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天知道

　　不得不说波旬老祖给方鉴整了一个狠活，方鉴想要破除这天魔魇世很简单，完成刚进来时的拜堂流程即可。
　　也就是说，方鉴必须和白衣菩萨妙音拜堂成婚，那么天魔魇世自然就能解开了。
　　但是这样一来，方鉴就犯了天条，白衣菩萨妙音则犯了佛门戒律。
　　就算两人今后未受到天庭和佛门的惩罚，那么他们也有了夫妻之名，因果也已经牵扯上了，想赖都赖不掉。
　　看到方鉴阴晴不定的神色，妙音也在石桌对面坐了下来，并轻声说道：“鸿清真人，眼下也只能暂且先完成大礼，待破开天魔魇世出去之后再想办法解此因果了。”
　　方鉴抬起头来看向了妙音，而妙音则神情淡然，目中平静无波。
　　让一个女仙来主动提出这种事，可见妙音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
　　但是，方鉴却果断地摇头道：“不可，我岂能因自身安危，而坏了菩萨你的清名。”
　　妙音闻言不禁莞尔一笑，这位鸿清真人倒挺会说话。
　　如果方鉴说不行，我和你成亲就犯了天条，或者说别的话来拒绝，都毫无疑问地会让妙音难堪。
　　但方鉴说不想坏了白衣菩萨的清名，既给妙音留了面子，也明确地表示了拒绝。
　　妙音开口说道：“若佛存则心存，心存则名存。眼下首要之事是破除这天魔魇世，而此事也非你我所愿，只是权宜之计，天庭不会怪罪。”
　　方鉴闻言，沉吟片刻后，说道：“菩萨稍待，容我想想办法。”
　　妙音目光微明，看向方鉴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这位鸿清真人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难道他真有什么办法？
　　想到这里，妙音也不再多说，点了点头便坐在方鉴对面静静地等待着。
　　方鉴意念已经沉入元神之内，唤出了鸿蒙编辑器。
　　“小红，如何破除天魔魇世？”方鉴问道。
　　鸿蒙编辑器神意回应道：“想要破除天魔魇世，有两个办法。第一，你和白衣菩萨走完成婚流程便可。”
　　“我要听第二点。”方鉴淡淡地道。
　　鸿蒙编辑器道：“哦，第二，便是你和白衣菩萨走完成婚流程...”
　　方鉴听到这里，顿时涌起一股火气：“小红，你是不是找茬？”
　　“别急嘛...”鸿蒙编辑器道：“流程还是要正常走完的，但第二个办法却可以在走完流程之后迅速消去因果，不留任何‘后患’。”
　　“哦？”方鉴听到这话来了兴趣，但还是问道：“难道没有第三个办法？直接破开这天魔魇世？”
　　“有倒是有，但要消耗大量的鸿蒙道气。而第二个办法只需要消耗少量的鸿蒙道气，所以我就没提第三个办法。”鸿蒙编辑器道。
　　方鉴听到这话微微一愣，连鸿蒙编辑器都说要消耗大量的鸿蒙道气，那就一定少不了。
　　“那么第二个办法要消耗多少道气？”方鉴问道。
　　鸿蒙编辑器答道：“一千一百缕。”
　　“唉！”方鉴叹了口气，沉思了片刻后才说道：“行吧，能够接受。”
　　说完，方鉴问道：“我现在该怎么做？”
　　编辑器道：“你先和白衣菩萨行完三拜大礼，然后我自会给出彻底消解因果之法。”
　　方鉴点头道：“好，我相信你，不过，你可别耍我。”
　　“放心，我耍谁也不敢耍你。”鸿蒙编辑器语气肃然地道。
　　方鉴将意念退出元神，然后倏然站起身来，朝妙音道：“菩萨，我们先补完大礼吧，补完大礼之后我自有办法消去因果。”
　　“哦？”妙音闻言秀眉一挑，然后起身问道：“鸿清真人有办法消去因果？”
　　“不错。”方鉴点头道。
　　妙音也颔首道：“好，既如此，那便按鸿清真人所说的做吧。”
　　于是，二人当即来到了菩提山巅的娑罗树下，方鉴开口说道：“一拜天地，二拜父母，我与菩萨皆无父母，那前两拜就只拜天地便可。”
　　妙音点头言道：“好。”
　　然后方鉴便设下了‘天’‘地’之位，以供拜祭。
　　“那菩萨...我们就开始吧。”方鉴说完，已经朝着天地之位跪了下去。
　　别看妙音方才颇为大方淡然，但事到临头却还稍微有些局促，只听她说道：“鸿清真人，这个时候就叫我妙音道友吧。”
　　方鉴心里想的是尽快补完大礼尽快出去消因果，见到妙音迟疑，当即抬手一指身旁道：“好，妙音道友，休要犹豫，速速决断吧。”
　　“...”妙音抿了抿玉唇，然后在方鉴身旁跪拜下来。
　　“一拜天地！”
　　方鉴迫不及待地喊了一声，然后一头叩了下去。
　　妙音却觉得有些好笑，这感觉就像是在过家家一样，不过她还是拜了下去。
　　“二拜高...二拜天地...”方鉴又喊了一声，然后两人又齐齐拜了下去。
　　到了第三拜时，那句话却在方鉴喉咙里卡了许久，最后憋了半天才憋了出来，“夫妻对拜...”
　　当两人面对面相对而跪时，两个人都沉默了。
　　妙音更是紧张地双手缩在明艳玫红的婚服袖中，眼睛微垂，不敢去看方鉴。
　　方鉴则带着快刀斩乱麻的想法，喊完‘夫妻对拜’后就拜了下去。
　　但是当他抬起身来的时候，却发现大礼并未完成，天魔魇世也没有破除。
　　方鉴看了一眼妙音，这才明白过来，妙音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在发呆，没有拜下去！
　　“...”方鉴想要开口提醒，但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抬起右手伸出放到了妙音的发髻上，然后再喊了一声‘夫妻对拜’，自己拜下去的同时右手
　　猛地往下一按，只听妙音‘呀’的一声硬生生被方鉴按住拜倒下去。
　　‘砰’两人的额头碰在一起，妙音雪白的额头立刻被方鉴的额头撞红了一大片，当二人拜完抬起头时，方鉴看到妙音额头上的红印顿时感到有些惭愧和尴尬，于是便半开玩笑地道：“菩萨，你的肉身这么弱吗？”
　　妙音则跪坐在地，一手捂着嘴巴，一双充满慈悲的眼神愕然地看着方鉴，楞然许久之后...她忽然捂住嘴巴哈哈大笑起来，直笑的前仰后合。
　　妙音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方鉴方才按着她头强行叩拜的动作，现在回想起来除了一开始的惊愕，然后就是止不住的笑意。
　　在妙音清脆悦耳的笑声中，方鉴发现周身的一切都开始变幻，随后菩提山、娑罗树、石桌全都消失了，一片白茫茫再次笼罩了二人。
　　当方鉴再次看到事物时，发现他已经出现在了孽渊的屋宇之内，而眼前则盘坐着妙音的法身。
　　此刻妙音身上的婚服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一片圣洁雪白的仙袍。
　　不过，因为方鉴是真身进入佛心的，所以他的身上仍旧穿着那件婚服。
　　“哈哈哈。”
　　妙音清醒过来之后，看到方鉴又是一阵轻笑，笑的方鉴满脸发黑。
　　“小红！”方鉴的神意在元神内怒声叫道。
　　“来了来了。”编辑器也知道方鉴此刻心情不佳，不敢怠慢，立刻朝方鉴送出了一件法宝。
　　“只需请人用此物对你演奏此曲，便能彻底消除这道因果。”鸿蒙编辑器一边说着，一变将曲谱传到了方鉴脑海中，并将一支乐器法宝送到了方鉴手里。
　　当方鉴看到手里的那件乐器法宝时，顿时惊愕地无以复加，“这这...这是唢呐？”
　　“嗯嗯。”鸿蒙编辑器道：“唢呐一响，不是出殡，就是拜堂。”
　　“什么意思？”方鉴问道。
　　鸿蒙编辑器道：“这不是普通的唢呐，这是阴阳轮回唢呐。只需让人对着你吹响阴曲，你就能彻底洗去一世因果，解脱一世羁绊。不过...事后需要重塑肉身就是了。
　　”
　　“等等。”方鉴突然想起来，“那一千一百缕道气，一百缕是这唢呐的价格，另外一千缕就是重塑肉身的价格？”
　　“是的。”编辑器说道。
　　方鉴终于明白了，不过，这倒也能接受。
　　所以，方鉴手里拿着唢呐，看着前方仍旧笑的前仰后合妙音道：“菩萨，现在该你帮我一个忙了。”
　　妙音停下笑声，目光好奇地看着方鉴手里的唢呐，道：“鸿清真人，你这是？”
　　方鉴道：“我要消去因果，还请菩萨唤孽天老祖进来，用此法宝演奏一曲，为你我消去因果。”
　　妙音闻言，脸上的笑意彻底收束，整个人终于恢复了宝相庄严的模样。
　　“好。”妙音微微颔首，然后便将孽天老祖唤了进来。
　　当孽天老祖看到妙音和方鉴已经从佛心中出来时，不由大为惊喜，但还不等他拜见，方鉴便起身将唢呐塞到了孽天老祖手中：“道友，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孽天老祖茫然不知所措，当妙音吩咐他之后，他才反应过来。
　　对于一位证道太乙金仙来说，吹奏唢呐简直小菜一碟，当方鉴将乐谱传给他时，孽天老祖只看了一眼便对方鉴保证道：“鸿清真人放心，我保证一曲给你送走。”
　　“...”一旁的妙音有些疑惑，但很快她看着唢呐便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了。
　　“鸿清真人，何至于此！”妙音起身想要阻止。
　　但方鉴却拦住了妙音，然后说道：“妙音道友不必担忧，贫道无事。”
　　说完，方鉴朝孽天老祖道：“道友，请吧。”
　　孽天老祖目光朝妙音看去，妙音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看着方鉴坚定的神情重新盘坐下来，但却微微侧过了身去。
　　片刻之后，一阵响亮的唢呐声响彻了孽渊道场，而在这一阵阵嘹亮的唢呐声中，方鉴的肉身迅速变得干枯苍老，容颜也在一瞬间从清隽英朗变得苍老枯槁。
　　最后，方鉴只在短短片刻之间便经历了凡人的一世岁月，最后变成了一堆黄土，而他身上的那件婚服，也成了掩盖在那一堆黄土之上的破旧红布。
　　妙音面上无悲无喜，她的目光落到了地上那堆被破旧红布盖着的黄土上，却见那黄土上方陡然亮起一阵仙光。
　　当穿着婚服的方鉴迅速苍老逝去，一个身着青霞玉斗麒麟袍，身形伟岸，仙姿卓然的男子从那仙光之中一步跨出，正是已经在阴阳轮回唢呐的伟力之下消去一切因果，解脱一世羁绊方鉴。
　　方鉴甫一出现，妙音便已察觉到了自己与方鉴的因果已经彻底消除，二人再无任何羁绊。
　　“此番多谢菩萨相助，使本神诛灭外魔，安定皓镧界。待返回阎浮大世界后，定当答谢菩萨。”说完，方鉴扭头朝孽天老祖道：“多谢道友了。”
　　孽天老祖摇了摇头，然后念念不舍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阴阳轮回唢呐，但最后还是送回到了方鉴面前，并用惊奇的目光道：“这件法宝看似平平无奇，想不到竟然有消除
　　因果这等神妙之用，鸿清真人，你到底还有多少宝物没显露出来？”
　　“哈哈哈。”方鉴收回唢呐仰天一笑，然后朗声说道：“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说完，方鉴朝着孽天老祖与妙音稽首拜辞，然后便身化仙光洒然离开了孽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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