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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此刻,  她才终于知道回国那天打进来的电话是谁了。

  原来那个时候就有了苗头,可他的目的是什么?

  南岁禾坐在车上驾驶位,并不狭小的空间却让她平生出些压抑的沉闷感。

  方才在心理咨询室她问的问题,  最后赵柳意给了她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她说:“岁禾,  会不会复发没有人可以保证,  她在于你的心结,  在于你能不能放下从他带给你的阴影里走出来。”

  死寂一般的沉默,可谁也没有挂断电话。

  南岁禾呼吸声很轻,  她阖上眼缓缓开口,  “在哪?”

  她不能一逃再逃,那和许多年前胆小怯弱的南岁禾有什么区别?她如今也有她的骄傲,  站在领奖台上时也是许多人遥不可及的仰望。

  金怡大厦一层。

  ——“咚咚。”

  手指敲击在玻璃门上的声响传来时赵柳意正在看着手里的资料,  她头也没抬,“请进。”

  没有意料的脚步声传来,她埋在资料里的目光抬起来。

  敞开的玻璃门口站着一人西装革履,眉眼间与当年没有太大变化,轮廓气质却更沉稳带着攻击性皆是凛冽,他微微颔首。

  “许宴青?”她放下手里的资料,有些除疑惑之外的惊讶。

  不过,  只消片刻赵柳意便明白了。

  “老朋友喝点什么?咖啡?还是饮料?”她准备叫门外的助理去准备。

  许宴青敛了敛眸子,  西裤因坐着的双腿交叠,膝弯处呈现几条褶皱,  裤腿笔挺裁剪得体衬的腿型修长。

  视线并未四处打量,  而是定定的落在她放在一旁的资料上。

  “不麻烦了,  我来是想问关于南岁禾的事。”

  赵柳意扬了扬眉边点头,  也不再张罗着招呼些什么。                        

                            

  “管的这么严?”她笑了笑,  抬手看了眼腕上的绿宝石女士手表,  “她从我这才走了不到一个小时。”

  “她这段时间精神状态不太好。”

  算是在解释他为什么找人盯着南岁禾的去向。

  据他所知,赵柳意大学跟韩越一样学的是心理学,同在一个社团虽说不上多么熟悉与了解,但也不止点头之交。

  赵柳意暂时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她在许宴青对面坐下,先抛出了个问题,“你知道她跳过湖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她的语气不负刚才那般轻松。

  许宴青眼皮一颤,似乎有预感她接下来的话里,或许能窥见没有他在身边的南岁禾的四年。

  “在R国一个偏僻的公园里,人工湖的湖水冰冷,她挣扎抵抗着推开了所有试图救她上来的人。”

  她深吸了口气,回忆起来更多的是对那个女孩子的怜惜,“大学毕业后我就去了R国进修,在那家医院是我时隔几年后第一次再见到她,好几个人把她送进来抢救,脚踝处还淌着血。听值班的医生操着一口本地音说这已经是她这个星期第二次进来了,当时我就在想,这么年轻的女孩子怎么会求死心这么强烈。”

  难怪,难怪她那么怕水。

  怕的浑身战栗,还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是冷水越过口鼻漫过头顶的时候让她想起了曾经晦涩无光的日子,还是呼吸受阻的时候让她又见到了那个湖底的淤泥与那些向她蔓延而来的水草?

  求死。

  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是尖锐的钉子,狠狠钉在他心里,像朽木一般,即使拔了出来也会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在四年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这两个字跟南岁禾连接在一起的。                        

                            

  她炽热明媚,是跟一只流浪猫在一起也能聊的花枝乱颤的小姑娘。

  赵柳意还未停,“第二天在她醒来之后,我去了她病房。果然跟我猜测的没错,她那时候已经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自杀倾向很严重。我怎么跟她说话她都像一具空壳,她不会回应你,也不会有眼神变化。我也说不明白为什么帮她,或许是曾经见过她太过美好的模样吧。

  她发起病来手指掐进肉里也没有知觉,喜欢躲在阴暗狭窄的空间里,以极度没有安全感的模样环抱住自己。”

  许宴青见过,在乌洵民宿的那个杂物房里。

  他曾经捧上云端的人,在那一刻跌入了尘泥里。

  “四年里你们之间的事我不多不少刚好知道。你给浑身是伤的兔子筑了一座温室,温室里气候宜人,有花有她得不到却梦寐以求的。那些伤口一步步愈合,等她恢复成了健康活泼的兔子后,”赵柳意顿了顿,目光如炬的盯着他,“你告诉她,这一切不过是个玩笑,而你,在这场游戏里,输的彻彻底底。”

  “抱歉,”许宴青嗓子似乎快要干裂了一般,他打断她,嘶哑又零碎,“能给我一杯温水吗?”

  赵柳意起身在白色抽屉里拿了个纸杯出来,倒了一杯温水放在许宴青面前。

  那水袅袅的升着白烟,到了一定高度后蒸发消失殆尽。

  赵柳意并不打算放过他,“对于一个见过光的人,又怎会甘心重新回到无边黑暗里?就好比那些后天失明的人,她们看见过这世界的五彩斑斓,根本无法去适应黑暗,那是一个漫长又煎熬的过程,我见过太多这样崩溃的人了。”

  那杯温水许宴青最终还是没喝,喝不下去,握在手里也无法暖他一毫。                        

                            

  “如果她的家庭是埋在她心里的隐雷,那你就是那跟引线,引她自焚的线。”赵柳意承认她不存在客观,她的天平完完全全偏在南岁禾这,她太过心疼那个无助又企图自救的女孩子了。

  这一切明明只是以文字的形式所表述,许宴青甚至都没有去过那个人工湖、那家医院、那个她住了四年的地方,可这一切偏偏又那么具体而生动的浮现在他眼前。

  许宴青尽力压下那些即将把他所有防线摧毁的窒息,疼的深刻又清晰。

  他第一次产生了一个念头,或许南岁禾从来都没遇见过他,会不会过的更好?

  但这个想法也只是仅仅一瞬而已,从她说‘你要是认输了,那我怎么办?’的那天起,甚至更早,他们彼此之间早就无法脱离,注定只能纠缠。

  良久后,许宴青问:“她的状况如何?”

  赵柳意看了眼手里的资料,“下午我从各方面入手跟她聊了聊。她在乌洵那时候应该是发病了,通过今天的状态跟她的自述来看,现在不是很严重,属于轻微,如果发展到重度……”

  “会怎么样?”

  “出现幻觉,悲观绝望,甚至是自杀行为。”手里厚厚的一沓都是属于南岁禾的,她说:“她们往往极度缺乏安全感,渴望被需要,被爱,毫无疑问确定的爱。”

  赵柳意看着面前的男人,刀削斧凿般的面容眉目俊朗深邃,她在大一那个夏天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有着不可抑制的心动。

  她对自己一直很有信心,没什么是她想要而做不到的。

  可直到看见许宴青与南岁禾站在一起的时候,她恍然明白了,世事的确有太多她做不到的了。                        

                            

  他的眼神似乎不会再分给除了南岁禾以外的人了。

  而现在她更是确定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爱南岁禾,或许这已经成为了他身体里的一部分,一种本能反应。

  那么他察觉到了吗?

  南岁禾驱车停在了南城不甚繁华的街道,她把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场后坐了电梯往一层上去。

  南与白告诉她的咖啡厅很好找,就在商圈西门的入口处,她一进门便看见了坐在窗户边的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两鬓掺杂的白发似乎多了些。

  可随即她又否定了这可笑的想法,才短短一个星期而已,怎么可能?

  何况……这二十多年来他们也只是在一个星期前见过一面。

  “见我做什么?”南岁禾在他对面落座,带着清冷与疏离。

  南与白从恍然中回过神来,视线落在她脸上,有一瞬间的怔楞,随即像是透过她看见了另一个人。

  她毫不掩饰的皱了皱眉,“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她已经走了很多年了。”

  是啊,转眼他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了,两鬓斑白眼角的皱纹也不少。

  “你看看你要喝点什么。”南与白递过去菜单,不在意她语气里的敌对。

  南岁禾没接,他尴尬的放置下在她面前。

  这里的环境与他有些格格不入,外套洗的很干净,干净到有些发白,递菜单的手指粗粝,到处布满了厚茧,有些地方甚至有些皲裂。

  “我喝不了咖啡。”她赶紧撇开眼,让一旁不远的服务员点单,“你好,要两杯鲜奶,然后之前你们这的招牌甜点也要两份,谢谢。”

  “好。”

  那手已经收了回去。

  较之在乌洵的第一面,南岁禾已经冷静了很多,她再度开口:“有什么就直说吧。”                        

                            

  南与白从他兜里掏出来一个白色透明胶袋,已经皱的不成样子,里面装着一个红色小本子。

  他把红色小本子拿出来,双手郑重的递到她面前的桌子上。

  那是一张存折,南岁禾犹疑着翻开,待看清里面的数字后她手上转了个弯,递了回去。

  “这二十万算什么?愧疚,还是补偿?”她语气生硬。

  “对不起……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责。”

  “很多事情不是你事后一句轻描淡写的对不起,我就可以消过的。”

  南与白沉默着没说话,半低着头,他又递了一张泛旧的纸张给她。

  那上面赫然写着诊断结果:胃癌晚期。

  南岁禾捏着那张泛着黄的纸眸光颤了颤,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涌上来。

  “这二十万是我这几十年所有的积蓄,一分不差全部都在这里了。这辈子我这个做父亲的确实很失败,看到你这些年过的好我也就放心了。”

  “你凭什么认为我这二十几年过的好?就因为我没有惨到向你摇尾乞怜感恩戴德的接受你这从天而降的二十万?”南岁禾轻哼一声,“拿这个诊断书是想道德绑架我?”

  南与白浑浊的眼眶有些发红,他双手静静握住,看着这张在他心底有7分相似的脸,有些颤抖,“这辈子唯一有愧的就是你们娘俩,对不起……”

  “这钱全部给你,这是本来就该属于你的。你弟弟……我没有给他留。我出来之前他还说很想见一见你这个姐姐,我没剩多少时间了,只是希望你……可不可以偶尔去看看他?”

  南岁禾一怔。

  她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可笑着笑着她又想哭。

  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啊。                        

                            

  亏她还天真的以为他是真的对她心怀愧疚。

  二十万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用这些钱想绑住她这辈子替他照顾妻子儿子?

  南与白这算盘打的真响亮啊。

  她看着桌上的东西只觉得刺眼又想吐,耳朵里一阵阵耳鸣。

  “你搞错了,我家里只有一个哥哥,他叫路慕嘉。”

  或许是还尚存最后一点火星,她问:“你当年也有像为你儿子这样,为我谋退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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