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品酒大会篇(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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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凡驿虽然是个两层楼高的土房联排,但是他也是山海境上非常重要的一处地标,在门外的那面“赤”字大旗和店门正对着的一条但凡风沙吹过就会掩盖住的小路,通往的就是一片不大的戈壁,穿过戈壁也不用一天时间,就会先听到潺潺的水声,然后看到戈壁尽头的悬崖上,耸立着一扇足有十丈宽,百丈高的厚重石门,石门犹如一块通天的巨碑,当门打开的时候,人们便会看见一座仿佛天然长在两个悬崖间的吕造桥。
吕造桥的宽度和门的宽度一致,路面厚重,两边都是上了年岁的浮雕,在桥两边足有两人高的一排栏杆顶部,竖立着足有一人高的大鹏鸟雕塑,大鹏鸟栩栩如生,细细看来这左右加起来两百多只鹏鸟雕塑竟然每一个都各具神态,让人啧啧称奇。
吕造桥下便是平日里连一片树叶都浮不起来的斩军河,桥下河水涛涛,桥上如履平地,这就是山海境连贯东西的第二条路。
过吕造桥走路大概也就半个时辰的样子,下了桥以后可以看到两条路,一条是一片丛林中开出的一条石板小路,还有一条就是沿着崖边的石道走进隧道里,那石板小路走到一半,就仿佛会闻到淡淡的酒香扑鼻,仿佛那石板路两旁的松树都挂着几滴美酒一般。
赏着林间雅趣,闻着淡淡酒香,沿着石板路就这么走着走着,便会看到一块半人多高的山石,山石表面被人用刀砍出一块光滑的平面,上面刻着“御田村”三个字。
看到这块山石,这一路赏景的林间之路便走到了尽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恬淡闲趣的仿佛桃花源般的村子。
这以往故事里的村口,总是有一口井,一棵比过全村所有房子高度的参天老树,还有树下永远不叫,只顾着吐舌头云淡风轻地看着孩童嬉闹的大黄狗。但是御田村却有些不同,当你走出树林来到村口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一杆巍峨飘荡的大旗,旗子由厚重的红布制成,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山海第一村”。这大旗的后面便是一大片广场,而广场的东西两面都是各色酒肆食铺,虽然和天赐城那一条尽头便是撷英阁的大街无法相比,但是却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再说要论这块地方的历史,比那近几年才建成,如今因为战争的原因又岌岌可危的天赐城大街要久远的多了,村里的老人还神神叨叨地说过,这块地方就是当年吕涡来游玩的时候吩咐当时的村长做的。
却说吕涡一统山海境的年代,东部几座城池里哪有一座城可以和这御田村后面的御明城相比?各个城池的城主都是吕涡的亲属部下,唯独御明城城主由吕涡自己担任,当年也是万人朝贡,白鸟朝凤的阵势,很多人走过了吕造桥以后都无法马上见到吕涡,城内的各个旅馆酒肆人满为患,吕涡就说过,一定要有一个附城,围绕着御明城的五个村庄里,唯独御田村位置最佳,因此吕涡才说了一句,“这御田村,就要为御明城广迎八方客,做到山海第一村。”
当然,吕涡后来带着千古疑团消失在山海境里,而御田村却牢牢地记住了大神的寄托,田坊聚就是这个御田村的灵魂所在。
故事就是这样,经历过的人心中留痕,而听过的人,一笑置之。
吕涡走了,山海境散了,御明城随着吕涡之后的城主一任一任老去,随着晓帝江的老去老去,风骨犹在,却渐渐少了少年壮志不言愁的豪迈,而御田村依旧陪着他的城,依旧宠辱不惊地迎来送往八方来客。
田坊聚前的空地上,一个老头和一对风姿不俗的男女。
“我算是你的爷爷辈吧?你老爸喊我叫师傅,你叫我一声师祖也不过分吧?你看是不是这么个理儿?”消瘦,穿着灰色麻衣的老头不断地捋着杂乱的银色长发,偶尔有几根捋进嘴里了,老头还会呸呸几声吐出来,对面的白衣少年微笑着看着眼前的老头,等待着老头继续他的忽悠。
“那你要是不说话,我也当你是认了我这个师祖了,那就好,你看哦,师祖,我,师祖哦,向你讨个人情,你给不给?你就说给不给?”
少年扑哧了一声,可就是硬绷着不笑,身后站立的亭亭少女也不作声,只是用她怕是在山海境里算来也是前三甲的美艳眸子凝神望着眼前颇具无赖相的老头,看着看着,那崇敬中带着一丝畏惧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竟然也被老头子耍无赖的活宝神态逗得轻声咯咯笑了起来。
老头看着眼前的俊男美女都有点忍俊不禁,当下得意地说,“你看,你看,笑笑这事情不就好办了嘛,所以啊,这人做事情都要带着个笑脸你说不是?好了好了,那我就把银子收回了哦……”老头嘿嘿一笑,枯瘦的手就往石桌上的几块碎银子伸去。
“师祖啊,你看你,赌输了就是赌输了,再者说,朝树一掌下去落下的树叶是单数还是双数这种赌局,就算输了也不丢您的面子,那黄白之物终究是身外之物,你这么在乎干嘛呀……”俊朗少年笑着说,“也不怕丢了你的威名。”
“威名?我个破老头有啥威名?”老头收去笑容,指着少年说道,“你别跟你哥哥似的,一天到晚就想着什么名声啊,家国啊,百姓啊,那都是皮毛上的东西!皮毛上的东西你懂吗?手一挥,就没了,影响不到你,大不了扒层皮,也没了,死不了!现在那些个混江湖的真是越来越虚伪了,天天都讲着天下苍生,理想道义,还他娘为了一方城池豁出命来保护……要是真的能保护的了还则罢了,还搭进去一条命……呸!”
少年看着老头愤愤不平的样子,赶忙给老头倒了茶,老头白了一眼这个他叫他少二城主的少年,坏笑着说,“干嘛?嫌你师祖喝醉了?你师祖这样的人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嘛?别总是一副老好人做派,我的少二城主……这个世道上看着人畜无害的好人实在太多了,不需要你这样的身份的人再去做好人了知道嘛?”
少年嘟嘟嘴,轻声嘀咕着说,“你以为我对谁都斟茶啊……”
老头一愣,哈哈一笑,说道,“嗯!这马屁对我胃口!你这小子还真有一套啊!”
少年依旧嘟着嘴,声音却更加轻了:“大哥叫我先来看一下品酒大会的筹办情况,原本是想靠着大哥的命令来压你一头的,没想到您老人家拿师祖的身份压我,还要我吐出原本从你这赢来的银子……如今还要变着法子地拍您马屁,老师祖你看看这普天下,有哪个少城主有我这般憋屈……”
“憋屈?”老头冷哼一声,招手让少年身后的女子靠他近些,女子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看眼前的少年没有说啥,只是点点头,便也怯生生地走到老头跟前,老人用眼光朝她的曼妙曲线上扫了一圈,淡淡说道,“这姑娘陪你离开你哥哥和你那个躺床上哼哼的老爸,来我这个老头子的地界,这是何等的逍遥,还憋屈?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却也有几分神元造化……你们莫不是打着巡查的幌子来我老头的地界双修来的吧?”
老头不管满脸羞涩,眉头紧皱的姑娘,继续说道,“哈哈哈,这小姑娘身材曼妙,要啥有啥,这眼神也是秋水无限好风光啊!要不你们干脆现在就去双修吧?老头子给你们找个上好的屋子好不好?”
“哎呀,老爷子,你真是为老不尊!”姑娘羞愤地一跺脚,也不顾自家少主对这个老头的分外亲切的态度,狠狠地说。
“行了,在我面前还装……”老爷子敛去笑容,玩味笑道,“你一举手一投足哪有黄毛丫头的那些个娇羞青涩,我知道你还是处子之身,但是这风姿已经是风情万种了,老头子这一辈子见过的女子里面,我可以说,没有一位有你这样的妩媚样貌,你这小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中气十足,若是我没有猜错,你就是山海境第一歌姬冉怡玉吧。收起那套小丫头片子的装腔作势,我和你家少主的关系,你没必要藏着。”
姑娘的惊愕从脸上一闪而过,然后仿佛变了个人似的,那些个青涩女儿家固有的扭捏和手足无措瞬间就消失了,剩下的仿佛就是一个脱胎换骨的山海境仙女模样,姑娘轻轻吐纳,整了整衣袖,胸前的轻纱衬衣竟然微微敞开,原本还隐隐约约的胸前轮廓一下变得呼之欲出,纤细的腰杆也比刚才挺拔许多,以至于原本似乎还有些小巧的圆臀一下子变得浑圆挺翘,就好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一下变成了风情万种的女神一般。
“冉怡玉无理,并非戏弄老先生,只怕自己身份卑微,只想低调乔装而行,不想还是没有逃过老先生法眼,冉怡玉求老先生恕罪。”虽然这姑娘有千万的娇媚功夫可以施展,但是她也明白,在这个老人面前,这些功夫还是真诚二字效果更佳。
“好了冉怡玉,你先退下吧,老祖师不会在乎这些的。”少年朝眼前这位传说中山海境第一歌姬的冉怡玉淡淡一笑,冉怡玉应声道了一声万福便盈盈退下。
“晓帝非啊,你哥盯得你很紧,切记要谨言慎行啊……”老人喝了一口茶,趁着少年沉思之际用极其快的手法拿走了桌上的碎银子,继续如没事人一样地说道,“照道理我没必要跟你说这些,我看着你们两兄弟长大,看得出来,从小你就比你哥哥更加沉稳,但是你没有你哥哥的冲劲,他如今已经是晓帝江钦点的下一任城主,对你来说也是喜忧参半啊,你看如今他指派你来巡查,你身边带着这样一个惹眼的女子,他会有想法的。”
“老祖师,这哥哥不就应该护着弟弟么,弟弟就是应该不打扰哥哥,如今我若是要一本正经地视察场地,跟这里的所有人混个脸熟,下次这哥哥就知道不用护着我了,又给我那样这样的活儿来干,我不得烦死?”
“狗屁,就是藏着掖着不敢跟你哥哥斗斗,”老人叹了口气,慢慢说道,“你叫我一声老祖宗,我这心啊……重啊……”
少年端坐,整了整衣角,深深一拜后,拿起身边的酒碗放在自己面前,端起酒坛,倒了两碗御田村家家都喝的礼酒“小酌”朗声说道:
“御明城二少主晓帝非,先敬酒公夸扶老祖宗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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