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七年后。

        出门的时候，恰好赶上下班高峰期。

        苏以兮堵在十字路口，看了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龙，闭上眼睛，开始补眠。

        回国半年，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车山人海的出行模式。

        临近元旦，学校要举办元旦晚会，恰逢建校一百周年，学校领导非常重视。

        她入职不久，被分配的任务并不重，除了日常的教学工作之外，学校利用专业之便，让她和同院系的老师负责一些外宾接待工作。

        为了熟悉这些流程，最近一段时间，她都加班到深夜。

        绿灯亮起，她随着车流缓缓移动。到达约定的餐厅时，对方还没有来。

        前台小姐把她带到预订好的位置，随后端上来一份甜品。

        “这是您的朋友吩咐的，他说路上堵车，可能会晚点到，请您多多包涵，请问您喝点什么？”

        “一杯柚子茶，谢谢。”

        “不客气。”

        餐厅里，昏黄的灯光温暖雅致，座位之间用竹制屏风隔断，随处可见的小夜灯，整个气氛浪漫而温馨。

        苏以兮看了一眼面前精致的蛋糕，低头点开工作群里新发的文件。

        她已经有许多年，不吃甜品。

        十分钟后。

        “苏老师？”

        苏以兮抬头，对上一双温润的眸子。

        邵臣，市三甲医院外科医生，医学博士，市医院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一身黑色西装，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估计是医生的缘故，第一眼就给人一种温和亲切的感觉，虽然是相亲，但面上却没有丝毫尴尬。

        “不好意思，久等了。”

        他伸出手，身上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临时接个朋友，路上耽搁了。”

        苏以兮轻轻笑笑，表示没关系。

        两人坐下之后，服务员拿来菜单。

        “蛋糕不合胃口？”

        苏以兮抬头，见对方看着她面前那块一动未动的甜品，若有所思。

        “还是说……苏老师不接受我的道歉？”对方看着她，眼睛里满是笑意。

        苏以兮错愕，刚想开口，只见他突然起身。

        “这里。”

        不远处，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走来，逆着光，苏以兮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等他慢慢走近，苏以兮脸上渐渐一片惊讶。

        半年前，一个雨夜。

        她刚回国，办理好入职手续以后晚上请院系老师吃饭，因不熟悉交通路线，在学校附近与一辆黑色汽车发生追尾。

        当时已值深夜，外面下着雨，路上的人很少。

        她人生地不熟，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有些手足无措，就在她下车准备打110时，前方车里下来一个人。

        而这个人，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介绍一下，一个朋友，刚从国外出差回来，这是苏老师，在师大外语系工作。”

        对其朋友的姓名和职业都没有提。

        “你好。”

        苏以兮礼貌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男人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深邃的眸子里一片幽暗。

        他气息冷漠，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矜贵。

        不过，他好像没有认出她。

        “多带一个朋友，苏老师不介意吧？”

        苏以兮笑笑：“没关系。”

        等菜的空隙，邵臣给她面前的杯子里添了些茶。

        “苏老师不是本地人？”

        “不是，我家在……江市。”

        说到这，旁边正在低头喝茶的男人动作突然有一丝停顿。

        “那你？”

        “我表哥在这里。”

        “表哥？”

        “嗯。”

        这时，服务员端菜过来，两人自然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之后，他们又谈论了一些工作，苏以兮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不舒服？”

        察觉到她脸色突然泛白，出于职业敏感，邵臣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

        话音刚落，旁边一直低头喝茶的男人也抬头看了过来。

        目光沉沉，苏以兮莫名地有些不敢直视。

        “没事，可能最近一直熬夜，头有些疼。”

        突然的不适让她想尽快结束这场约会。

        “不好意思邵医生，我……”

        “我明白，严不严重，需不需要……？”

        “不用了，谢谢，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结束的时候，那个男人始终都没有开口。

        苏以兮开着车，停在十字路口，她感觉头越来越疼，身子有些发冷，趁着等红绿灯的时间，她打开包拿出一瓶药。

        在离她不远处的车道上，同样也等着一辆黑色汽车。

        “脸色发白？”

        邵臣盯着窗外，一脸若有所思。

        “你想说什么？”

        半天，后排座位上的人淡淡开口。

        “她的脸色不像是装的，我……”

        话还没说完，后排的男人突然下了车。

        邵臣脸色微变，也急忙推开了车门。

        车里，苏以兮趴在方向盘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她嘴唇乌青，头痛欲裂。那片药没有和往常一样起作用，她感觉渐渐有些呼吸困难，眼前一片黑暗。

        后面有车笛声响起，她听见有人拍打她的车窗。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按下车门，朦胧间好像有人把她抱了出去。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道，不浓烈，但莫名有些熟悉。

        意识渐渐模糊，她的眼角渗出泪来。

        深夜，医院。

        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人，身材颀长，一身黑色大衣，淡漠而冷峻。

        周围很安静，后面脚步声响起，一个人在他身旁站定。

        医院顶层，能俯瞰到整座城市。

        “说吧，为什么今天回来？”

        邵臣有一个亲戚是师大系主任，说学校新入职的一个外语老师非常漂亮，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其学历背景和他非常相配，安排了一个时间希望他们见面。

        几天前，他和远在英国的顾诚之打电话时随口提了一句，没成想对方竟问了一下她的名字，他当时没在意，现在想起来才觉得有问题。

        很少见他主动问一个人的名字。而且，还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她怎么样？”嗓音淡淡，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

        “过敏性休克，应该是刚回国，对北城冬天的气候还不适应，医学上也称为冷空气过敏，已经脱离了危险，就是人还没醒过来，不过……”

        说到这，他面上有一丝凝重。

        “我在她的车上发现一瓶药，这种药主要依赖国外进口，国内很难买到，是一种副作用极低的止疼消炎药，主要针对头部，我们仔细检查过，她的头部有做过手术的痕迹，这种情况一个人开车会很危险。”

        如果病情突然复发，像今天一样，没有及时处理，后果会很危险。

        邵臣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身边人的表情。

        男人很平静，仿佛对他说的并不惊讶。

        电光火石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知道？”

        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就推开了车门。

        男人没有说话，低头摸出一支烟。

        良久之后。

        “进去看看吧，估计明天早上才会醒，我不知道联系谁，安排了医院的护工，她身上起了大片的风团，估计会难受，看着她，别让她乱抓，感染了就麻烦了。”

        说完，转身按下了旁边的电梯。

        “今晚我值班，有事叫我。还有，别抽太多烟，对她身体不好。”

        夜色中，徒留一点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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