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愿意

翌日晚宴，准时开始。

        楚昱还是第一次在这样正式的场合现身，以前他出现的人最多的场合便是楚宣帝每年除夕设宴与群臣同欢。

        不过他虽然露面的机会少，但接风宴现场的官员却是没有不认识这三皇子的，尤其是一些高位官员，便是平日被皇上在紫宸殿召见次数多了，总能碰上这三皇子几回。

        于是，楚昱今日跟着皇后登场后，被一路引到自己的座位时，收获了不少招呼与笑容。

        先是坐在下首的王秉元带头开了口：“三皇子愈发钟灵毓秀了，今日着正装倒是叫老臣一时不敢认了，愈发期待殿下开蒙后的风姿啊。”

        坐在宰相周围的官员们一听这话都纷纷停下了原本的话题，虽面上还是做着与旁人相谈甚欢的架势，却纷纷竖起了耳朵听着两人之间的动静。

        三皇子两次欲进上书房便夭折了的事迹在这几日间早便传得满城风雨。

        虽然皇后对外放出风声说是因为三皇子偶感风寒，身体抱恙，但楚昱当日对着孟学士直言不讳“看见书就晕”的说辞却早已传了出去。

        众人自然便知晓了，什么身体抱恙，怕不是皇后给三皇子找的借口罢了。

        虽然五岁的小孩儿不愿读书也是正常，谁家还没几个纨绔子弟了，但看皇家的热闹总是格外有趣的。

        若是普通同僚，他们指不定便取笑一番了，可偏偏这话题人物乃是皇子，谁也没这个胆子去取笑皇上啊。

        却不料王相竟是开了个头，直接便在正主面前毫不避讳地谈开了。

        只是这在一个五岁的毛头小孩面前讲也恁没劲了，有本事去皇上跟前说啊！

        在这儿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不过话虽这么说，啊，还是好有趣啊！

        楚昱转头便看见叫住自己的是最早在避暑山庄一行有了一面之缘的王秉元，后来在紫宸殿也遇到过几次。

        这人这个场合不想着与梁国使者争锋相对，反倒来看自己一个小孩儿的笑话？怎么这么不大气？

        “呀，是王伯伯啊！几天不见，你的白头发怎么多了几根？”

        王秉元一僵，手差点自觉地便想要去抚一抚鬓角，他已经有了白头发？不对吧，早上梳洗时还没瞧见。

        看着面前小孩儿一脸真诚，他竟有点怀疑起来自己早上莫不是看走了眼。

        “谢谢王伯伯夸奖，我也觉得我今日打扮很好看！”

        不再与这老匹夫理论，哼，你说我不读书，我便做给你看看。

        他转向跟着王秉元一同进宫的嫡幼子，早便听说王相对其幼子重视得紧，哪怕公务繁忙，却也在幼子三岁时便将其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每半月便抽出一整天功夫，检查幼子的学习情况，颇为严苛。

        但小孩儿今年也不过四岁，比楚昱还小上一岁，虽是读了一年书，但小孩儿哪有那心性耐得下心。

        他平日里被父亲教导着循规蹈矩，便是想要得到父亲的认可。

        但此时见了楚昱，与自己是完全不同的性子，父亲却一直在夸赞他，小孩儿心里便莫名地浮上了一层羡慕。

        楚昱从袖子里翻出一个竹蜻蜓，眼下楚宣帝与梁国使者还未到，最大的皇后与太子哥哥也不怕，他毫无心理负担地便在大殿上玩了起来。

        小手轻轻一转，竹蜻蜓便悬空而起，飞得老高，最后又慢悠悠地落下，正好落在了王秉元嫡幼子的怀里。

        小孩儿好奇地看着自己怀里的新奇玩意儿，手足无措地捡起想要还给楚昱，便听这个潇洒的小哥哥又开口道：“送给你了！”

        小孩儿头一次见这般新奇的玩意儿，欣喜地便想要收下，却第一反应便是朝父亲看去。

        “王伯伯不同意？”

        被幼子渴求的眼神盯着，耳旁是三皇子不明所以的疑惑，以及一众同僚看好戏的眼神，虽然他觉得这小玩意儿玩物丧志，但面上也不能拒绝，先收下，回府再说吧。

        于是王相面色不变地示意自己儿子接下：“松儿向三皇子道谢。”

        见父亲同意了，小孩儿震惊地瞪大了眼，这还没完，一向不允许他玩耍过多的父亲竟然笑着说：“小儿性子有些沉闷，倒是不比三皇子这般活泼，希望松儿以后能多向三皇子学习。”

        可不是嘛，在这样的场合都敢玩竹蜻蜓，可不是活泼过了头？

        不过王秉元这番话倒也有那么几分真心，他难得见到如楚昱这般随性的小孩儿，虽然调皮，亦有几分潇洒，只是让人瞧着又气又可乐。

        可是他这般想，楚昱还没什么反应，他的幼子却是当了真，难道父亲更喜欢三皇子这般的性格？

        瞧父亲今日笑得这般开怀，平日里对着他却是一脸严肃。

        想到这儿，他不禁露出一点羡慕又酸涩的神情。

        楚昱在一旁倒是看得一清二楚，啧，这种家长就是烦，有什么必要在外人面前谦虚自己家孩子呢？

        他转了转眼珠：“王伯伯，母后说要给我找伴读呢，我觉得小松儿就很不错呀！”

        王秉元听到前半句话还觉得奇怪，原来三皇子居然还记得自己快要去读书了啊，找伴读就找呗。

        他正要敷衍回去，后半句便听见说看上了谁，看上了他儿子当伴读？

        他第一反应便是要拒绝，他王家可不贪什么皇子情谊，这伴读又不是什么好差事。

        更何况，三皇子还真是贪心，居然还想要让自己嫡幼子给他当伴读？

        可这若是楚宣帝开了口，他还能找借口推脱了去，可是对着一个五岁小孩儿，大人的托辞与安排，他竟是一时说不出口。

        于是，他只暗地里给幼子使了个眼色，他相信，通过自己平日里的教导，儿子一定是懂得他一番苦心与安排的！

        “这，臣也没办法替小儿决定，不若让松儿自己选吧。”

        楚昱闻言便知这老头儿是不乐意的，但是让小孩儿自己选？

        他瞧着王秉元这时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也没说话，只是挤眉弄眼地朝着小孩儿笑着，瞧着真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

        松儿显然没意识到父亲的苦心，他只觉得今天的父亲好生奇怪，看到自己玩耍也不阻止，还让自己跟着这个哥哥学习。

        那现在这般问，便是想要让自己答应？

        他瞧着楚昱这活泼快活的样子，与府里其他人大不一样，他看着便也觉得开心。

        便犹豫着小声开了口：“松儿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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