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伏击

　　爆焰消散，不远处倒悬瀑布冰寒的水汽飘荡而来，带走温度。

　　苏牧翻窗进屋，只见起居室一片焦黑，家具被推挤到房间四周，像小沙发、床铺这样的可燃物还在燃烧。

　　十几具炼金人偶姿态各异，俱都残破不堪，就像是死去的钢铁雕塑般散落一地。

　　它们中不少姿容秀美的女性人偶，白皙的仿真肌肤也被部分灼伤，露出底下机械的构造，横添一股残破之美。

　　尤其是苏牧眼前，还有一具幼女型炼金人偶。

　　幼女俯身趴在地上，后背的洋裙大面积烧毁，膝部的球形关节变形，右小腿扭曲成奇异的姿态。

　　苏牧环顾一圈，确认战果。

　　现在他需要先将昏睡中的爱丽丝安顿下来。

　　如此才能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新的战斗。

　　苏牧右手托起爱丽丝的膝弯，不再用单臂夹着，而是改成双手公主抱的姿势。

　　缓步先前，向着破开不少大洞的壁橱走去。

　　然而路过幼女型炼金人偶时，她的小手猛然伸出，一把握住苏牧的脚腕，力量之大，几乎令人产生腕骨断裂的幻听。

　　苏牧停步转头下望，抿着嘴唇保持沉默。

　　看起来似乎是这具炼金人偶的体型过于娇小，所以才在爆炸之后依然维持了一定活动能力。

　　幼女扬起头来，眼眸断断续续闪烁着淡淡的蓝光，直视苏牧。

　　苏牧也回以机械式的面无表情，缓缓抬起另一只能够自由活动的脚，对准炼金人偶的头部，重重踩下。

　　嘭！

　　炼金人偶停止运作，手掌失去握力。

　　苏牧抽出脚继续前进。

　　但扑克脸的面无表情之下，却是内心的嘈杂不休——

　　“你居然犹豫了。”

　　“但你还是踩下去了。”

　　“那是幼女。”

　　“但那也是炼金人偶。”

　　“只是披着幼女皮的怪物罢了。”

　　“没错，怪物……”

　　“你也是……”

　　苏牧已经不会再暗吼“闭嘴！”。

　　只有眼眸焦距的颤动，才会暴露他内心的一丝想法。

　　苏牧走到壁橱面前，却只看见还在燃烧着火苗的衣物与床上用品。

　　好在浴室还有几件完好的浴巾。

　　现在是难得的战斗间隙，【博物学者】亚历山大还在赶来的路上，苏牧终于有机会为爱丽丝做初步的伤口处理。

　　爱丽丝腹部渗出的血几乎濡湿整件白裙，苏牧撕扯开她腹部的破损衣物，伤势触目惊心。

　　用浴巾配合温水稍作清洗，才露出爱丽丝原本白皙的肌肤。

　　但随即就被伤口新涌出的鲜血染上红色。

　　如果不是爱丽丝的嘴唇偶尔还在轻轻颤动，苏牧都要以为爱丽丝早已死去。

　　时间，所剩无几。

　　苏牧紧紧握住爱丽丝的小手，恍惚间，爱丽丝的手似乎也传来微弱的力量反握。

　　……

　　……

　　当粉尘爆炸发生时，亚历山大还迈着不徐不疾的步伐落在后方。

　　啪嗒！

　　手中把玩的深渊遗物掉落在地。

　　顾不得去捡，亚历山大就匆匆向前奔跑。

　　同时嘴里忍不住呢喃：

　　“怎么可能呢？！”

　　这不是他第一次发出如此惊呼，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博物学者】亚历山大失去从容。

　　因为十几具追击苏牧的炼金人偶，竟然在瞬息之间同时失去链接。

　　精神力的丝线透过十指之上的众多戒指飘荡在虚空，聚拢在亚历山大的黑色假面之上。

　　淡蓝色的炼金符号不断闪烁，将这些精神力丝线增强到极限后，向着远方的虚空抛去。

　　亚历山大就是以这种方式，实现了超视距的炼金人偶控制。

　　但是现如今，失去链接的精神力丝线，就像是紧绷的断线般弹回黑色面具。

　　即使是假面上炼金符号再急促地闪耀，对精神力丝线再次进行增幅，也没能探测到任何一个炼金人偶。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银星侯家的小子，苏牧那个家伙绝不可能战胜十几具平均等级到达C级的炼金人偶！

　　对此亚历山大坚信不疑。

　　所以苏牧再一次在他眼中蒙上更为神秘的阴影。

　　联想到【狙击者】利得利斯也是死于苏牧之手。

　　亚历山大一时之间，又惊又怒。

　　但是愤怒终究是盖过了惊惧，更何况还有对自己身为老牌探渊者的一份自傲。

　　亚历山大探手伸进领口，握住一根白色的正八角形水晶柱。

　　这是他身为探渊者的荣誉与实力证明。

　　虽然还不及传说级别的黑水晶，但他可也是仅此于此的大师级白水晶柱持有人！

　　“黛西，启动备用炼金人偶的激活程序。剩下的人偶跟我一起行动！”

　　谨慎起见，命令秘书唤醒更多的炼金人偶，但是与此同时，亚历山大也带上身边三个活动中的护卫型炼金人偶，向最后发现苏牧的房间奔去。

　　无论如何，绝不能让苏牧跑走。

　　事到如今，在亚历山大的眼中，苏牧已经越来越有研究价值。

　　……

　　……

　　只是站在门外，亚历山大就大致猜测到发生了什么。

　　门扉化为扭曲的金属板，砸落在回廊中部。原本是门的位置，只剩下焦黑的门框。

　　是爆炸。

　　而且强度非常得大。

　　亚历山大穿过幽深的回廊，走进室内，手指抹过起居室一侧的墙壁。

　　指尖除了碳化的焦黑之外，还隐隐混有极少量的半透明白色粉末。

　　这是利用奈落深渊的矿产所制作的一种工具性粉末，遇水时会急速膨胀并且密度极低，算是探渊者常用到的随身道具之一。

　　亚历山大隐隐有所猜测，看来这些就是未完全燃烧的白色粉末残留。

　　三个炼金人偶成品字形护卫在亚历山大周身。

　　黑色的假面之下，不同人偶的视野也都展示在亚历山大的眼前。

　　所以他瞬间就看遍如同一片废墟的室内。

　　苏牧不在这里。

　　至少不在光学信号可及的范围之内，那么剩下来要查看的地方就只有浴室。

　　但是对此亚历山大并没有抱多大指望，他已经开始担忧起苏牧成功逃亡该怎么办？

　　就在亚历山大的手即将触向浴室的门把手之时，一道黑影从他的眼角余光中闪过！

　　——袭击者赫然正是苏牧本人！

　　苏牧一直攀在玄关正门上方的角落之中，屏息凝神，从上方向下俯视，静静看着【博物学者】亚历山大。

　　一个、两个、三个……

　　待确定亚历山大身边只跟随着三具炼金人偶之时，苏牧杀心顿起。

　　抓住对方背对自己的机会，苏牧双脚猛蹬墙壁，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射向亚历山大。

　　锵！嘭——！！！

　　短促的金属碰撞声之后，苏牧整个身体撞中亚历山大，两人滚作一团，撞出三具炼金人偶的中间区域。

　　苏牧浑身上下的骨骼几乎都有种破裂之感。

　　但是这一次利用了身体重量的加速度之势，黑曜石匕首终于扎穿亚历山大的身躯。

　　果然如同苏牧所料，亚历山大竟是胸腹间也大量机械化改造的赛博过渡症者。

　　“唔啊啊啊啊！！！”

　　诅咒物【S-013】的副作用从他体内爆发，亚历山大发出痛苦的大声哀嚎。

　　插入匕首的伤口处甚至冒出闪烁的电弧，打在苏牧指尖。

　　苏牧咬牙忍耐，就要握住黑曜石匕首的握柄搅动，一探亚历山大机械化之后的腹腔内，是否还有血肉组成的内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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