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权限卡

空荡的走廊，寂静无声。

        墙头处挂着的摄像头偶尔转动，发出微不可查的声响。

        转角处忽然出现半个身影，他从走廊另一端走来，步子放得极轻极慢，走至某处时，他突然停下，抬头看向正在拍自己的摄像头。

        黑色圆形玻璃框中间亮着红点，将这人的一举一动皆收归镜头下。

        这人穿着白色隔菌服，宽松的连帽垂在身后。

        圆领隔菌服上，是一截修长的脖颈，喉结下紧紧围着一道黑色皮圈，上面连着银色细链子，更显得肌肤雪白。

        他全身上下，除了黑，就是白，唯一抓眼的亮色，便是左脚踝处那根红色的细线，松松垮垮的绕在脚腕上。

        摄像头随着这人的走动而转动，镜片下快速分析人物的身份信息。

        姓名：尤嘉

        身份：向导实验体

        精神体：未知

        所属区域：c区3楼

        在镜头里面，红色线条将尤嘉圈了出来，一排排数据罗列在他的身体旁。

        尤嘉盯着那个摄像头良久，研究所并未发出半点警报声响，他感觉有些奇怪。

        按常理来说，作为c区的实验体，正大光明在走廊上溜达，被摄像头识别到脸部轮廓时，早该报响了。

        今天安静的有些诡异。

        他回过头来，看着这条空荡荡的走廊，心里莫名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纵然无数次逃跑，可都没有像今天这般心悸。

        许是向导的衍生能力，让他能提前感知到一些危险，可他又说不出到底哪里有危险。

        研究所的地面干净整洁，光脚踩在上面时能感受到微微的凉意。

        走至电梯口时，尤嘉才发现一件事，今天研究所里好像没有一个人。

        他垂下头，思忖半晌，伸手按下电梯开门键。

        虽然不知道这个时候的研究所为什么没人，但可以尝试着带着那个精神体一起逃。

        停在底面的电梯收到信号，逐渐上升。

        机械女电子音随之而来：“c区3楼，门已开。”

        尤嘉走了进去，电梯门应声合上。

        右边的按键区列着三排abc三区的按钮，个个亮着银白色的灯光。

        看着眼前数字不一的楼层按钮，尤嘉尝试按下a-9那个圆键。

        电梯颤动了一下，随后电子女音报道：“请刷卡。”

        研究所每个实验员都有内部的权限卡，用以解锁密码，开启权限等。

        但是，尤嘉作为一个被抓来的实验体，没有内部的权限卡。

        没卡等于不能坐电梯，而这个研究所都是以电梯为通道，根本就没有楼梯，这也是他每次逃跑都失败的原因。

        纵然从哪个实验员的身上偷摸搞到权限卡，但只要一在某些场所使用，系统就会感应到，进而迅速锁定目标。

        电梯里灯光很亮，照的尤嘉脸色煞白，他从内置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现在的模样，身上穿着和其他实验体一样的宽松防菌服。

        刚才关押实验体的舱门忽然断电，他自然而然地从牢笼里走了出来，身后其他实验体满脸向往地看向他脚下的瓷砖，却没有一个敢动。

        怎么走？

        暂且不说能不能带那个精神体一起走，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他又抬起手，按下开门键，想要出去找找有没有其他秘密通道。

        “门已开——”

        尤嘉抬起脚，刚想跨出去，就听见电子女音又说道：“门正在关，电梯，正在下行。”

        尤嘉：“？”

        电梯下行时有轻微的晃动，尤嘉随手撑着旁边的栏杆，稳住身形。

        对面的按键区a-10这个按钮正在跳动闪烁着，证明刚才有人在下面按电梯。

        尤嘉握着栏杆的手无意识收紧，他知道a-9层关着的是精神体，但是第10层关着的是什么，他还从没听说过。

        只是在偶尔意识清醒的时候，望着头顶闪烁着的医用照射灯，听见那些穿着实验服的人说，10层又死了一个。

        “a区10楼，门，正在开。”

        空气仿佛在此刻凝固，尤嘉屏着呼吸，看着眼前的电梯门缓缓向两侧移动。

        一束紫光透了进来，将小电梯切割成两半，接着是一大片的紫光，将亮堂的银白色电梯照成阴暗的紫色。

        是灭菌灯。

        电梯的对面是一整面黑色的墙壁，上面安插着无数的灭菌灯，密密麻麻一大片，像躲在黑夜里的怪物眨着诡异的眼睛。

        紫光照满了尤嘉全身上下，有一些灼热的烫意。

        好像还有滴水的声音，一滴一滴地正在滴落。

        “滴——答——滴——”

        尤嘉贴着电梯里面，依旧是原来那副站立的模样，他鼻翼动了动，接着眼睛睁大，眉尾上扬，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是血的味道。

        血正在滴落。

        尤嘉提着脚，小心翼翼向前走半步，贴着电梯向外探出半个脑袋。

        10楼是黑漆漆的一条走廊，两边是紧闭着的大铁门，和c区一样，里面关着的估计是一些不可名状的东西。

        而此刻，在走廊的中间，有一个人背对他站着，身上的白大褂破破烂烂，正抬头向上看着什么，执拗又坚定。

        尤嘉顺着他的视线向上看去，天花板的横杆上，蹲着另一个人，黑衣黑裤，样貌看不太清。

        只见得那人手好像受了伤，此刻正一滴一滴往下落血，而下面那个白大褂正仰着脖子，张着大嘴，接着那些血液。

        这一幕说不出来的瘆人。

        尤嘉眸光撇过白大褂，忽然发现这人的脚边落着一个长方形的卡片。

        是权限卡。

        尤嘉垂下眼眸，或许，刚才就是他们中的某一个，准备拿着这张卡坐电梯上去。

        前面那个白大褂伸长了脖子，嘴里发出咕叽咕叽的吞咽声。

        忽然——

        他站立的两条腿怪异地拉长，像是收到某种力量一般开始往上生长，张着嘴的头离那个蹲在横梁上的人越来越近。

        那个黑衣人显然也没有料到这种景象，迟疑了两秒，然后站起身，往旁边走了几步。

        尤嘉的瞳孔无意识放大，泛着蓝边的黑瞳里，倒映着眼前可怕的一幕。

        白大褂的腿越长越长，本是垂在白鞋上的牛仔裤，也随着身体的生长而往上移动，逐渐露出了肉色的脚踝、小腿肚、膝盖。

        条条凸起的青色粗筋顺着脚脖子处往上爬。

        眼瞧着白大褂的嘴和栏杆只有短短一段距离，尤嘉抬起视线，看向上方的那个黑衣人。

        他藏在黑暗里，分辨不清五官，但此刻，这人盯着尤嘉所在的方向，双眼闪过一秒蓝光。

        精神力随之蔓延开，一股强大的威压袭向尤嘉。

        这人是个哨兵。

        尤嘉捏紧抓着电梯门边框的手，他发现自己了。

        这时，一道电子女音打破寂静：“门，正在关。”

        电梯门长时间无人响应，自动触发关闭功能。尤嘉心里一惊，闪身躲回电梯内。

        没了灭菌灯的紫光，电梯内又是一片清亮的银白色。

        身侧的按键区依旧在亮着白光，像一个个等人临幸的白团子。

        这个电梯就是个普通的电梯，毫无防备功能，只要有一个人在外按电梯，他就能被带到任何一个地方。

        尤嘉右手按住自己跳动的心脏，鼻尖的氧气越来越稀薄。

        “咚咚咚——”

        电梯外好像有人在砸电梯，沉闷的撞击声接连响起，其中夹杂着某种动物的嘶吼。

        尤嘉贴着电梯一面，视线紧盯着前方。

        因为剧烈的撞动，电梯门轻微地颤动着。

        尤嘉抿了抿唇，这人只砸而不按开门键，脑子有问题？

        外面忽然传来“砰”一声落地声，隔着一道电梯门都能听见沉闷的声响。

        砸电梯的这人忽然安静下来，紧接着电梯外传来碎乱的脚步声，越跑越远。

        尤嘉靠在电梯里面，黑色的眼睫颤了颤。他试探着按下开门键，紫光霎时盈满整个电梯。

        他缓缓探出半个身子，往右侧看了看，长廊的尽头，白大褂追着前一个黑衣人，脚步声不绝如缕，这条走廊长得好像没有尽头。

        他快速向前走几步，捡起地面那张权限卡。

        卡的左面写着个人信息，右上角是一张蓝底证件照，是一个眉清目秀，有些腼腆的青年。

        尤嘉匆匆扫一眼，便握着这张权限卡跑回电梯内，按上关门键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那个蹲在横梁上的人。

        他刷卡的手忽然犹豫了。

        研究所内部人员皆是日常穿着白大褂，那人没穿，很大概率他不是研究所的人。

        那他是从哪来的？实验体？入侵者？

        尤嘉在原地停了几秒，继而义无反顾地把权限卡往感应器上怼，按了a-9。

        “电梯正在上行。”

        第9层和第10层隔的不远，没过几秒，电子女音又响起：“a区9楼到了，门，正在开。”

        9层和10层截然不同，这里灯火通明。

        走廊两侧的铁门上挂着吊牌，上面写着关押的精神体种类，同种类的精神体会被关在一起。

        尤嘉刷了卡，推开那扇关押着猫科动物的门。

        里面放置了数十个培养仓，呈圆形分布，透过玻璃能够将里面的精神体看得一清二楚。

        尤嘉一眼扫过去，老虎、狮子、豹子、猞猁……

        就是没有他要找的那个东西。

        他又挨个培养仓看了一遍，甚至将左下角贴着的信息栏都一个字一个字地确认一番。

        还是没有。

        数十个培养仓，他站在中间茫然地蹙起眉，它不属于猫科？

        靠近尤嘉的那个培养仓里，正站在一只猞猁，毛皮光滑透亮，两只前脚搭在玻璃上，耳朵尖端的黑色簇毛一摇一摆的，正好奇地看着他。

        尤嘉心里有些烦躁，冷冷地瞥它一眼，后者立马抱起小脑袋又窝回原处。

        从实验房出来，尤嘉看向这条与c区三楼无异的走廊，回想自己所知的信息。

        一楼是山顶的接待大厅，地面往下，c区2-4楼是人体实验室，b区5-7楼是实验员日常起居地，a区8-10三个楼层是关押精神体的地方。

        8楼不用看，那是集中销毁精神体的焚化炉。

        而9楼并没有它的身影，唯一的可能是，它被关在了地下10楼。

        旁边的电梯紧闭着，电梯门上方亮着a-9这几个红色数字。

        尤嘉指尖摩挲着权限卡的边缘，看来还要再下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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