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第章 顺其自然吧

我回到家，一心一意准备去上大学。某一天，吃过午饭，爸爸破天荒得自觉去洗碗，妈妈坐在沙发上，突然问我，“你是不是恋爱了。”

        还没等我回答，她已经甩出证据。

        是那张照片。

        我无可辩驳，“算是吧。”

        “是你同班同学吗？”

        “对！“我低着头。

        “就是她之前贴在墙上说要超过的那个人。”厨房传来爸爸的声音。

        “哦。你最近老是要往县里跑，也是去见他吧。“

        “也不全是。”

        “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妈妈严肃地看着我。

        “我不明白，什么哪一步，谈恋爱分步骤的吗？”

        妈妈又笑了，“就是牵手啦，抱抱啦，亲嘴啦。这些事你们都做过吗？”

        哎呀，我脸红了。

        “就就是牵牵手。”

        “你去过他家里吗？”

        “去过。”

        “一个人去的？他家没有大人在？”

        “第一次去的时候没有，但那时候我们还没确定关系。后来又去了一次，他爸爸在家。”我实话实说。

        “去他家做什么呢？”

        “弹琴。他家有一架钢琴，我很喜欢。”

        “你们之间是谁主动的？”

        “是他追我的！”

        “允之，你马上就要上大学了，要谈恋爱，妈妈不反对。但你知道的，女孩子要”

        “要自尊自爱洁身自好！”我抢答道。

        “嗯，你联系他一下吧，我要同他视频，问他几个问题。”

        “啊？为什么要视频？”

        “怎么了？他会不肯吗？那他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你。”

        妈妈的激将法奏效了，虽然我与他已经几天没有说话，但我还是想要证明，他是喜欢我的，我不能在妈妈面前丢脸。

        我在qq上呼叫他，他很快回复我，“怎么了。”我想象他站在我面前，语气很冷漠。

        我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告诉他，“我妈妈要和你视频。”

        “和我视频干什么？”

        “考察你啊，你不是我男朋友吗？”

        “现在不方便。我爸妈在旁边。”

        “那你走开啊。”

        “走不开，我们在划船。”

        哦，他已经走了，他都没和我说。

        确实，他也不见得有多喜欢我。

        “那就打电话吧，等你上岸了。”

        几分钟后，他说，“你打来吧。”

        为什么要我打电话过去？

        算了，那我打吧。

        电话接通，妈妈首先发话。

        “你好，厉浩南，我是允之妈妈。”

        “阿姨你好。”

        “听允之说，你们已经确定关系了是吗？”

        “是的阿姨。”

        “你们即将要分开去不同的地方上大学了，你对你们的未来有信心吗？”

        对面迟疑了一阵，“我…没想那么远。”

        “大学里优秀的男生女生那么多，就说我家允之，那以后肯定还会有追求她的人。我觉得你们要经受很大的考验。”

        “嗯确实”

        “你喜欢允之吗？”

        他沉默了一会，“喜欢。”

        “喜欢允之什么呢？”

        “呃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吧，觉得她很优秀。”

        “嗯，我和你说的这些话，希望你再想一想，仔细想一想。因为我觉得你们都还不太成熟。“

        他没有回答，电话那边一片嘈杂，有人喊他的名字，让他快点过去。

        “先说到这里吧，再见，厉浩南。”

        “阿姨再见。”

        打完电话，妈妈好像如释重负，“我不阻碍你们，顺其自然吧，往后看吧。”

        “你觉得我们长不了是吗？”我不服气。

        “你没听到吗？他只是喜欢你而已。”

        “那又怎么样？”

        “他有点喜欢你，还没到爱的地步。”

        “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你还小，等你遇到爱你的人，你就知道了。”

        其实我知道啊，我知道我们坚持不了太久。

        那天以后，我和厉浩南算是和好了。他恢复到从前那样，给我发早安，晚安，但又终究是不一样了，是热情消磨殆尽之后空洞的苍白的问候，是毫无感情的例行公事。那些细枝末节的事，他不再同我分享了。我知道，他很累，我也累。

        然后，装满阳光的校服，小镇的夜风，不厌其烦的蝉鸣，青涩的牵手，报刊亭外的冰镇美年达，牡丹亭的雨，以及那一个长长的特别的暑假，好像夏天的雨，落在衣服上留下印记，没有一会便蒸发不见了。

        什么也没有留下。

        开学后，我们的相互问候越来越少，他忙着竞选学生会，我忙着结识新朋友。但有时候，别人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我很茫然。我算有吗？不算吧？可是我们还没有分手。

        在空下来的那一刻，看见干干净净没有小红点的qq，我还是会失落。那个曾陪你熬夜，和你说早安晚安，干嘛都告诉你，忙完第一时间找你聊天的人，终于和你无话可说了。

        有一天晚上，宿舍熄灯以后，我在qq上主动找他，问他在干嘛。

        他说，“我在忙。”

        “都这么晚了，还忙什么呢？”

        “写明天竞选学生会的演讲稿。”

        我很失望，“那你忙吧。”

        我试图睡觉，可是睡不着，今晚的月色和七夕那天刘扬家窗外的月色很像，讽刺的是，我们的感情已经走到尽头。

        我不甘心，又找他，“用忙这种低劣的理由搪塞我，有意思吗？”

        二十分钟，整整二十分钟后，他才回复我，“我真忙。”

        我等不了二十一分钟了，“有什么话，今天都说出来吧。”

        “早点睡吧。”

        啊！我气炸了！

        “那我先说，你不准睡觉！！”

        他发来一个流汗的表情。

        “我很讨厌人家不及时回信息你知道吗？为什么这么对我？”

        “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所以你现在是在报复我？”

        “我确实有事。”

        “原来时间久了人真的会变。”

        “我不想解释太多。”

        我才不是离不开他的小丑。我有大把大把的爱和许多朋友，我不必祈求他的喜欢。我就是想不明白，才多久呢？一个多月前，他还抱着我说，“允之，我有多喜欢你，你知道吗？你知道吗？”现在已“不想解释太多”。

        苟延残喘的感情，就不要勉强维持了吧。

        “我们坦诚一点吧。如果不喜欢了，那就分开。没什么大不了的，别耽误我，我也不想耽误你。”

        “让我想想。”

        “有什么好想的？”

        啊气死我了，我平均打二十个字他只回我五个字，还冷冰冰的。倒像我上赶着似的。

        “你知道，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跟你在一起，纯粹只是为了满足我那可恶的虚荣心。”我故意要他伤心。

        他不回我了，我不知道现在这些话还能不能使他心痛，也许不能了。

        我们不欢而散。第二天，他的头像变灰了，我失眠了好久，他应该睡得很香吧。想到这里，我一狠心，把他删了。

        我竞选校礼仪队，参加各种社团，让自己忙起来，很快，我想，我就会忘记他。

        9月底，汪清雅来学校看我，从城南到城北，她转了三趟公交车。他们学校已经军训完了，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剪了短发，晒得更黑了。她在校门口等我，在正午的阳光下，她穿着那件我熟悉的的黑白条纹短t，我朝她跑过去，一下子哭了。来到这里以后，我从来没有哭过，那是我第一次哭。

        我感觉好久好久好久没看到她了。

        其实我们距离上一次见面还不到一个月。

        她给我带了糖水菠萝，装在一个红色袋子里，厚厚的几大片。她说，“你们军训不要求剪头发呀？”我说，“我们还没开始呢，国庆军训七天，学院已经下通知了，让女生都要剪头发。”我朝她笑笑，“明天最后一天，我明天去剪。”

        我带她穿过校园到e食堂吃饭，指给她看气派的图书馆大楼，10栋宿舍进进出出的漂亮的音乐学院学姐，还有形似舰艇的海军楼。“我们学校有国防生，还有空乘！”我骄傲地告诉她。

        “真好啊！你们学校真漂亮！”她说，“哪天你来找我吧，我也带你在我们学校转转。”

        “等我军训完就去找你！”

        e食堂里有一家赣南菜馆，盖浇饭很好吃。我点了两份小炒牛肉，再要了两碗冰豆浆。

        她从包里拿出同学录。“喏，你要的陈芳树的留言。”

        很清丽的小字：

        宋允之，你好啊，听汪清雅说你很想认识我。哈哈，我们语文老师常常念你的作文，所以我是认识你的。

        恭喜你，考上了自己心仪的大学，很显然，我们都会有光明未来和无限可能。

        这是我的qq号，你可以加我好友，希望将来我们会成为朋友。

        接触多了你就会发现，其实我还有其他属性。另外，我很喜欢你的文笔，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在杂志上看到你的文章。

        最后，我想告诉你的是，你也自带光芒。

        我合上同学录，发了一会愣。汪清雅帮我把饭端了上来，她说，“怎么啦？她写了什么呀，都把你写哭啦？”

        我抹了抹眼睛，竟然真的湿湿的，“没有，我突然发现，我已经忘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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