放到桌上，拿起茶壶，倒了一杯，递到老于面前。老于抬手看了看表，此刻正好是他们约定见面的时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涨价？”胡先生的这个开场白，是老于万万没有想到的。在他原本看来，胡先生之所以要涨价，不正是因为看到几位老人对这套别墅的情有独钟，想要坐地起价么？但经对方这么一问，他瞬间也不自信起来。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投资失败？移民需求？还是其他？

        短暂思考了一下，老于还是决定不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恕我不才，请胡先生指点。”

        胡先生看着他，继续认真的说道：“你觉得以我的身价，差不差你这几十万？”

        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老于被他这两个问题问得完全摸不着头脑。

        “那我想，胡先生您，一定是不差这点钱的。”虽然心里又充满了鄙夷和不解，但老于的嘴上依旧十分客气。

        “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涨价？”胡先生又重复了一遍第一个问题。

        老于此时的内心已经擂起了战鼓。他问出了一个十分挑衅的问题：“难不成，您是想看看我会不会来找您？”

        令他意外的是，胡先生居然身体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了二郎腿：“是的。”

        “为什么？”

        “我找小祝打听过你的背景，以及和那几位老者的关系，说实话，我不理解你的目的是什么。”

        “什么目的？”

        “你为什么要帮他们？”一番斡旋后，胡先生终于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老于这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绝非等闲之辈。

        “那您为什么又断定我一定会来单独找您聊？”老于拿起桌上的茶，轻轻呷了一口。

        “你觉得呢？”

        老于没有立刻接话，而是仔细思考起来。胡先生利用坐地起价的方式，逼迫自己找小祝安排单独谈话，却只是想知道自己帮助几位老人的目的是什么。那他是怎么能这么笃定，自己一定会找他的呢？这时，老于的脑子里灵光一闪。

        “我想，您一定非常肯定，无论我的目的是否单纯，我都会来找您，对吧？”

        “接着说。”

        “如果我是真心为几位老人考虑，当我听到您要涨价时，一定会很愤怒，然后会想办法解决问题。那么这个时候，我就一定会来找您单聊；如果我有什么不良企图，也会害怕老人们因为涨价打退堂鼓，但我又会担心小祝搞不定，所以会直接来找您。我分析的对吗？”

        “可是不买我这套房子，也可以去买别人的房子啊。”

        “但是老人们最满意的是这套，重新找房源会浪费很多时间，动机纯洁的情况下，一定不希望他们反复折腾下去；而万一打了退堂鼓，放弃共同养老的想法的话，动机不纯的情况下，又会失去自己想得到的东西。”

        “那你属于哪一种呢？”胡先生仍旧面不改色，冷冷地问着。

        老于俯身向前，双手交叉，坚定地看着胡先生：“我以人格发誓，我是真心为他们考虑的。”

        胡先生紧绷的表情突然舒展了一些，微微一笑。但是很快，他又回到了之前的严肃，接着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那么，你为什么要帮他们？”

        我为什么要帮他们？这是老于心里有答案，但却始终没有跟任何人明确解释过的事情。

        “就像您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一样。可能因为，我们是一类人吧。”

        老于十分委婉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胡先生再次露出了笑容：“你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没有告诉我，但是根据你的回答，我想我应该可以放心了。我会通知小祝放弃涨价，”胡先生站起身，把自己的书递给了老于，“这本书你带回去看看，希望你能够成为一个比我更出色的人。”

        老于接过书，看了看书名：《巴黎圣母院》，又看了看已经独自离去的胡先生，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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