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暖，秋

他心间柔软的几乎滴出水来，将她揽在怀中轻吻：“薇薇……我就是心中不甘，她浪费了我们这么久的时间……”

        “可是我们还有一辈子啊？”乐薇轻轻的笑，脸颊在他的胸前轻轻磨蹭：“一辈子的时间呢，那么长……”

        汤伯阳久久沉默，许久之后，长长叹了一声，吻在她的额头：“你啊……”

        他感叹她的心太柔软太善良，可是，不正是因为这一份柔软和善良才吸引了他，让他这样爱着她，爱到再也放不下她？

        “你说我们女儿叫什么名字好？我这些天想了好多，可都觉得不满意。”乐薇不愿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灵机一动换了这个汤伯阳最感兴趣的话题。

        汤伯阳果然立即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夫妻两人亲亲热热的讨论了起来，毕竟，这个孩子来的实在是太珍贵了，之于汤伯阳来说，更是别有意义，因为当初康宝的出生，他根本就不知道。

        对于父母来说，还有什么比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出生，然后照顾他一天一天长大更重要？

        康宝因为天生身体就差，汤伯阳给他重新起名字的时候，就继续沿用了‘康’字，而乐薇选了一个‘宁’字，他们夫妻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取独立特行的名字，而是把为人父母最美好的祝愿给了孩子。

        而轮到这个未出世的小女儿时，两人却又慎之又慎，恨不得取一个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名字给自己的宝贝！

        因此这么几个月过去，宝贝女儿的名字还是没有尘埃落定。

        倒是那天玩笑中长安说起，小女儿的小名就叫小汤圆儿好了，又可爱又好听，又恰恰合了汤伯阳的姓。

        乐薇当时一听就觉喜欢，回来和汤伯阳说起，汤伯阳虽然心中不满自己宝贝和一种食物重了名，但终究还是觉得这个名字讨喜，而乐薇又十分的喜欢，因此小名就定了下来。

        这般商量许久，乐薇却已经先犯了困，康熙字典才刚翻了没几页，就窝在汤伯阳的怀中睡着了。

        汤伯阳轻手轻脚的将乐薇手中的字典拿走，然后伸手关掉了房间里的灯，只余下一盏壁灯，散发出沉沉温馨的光芒，汤伯阳低了头去看妻子的脸，她的睡容沉静却又安详，小巧的唇边带着点点笑意，满溢的都是幸福。

        他的心也跟着她的笑柔软了下来，伸手将她额前的刘海轻轻拂开，汤伯阳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轻轻低喃：“薇薇，其实……我早就想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名字……”

        等到我们女儿出生的那一刻，我会亲口告诉你。

        顾亦秋沉沉的睡着，他已经沉睡了整整三天，这三天里，顾老爷子和顾亦寒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市最权威的大夫都全天小时待在顾家，用了最先进的药和针剂，可顾亦秋却还是没有醒转的迹象。

        他自小就身体虚弱，医生也早已有过他活不过盛年的定论，但这一天来的这样快，顾老爷子和顾亦寒，仍是觉得没有办法接受。

        尤其是顾老爷子，这三天已经憔悴的如风中残烛，若不是顾亦秋的病情支撑着他，他兴许已经倒下了。

        顾亦寒接过佣人准备的温毛巾，仔细给弟弟擦脸，他已经瘦的几乎成了一副骷髅，那一张绝美的容颜惨白憔悴，唯一的颜色就是那两弯漆黑的长眉和浓密的长睫。

        他的唇也是惨白的，几乎和那苍白的脸融在了一起，顾亦寒只觉心魂剧痛，眼眶中剧烈酸楚一片，竟似立刻就要掉下泪来。

        他将微凉的毛巾丢开在一边，却正看到苍老的父亲默默坐在一边，父亲的双眸紧紧盯着顾亦秋，似乎那是他命里最贵重的珍宝，顾亦寒一望之下，竟是有些呆住。

        这么多年过去，除却幼时那些细微的记忆，他再也不曾看到父亲这样的眼神，尤其是母亲逝去之后，父亲对于他来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冷漠的存在。

        他待亦秋还好，总是温言细语的样子，可是待他，却从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笑和关怀，甚至，更多的时候，他看到的是冷漠的厌恶。

        仿佛他不是父亲的儿子，而是一个让他深恶痛绝的人！

        小的时候他羡慕过亦秋和顾亦殊，尤其是顾亦殊，她简直是顾家的公主，父亲的全部宠爱都给了她，他在父亲面前连稍微活泼一点都会被训斥，可顾亦殊，哪怕是打碎了父亲最爱的古董，却也不过是换来疼爱的轻嗔。

        再长大一些，他的那些羡慕就渐渐的退去了，他开始变的叛逆，开始不再循规蹈矩，父亲严厉训斥了他一次，甚至最后还动了手，可换来的却不过是他的变本加厉。

        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人人都知道，顾亦寒是顾家最离经叛道的人，最不被重视的人，他不在意，他一点都不在意。

        顾家的一切，他根本就没有觊觎过。

        可就在昨天，守着亦秋直到深夜，父亲竟然对他说，顾家以后是要交给他的，切不可再那样胡闹下去。

        他几乎惊呆了，就算是顾亦殊不再被父亲宠爱，可是还是大哥，怎么父亲竟然会要将顾家交给他？

        后来父亲又说，你也别得意，我本来是要给你弟弟的，可你弟弟的身子不行了，你是你弟弟最亲近的人，给了你，也就相当于给了你弟弟，你要为你弟弟好好守着这一份家业，千万不能荒废了父辈的心血。

        他心里这才清楚，父亲对他们兄弟两人的看重，竟是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父亲为什么要对他不管不问，就是对亦秋，也不曾上心到顾亦殊那样的地步？

        仿佛有一个谜团，他怎样都解不开！

        “医生说，小秋再睡下去，就不会醒来了是不是？”

        顾老爷子苍凉的声音缓缓响起，似乎带着巨大的悲痛和沉重的无力，这一切，就仿佛是当年她离开时的情境一样，就这样沉沉的睡着，似乎第二天天亮就会醒了，可他等啊等，等了一天又一天，她却再也没有醒过来……

        如今小秋也和她一样，顾老爷子心中明白，若涵当年怀着小秋的时候，被人算计，连带着小秋生下来就孱弱的差点没有能够保住，夹竹桃的余毒理所当然的伤害了小秋，只是可恨，他被蒙在鼓中多年，直到小秋的病势已成，他方才知晓当年她去世以及小秋病情的真相。

        原来枕边人竟然是隐藏的饿狼，原来捧在掌心的女儿竟然有一颗蛇蝎心肠。

        现今顾家呼风唤雨的顾夫人谢蕊，本是一个性情中庸近乎愚昧的女人，可在顾家这么多女人的争斗中她胜出，不能不说她命好养了一个好女儿。

        不过是十来岁的年纪，竟然已经不动声色的教会母亲在若涵日常的饮食中悄悄放入了夹竹桃花，顾家园子里有一大片的夹竹桃，若涵窗子外面不远处就有一株，就这样日复一日积少成多，若涵生小秋的时候差点一条命都送了，而虽然他拼命保住了若涵的性命，可她却再也没有能够恢复健康，苟延残喘病床上几年之后，就病逝了。

        他当初震怒的彻查此事，最后却是顾家的一个厨娘出来认了罪，说是她不小心将夹竹桃花瓣混进了若涵的保胎药中……

        厨娘死了，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可他却不相信，这些年的暗中留意，查访，哪怕是当年的事情天衣无缝，可终究还是让他找到了蛛丝马迹。

        他不会让害死若涵的人好过，死是最容易的解脱，他会让那些人好好的活着，活着受尽苦楚罪孽，来为她的若涵赎罪。

        “明天……医生说，过了凌晨还不醒，小秋他……”

        顾亦寒说着声音就颤抖了起来，他低了头，手指浓密的发丝中，额头抵在顾亦秋的枕畔，小秋，求求你，你一定要醒过来……

        “小……暖。”

        耳边忽然传来了孱弱的声音，那声音轻的似乎吹口气就会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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