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骷髅头

这只头骨下毫无任何支撑，但他却可以毫无阻力的漂浮在空中，脸骨旁垂下的发丝甚至还轻轻晃动，像被风吹起一样。

        沈丛岩看到这只头骨时，身子止不住往后躲，说出口的话都打着颤：“这这这……这是啥？”

        尤嘉从床上刷地站起身，右手摸上操作台上的手术刀，攥在手心，他眯着眼睛打量这个头骨。

        那个骷髅头仿佛复读机一般，上前飘了几厘米，重复问道：“玩什么？”

        沈丛岩整个身子都贴上床头的铁栏杆，恨不能再往后动一动，他从小到大，最怕鬼了。

        一阵出气声，好像是从那两个黑洞鼻子里发出，吹动旁边垂直的长发，这一次，骷髅头的话音了添了些怒气：“玩什么？！”

        尤嘉皱眉碰了碰左边快要僵化的人：“他问你玩什么。”

        沈丛岩两眼泪汪汪，又惊又无助：“啊？什么？什么玩什么？”

        尤嘉：“你哥学习时你在玩什么？”

        “我我我……”沈丛岩手里拽着身下的白床单，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我在爬树、捉蛐蛐、堆雪人……”

        “我错了，我错了，”沈丛岩忽然跪在床上，往前磕了几个头，诚恳地哽咽着：“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老祖宗您放过我吧。”

        “错了错了，真的错了，等一回到家，我立马开始背单词，做数学，您饶了我，我以后一定改过自新。”

        钢架床因为晃动发处嘎吱嘎吱的声响，刺耳难听，对面那个骷髅头倒是没再说话，停在半空中。

        尤嘉垂下眸子，看着沈丛岩卖力磕头讨好他老祖宗的模样，嘴角有些抽搐，这人刚才下10楼，被人咬可都没怕成现在这幅样子。

        尤嘉随手拿起操作台上的一只烧杯，冲他的那位老祖宗砸去。

        啪嗒一声，烧杯撞击到头骨，发出清脆一声响。那个头骨依旧立在空中，没什么变化，倒是烧杯被弹到地面，碎成几块玻璃片。

        沈丛岩被尤嘉这一举动惊得都忘了磕头，他半跪在床上，有些没回过神来：“哥……你砸咱祖宗干啥？”

        尤嘉看着对面飘在空气中的头骨，淡淡说了几个字：“欺师灭祖。”

        沈丛岩一时呆住了，跪坐在床上。

        对面那个骷髅头安静了几秒，忽而又开始发力：“玩什么？！”

        它好像不会攻击人，只会重复这句话。

        尤嘉放下心坐在床边，像摆娃娃一样将沈丛岩的姿势摆好，让他靠坐在床头栏杆上。

        刚才动作幅度太大，他脖子间的绷带已经渗出了血，尤嘉见了，给他拆下，又用棉球给他止血。

        看到伤口时，尤嘉忽然皱了皱眉。刚才处理伤口时，只看见了几个被齿尖刺破的洞，除了红肿，并无其他异常，现下这几个小伤口的旁边泛着黑紫色，流出来的血也是掺了些黑色。

        他对医疗这方面的知识一片空白，只能用酒精再一次给他的伤口消毒，待到伤口不流血时，给他缠上绷带。

        处理伤口时，对面那个骷髅头依旧不停在发问。

        “玩什么？”

        尤嘉被他问的烦了，走到另一张手术床旁，一把掀起床单，回来盖在这只头骨上面。

        在将这个骷髅头彻底盖住之前，他近距离观察了一下这个头骨，无论是颜色，还是构造，这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头骨。

        至于这只头骨为什么能发出声音，他围着这只头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几圈都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大概推测是骨头内部镶嵌了什么录音装备。

        被床单盖住，这个头骨发出的噪音减弱了一些。

        沈丛岩看到这一系列操作已经傻了，呆坐在床上。

        尤嘉走回沈丛岩的床旁坐下，揶揄道：“回去就背单词，做数学？”

        “啊？”沈丛岩抓了抓后脑勺，“那是情急之下才说的。”

        “哦——”尤嘉拖长了尾音，冲他挑眉，“情急之下。”

        沈丛岩嘿嘿笑了两声：“我小学毕业考就这两门没考好，其他都还行。”

        尤嘉点了点头：“初中呢？”

        沈丛岩有些不好意思：“没上初中。”

        “为什么？”

        “来做实验了。”

        尤嘉有些不解。

        沈丛岩解释道：“亲戚一开始和我说这边只要两个月的，所以我就打算暑假两个月来这做兼职。”

        他说到这忽然顿了顿，神情有些沮丧，然后接着说：“没想到来这才发现要这么久，我那些同学都已经初一了。如果后面我回去的话，只能等到下一个9月开学，我上初一，别人上初二。”

        尤嘉坐在床边，沉默半晌：“你被骗了。”

        他不想打破这个孩子对未来的幻想，但他依旧要指出现在的情形：“能不能活着出去都不一定。”

        “为什么？”沈丛岩问，“亲戚说来这只是试药，试药有个过程，时间到了就会送我回家。”

        他歪着头思考了一下：“可能我们试的药不一样，所以出去的时间不一样，我看你每次都被带出去好久，而且你有项圈，我都没有项圈。”

        尤嘉盯着对面那个微微颤动的床单怪，语气淡淡道：“我是被抓来的。”

        沈丛岩沉吟了一会儿，“我知道这里有些人是自愿来的，有些人是被抓来的，但是……”

        尤嘉抬眸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但是你这么厉害，做梦都能预知未来，难道没有提前预知到自己会被抓走，提前躲起来吗？”沈丛岩很好奇。

        尤嘉无奈摊开手：“我没有预知能力。”

        沈丛岩反驳：“可是你刚才都能预知到10楼有卡。”

        这句话呛得尤嘉答不出话，难道他的预知能力又回来了？

        如果想要证实的话，很简单，去之前他去过的地方看一看，看研究所外有没有一辆装甲车，b区有没有那个对他特别关照的老头，10楼有没有那些五颜六色的玩具房……

        “玩什么？”

        想到这些，尤嘉的思绪忽然被那道从未停歇的声音打断，他咬着牙，一时想要开口大骂，飞出口的却是另外几个字：“玩具房！”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被气糊涂了，这鬼里鬼气的玩意到底是谁发明的？比那老气过时的蛋糕上的花瓣音乐蜡烛都要烦人！

        骷髅头悬浮在空中，被白床单罩着，如同瀑布一般。

        忽然，它打了个机灵，直挺挺地朝地下砸去。

        砰——

        沈丛岩吸了吸鼻子：“祖宗怎么掉下去了，它是看到我勤奋兼职被感动了，要回地底下了吗？”

        尤嘉也有些疑惑，玩什么？玩具房？

        这是什么暗号？

        他小心翼翼走到床尾，掀起白色床单，下面的头骨被砸成两半，骨头内部是被一种黑色粉粒状物质填满。

        在两块头骨中间，有一张被卷起来的纸条。

        尤嘉走过去，蹲下，捡起那个沾满黑色颗粒的纸条，指尖擦掉上面的尘埃。

        “那是什么？”沈丛岩问，“祖宗给我们留下的遗言吗？”

        尤嘉拿着这张纸条坐回床边，交给沈丛岩：“打开看看吧，老祖宗给你留了什么寄语。”

        沈丛岩接过那张卷曲的小纸条，像是接过某种神圣的遗诏一般，面容肃穆。

        他铺平这张纸条，打开一看，字正腔圆、缓缓念出上面的内容。

        “3、1、7、7、9。”

        尤嘉的眼睛倏地睁大，又是这串数字，这串数字好像是……

        沈丛岩蹙眉：“这是什么意思，生日？祭日？还是让我破解密码？”

        尤嘉面色微凝，坐在床边开始掐手指，指甲掐入指腹留下一道道或深或浅的红痕。

        如果之前发生的一切真的是梦，并不是轮回的话，那么在梦里，他记得这是他哥的编号。

        什么意思？为什么编号会碰巧写在这张纸上？这个头骨是他哥的？

        不对啊，刚才他哥不是好好站在10楼的吗？

        一下子就成骨头了？

        “哥。”

        “哥——”

        “哥！！！！！！”

        尤嘉猛地回神，沈丛岩正疯狂摇着他的衣袖。

        他把自己被捏的发皱的衣袖从对方手里解救出来，抚平上面的褶皱，干巴巴问：“怎么了。”

        沈丛岩委屈：“喊你好多声都不回应，我怀疑你被祖宗魂上身了。”

        尤嘉看向不远处碎裂的两半头骨，心里发毛：“别喊哥，怪瘆人的。”

        沈丛岩咂咂嘴：“可我觉得你比我老，但你又没老到能当我叔叔的那种年龄，如果你真的想占我便宜的话，我可以给你当侄子。”

        看着沈丛岩一脸认真的模样，尤嘉觉得这小子真是越熟越上天。

        “但是话说回来，”沈丛岩举着这张纸条，一脸求学样，“我读书少不明白，这几个数字是什么意思啊？是什么摩斯密码吗？”

        尤嘉盯着那一串数字，心里也有些纠结，这一串编号有什么可藏在头骨里的？

        沈丛岩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尤嘉叹了口气把视线从纸条上挪开，看向一旁的操作台，在灯光的照耀下，试管架里的试管盛满五颜六色的液体，发处异样的光彩。

        “不知道。”他喃喃道，像说给自己听，又像说给沈丛岩听。

        两人之间陷入良久的沉默，沈丛岩拿着那张纸条绞尽脑汁，尤嘉坐在一边回忆刚才梦里发生过哪些事。

        他们呆的这间实验室没有了刚才骷髅头制造出的噪音，显得格外寂静。

        倏地，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哀嚎，接着是众人四处呼喊的声音。

        沈丛岩坐在床上，表情空白：“外面怎么了？”

        尤嘉盯着他们面前的那道重型舱门，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该不会按了电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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