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次日，晨曦微露。

闻卿洗漱完，刚走出房门，却见一道人影从前厅经过，然后就出去了。她一愕，伸着脖子望了望，以为自己看错了。

桃嫂从厨房出来，笑着打招呼，“早呀，小小姐。”

“喔，早，那个……”闻卿指指外边。

“嗯？噢，闻悟少爷说今天要值日，早些去学堂。”

“是吗？”

闻卿将信将疑，但又说不出有哪里不对。她本想置之不理的，可是心里实在好奇，就像猫挠一样痒痒，终于还是没忍住，刚好桃嫂已经备好了早点，于是她拿了个热腾腾的包子叼在嘴里，然后就火急火燎地跑了，“我也要值日，我走啦。”

桃嫂愣了一下，然后感慨兄妹二人真是勤学，欣慰不已。

天刚亮，元家外的道路另一侧，农田一片过去，依稀还被薄雾笼罩着。几十个农户正在早耕，准备着送进元家的供给。

闻卿一溜烟地跑出来，鬼鬼祟祟地跟在闻悟身后。她怕被发现，于是隔着老远，时不时躲到树后、墙角，或是行人后面，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还沾沾自喜。

然而，闻悟却是一路去往学堂。

少女跟了一路，结果跟了个寂寞。她望着闻悟头也不回地径直进了学堂，满满的失望，有一种抓贼失败的空虚感觉。

“笨蛋，平时不见你这么积极。”

她嘀咕了一下，有些忿忿。

殊不知，此时的闻悟却已经从侧门绕了出来。他站在路边的转角，目送妹妹气呼呼地进去学堂，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这丫头，古灵精怪。

闻悟摇摇头，转身前往司兽坊。

司兽坊，猎杀、回收、加工、销售兽材的武装组织，隶属于大兴朝军务处。东方陆洲最大的猎兽机构，业务遍布天下，且是除了军方之外，唯二的能够评定甲士的地方。

在东方陆洲，所有练武之人都是可以按照实力来评级的，亦即所谓的甲士等级。从低至高，其总共分为了五级，分别为甲士，狼纹甲士，虎纹甲士，象纹甲士，以及龙纹甲士。也就是民间简称的甲兵，狼甲，虎甲，象甲和龙甲。

从字面上理解，基本就差不多了。甲兵就是最普通的士兵，有经过简单的训练，比一般人要强上一点；狼甲则要更强一些，通常号称有‘恶狼之力’，身强体壮且有一定的战斗经验，打几个寻常人不在话下；虎纹甲士，人如其名，具猛虎之威，力能赤搏熊蟒，速可逐猎鹿豹，非凡人所能及：在之上是‘猛象’，号称有踏山裂石、劈水断流之能，以一当百；最后就是‘龙纹甲士’，传说其具备‘怒龙’之力量，能与仙人角斗，凤毛麟角，每一个都是国之栋梁……

闻悟反正是没见过狼甲以上的甲士，不过狼甲确实挺厉害，寥寥几次凑热闹时见过，打几个普通人确实轻轻松松。元家现在的护院教头，好像是个半步虎甲，闻悟倒是见过，但是没有看他出过手，所以也不知道跟狼甲有什么区别。话说起来，闻悟记得父亲在活着的时候也是号称半步虎甲。这等级也不知道怎么划分的，听起来唬人吹牛的成分更大。

圩市，早市初开。

这是夜猎归来的时间，从陨龙墟归来的猎人们云集。尤其是司兽坊的猎兽队，少则数人，多则数十，陆续返回，人声鼎沸。

“吽吽——”

无染，兽吼声震彻街市。

闻悟一进西街，便远远见到几匹驮马拉着一辆长板车，载着一头被数条常人手臂粗的铁链捆着的通体玄黑的巨猪。铁皮猪王。闻悟认得这大家伙。从獠牙到尾巴，足足有两丈长的大家伙，全身皮毛黝黑，远看就像是一座小山。

竟然活抓了这玩意，司兽坊果然名不虚传。

闻悟暗暗吃惊。铁皮猪王是出了名的又憨又悍，发起怒来连城墙都可以给你撞破的主，在陨龙墟外围可是妥妥的一霸。

还有——

冽风貂，形似鼠貂，半丈长，土灰色，牙如鲨齿，爪子像鹰钩……

鬼蛇，青绿色的大蛇，两丈多长，外表平平无奇。舌头长有毒钩，如同蛙舌一样可以快速弹射，能捕杀猎物于数丈之外……

吞血蛄，有成人巴掌一般大的一只外形像圆蜘蛛的虫子，有竹签一样粗的口器，据说只需要一刻钟就可以将人吸干……

暮狼，牛犊大小的灰黑色的独狼，灰黑色的皮毛，背脊长有一排毛刺。夜间出没，夜视能力超群，在黑暗中来去自如……

……

闻悟一路走去，频频瞩目。除了一些平日不多见的种类，普通的野兽就更多了，整条街尽是人喊叫和兽嘶吼的声音，热火朝天。

街上，血流遍地，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由于常年浸染，西街的地面与别的地方不同，暗红发黑。

闻悟看着猎人们熟练地将一只只活生生的野兽宰杀，然后分成一样样的兽材，再看着那一堆堆的兽尸，还有那些待宰的野兽……他稍稍移开视线。见其生不忍见其死，这就是他即使对于兽类有很大兴趣，却又不大喜欢来这里的原因。

与万药堂的富丽堂皇不一样，司兽坊更像是一座屠宰场。当然，门面还是气派的，高大的石头拱门，门口两只盘卧的龙虎。

闻悟没有走大门，人实在太多了，一茬一茬，一车一车。他从侧门进去，从偏厅走到司务处，申请成为一个甲士。

这会儿，司务处的人才刚开工。负责登记的是个年青的女孩，见他一个文文秀秀的少年，不禁戏谑地打趣道：“小弟弟，几岁了？”

“十六。”

“喔，十六，不像呀，毛都还没长吧。”女孩忍住笑。

“呵呵。”

“要交1银钱哦，测考不过不退。”

“嗯。”

“你看看，资料对不对。”

“对。”

“呐，号牌，三天之后过来测考。”说着，女孩又好心地补充道：“早上是辰时开始，下午是未时，你可别记错了。”

“好，谢谢。”

闻悟点点头，转身离开。

女孩目送他走出去，咕喃了两句，“长得挺俊，可惜是只呆头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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