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雷盛

雅石街以前叫半马街，据说建城之时有一石马雕刻，只见马首不见马身，顺景年后改名为雅石街。

        金石坊乃是雅石街最大的奇石铺，位置就在街口旁。

        苏云来到门口，有伙计立马走上前询问：“这个客官是自己购买还是替大人购买？”

        “自己购买”

        听到苏云的话，伙计眼神微闪，接着说道：“客官可以进本店随便看看，有中意的可呼叫我们店的伙计”，说完转身领着苏云向里面走去。

        苏云也知道这伙计多半看自己年幼，认为只是看热闹的，也难得去计较。心里想着待会挑上几块，让这些伙计瞧瞧小爷也是买得起的，就几块石头而已。

        苏云进到店里，外面看着倒是比较堂皇，进来后才觉得自己小瞧了这家店。店铺大的惊人，举目望去至少也有几十亩，店里有不少人在挑选，一旁的伙计也口若悬河。

        如同苏云这样独自一人的还是很少。

        走到一堆石头旁，苏云仔细看了起来。这堆石头个头不大，形状也算正常，比小时候自己常玩的石头也好不到哪去。

        摇摇头走到另外一堆。

        眼前这堆石头倒还不错，形状怪异，看着旁边的说明，苏云才知道这是百兽奇石。有鸟兽虫鱼各种形状，有些石头上的鸟兽极其逼真，连羽毛都能清楚数出来。苏云心里瘪瘪嘴，暗道这金石坊的老板真会赚钱，找人瞎刻些东西就来贩卖。

        心里不爽，但不得不感叹这石头确实看着不错。苏云对着一旁的伙计招招手。

        伙计小跑过来，低了下头说道：“客官，可有相中的？”

        苏云点点头，指着其中的三块石头说道：“这三块多少钱？”

        伙计看了一眼苏云，眼神有些复杂，接着指着石头说道：“这一块百银，其他两块各一百五十银。”

        听到伙计的话，苏云嘴角抽了一下，脸色僵硬，手都有些微微发抖。就这几块破石头要四百银，这老板是抢钱么？心里暗骂奸商，但这自己确实买不起，只能佯装不满意，对着伙计说道：“我在看看其他的，辛苦你了，看好了我再叫你。”

        伙计没有任何不满之色，拱拱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金石坊开了几十年了，苏云这样的客人数不胜数，伙计每天都能遇到不少，大多数都是不懂奇石的门外人。不过东家有规定，不论来客是谁，买与不买都得同等对待。

        苏云小时候也常玩石头，偶尔也有捡过形状怪异的，但从未想过石头能卖这么贵。真是无知者无畏，但这石头不买又不行。

        心里盘算找个懂行的问问。

        环视了一眼，在最里面的石头旁有一男子，孤身一人，时而对着石头点头又时而摇头。

        苏云走到男子跟前。

        近看这名男子四十多岁，穿着朴素却目光如炬。盯着面前的石头仔细打量。

        苏云对着男子拱拱手，“这位大叔，我是刚接触这奇石，我看你对着这些石头如数家珍，想来一定是此中行家，可否简单赐教几句？”

        中年男子偏头看了一眼，发现只是一位少年，摇头不理会。

        这人不想理会，苏云却不打算放弃。接着又说道：“大叔，独自品味不如给人分享，我估计这店中都没你懂行，你讲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男子眉头微蹙，再次看了一眼苏云说道：“你看过《奇石集录》么？”

        苏云摇摇头。

        男子再次问道：“对奇石了解么？见过奇石么？”

        苏云摇摇头说道：“小时候玩过石头算么？”

        男子突然笑了起来，“你啥也不懂就敢来金石坊？这里面最便宜的也要百银。你家大人是什么身份？”

        苏云脸色有些难看，这金石坊的石头这么贵，当时那个学子说什么金石坊的时候，自己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卖石头的。结果这里面最低都是百银，这个价格相当吓人，自家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二十银左右。

        男子叫苏云不说话，又接着说道：“喜欢奇石也不错，人总得有些爱好不是。只是这金石坊现在不适合你来，这里面都是有身份的玩的。”

        苏云再次拱手拜谢，“多谢大叔提点，只是我想多了解一下这奇石，还望不吝赐教。”

        中年男子点点头说道：“难得遇到你这样的少年喜欢奇石，那我就简单说一说。先从这《奇石集录》说起吧……”男子看了一眼四周，低头轻声讲了起来。

        《奇石集录》乃是二十几年前的一部专录，记录了各种奇石，包含形状来历，甚至归属人都有记载。其中记录最多的是先皇太宗。

        这太宗称得上陈国自太祖以来最具文采的皇帝，不仅精通诗词文章，更是通晓音律，而这位先皇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奇石。

        在位二十二年，下属的官员每年都会进贡大量奇石。其中有一块被其成为“天下第一奇石”，也造成了顺景年间最大的人命案件。

        听完中年男子的述说，苏云才明白自己才疏学浅，也对这些奇石有了不同的认知。

        知道自己买不起，苏云只能离开金石坊，打算去小一点的铺子看看。

        走了好几家也没看见《奇石集录》中相同的石头，苏云有些郁闷。按大叔的说法，先皇驾崩后宫中有大量奇石流落民间，早些年很多铺子上都能瞧见。

        苏云不求能见到真品，至少类似的仿品总该能看见吧。

        苏云哪知道自太宗掀起的奇石热潮以来，不少文人雅客跟着效仿，这永安城的奇石铺子不知被盘过多少回。

        进入一家名为兽石坊的铺子，里面都是各种兽性的石头，铺子不大客流也很少，只有一位伙计和掌柜，看见苏云也只是简单的招呼了一声。

        苏云看完了所有的奇石，从中选了三块，一块形似鸭蛋，一块天狗望日，另一块则是雄鸡打鸣。一算价格苏云有些咋舌，就这三块就得四两银子，好说歹说掌柜才以三两卖给苏云。

        揣着三块石头，苏云并没有多少兴奋。这可是花了自己将近全部身家的玩意，还好父亲寄来的银子就快到了，生活倒也不愁。

        来到岐黄学派后面的舍馆，找到陈字九号，苏云见到之前那名学子。

        学子看见苏云脸上满是笑容，拉着苏云就问有没有买到奇石。

        看到苏云点头，学子才带着苏云去找雷盛。

        雷盛住在列字三号房，是一独间。走到门口不远处，学子拦住苏云手指相搓，苏云看到这恨不得撕了这人，光是带路还得收钱。但石头都买了，也只能忍痛拿出十钱。

        学子满意点点头，走到门口敲门。

        “谁？”

        屋内传来声音，听其声音正是上次对着自己哼的那一位。

        “雷师兄，是我李甫兴，有位瀚文学院的师弟想拜访一下您。”

        李甫兴刚说完，里面就传来一句“不见”，声音响亮有些不耐烦。

        李甫兴对着苏云压压手，示意别急，“雷师兄，这位师弟听说你对阴阳之理破为精通，特来请教的，您作为我们岐黄学派的顶尖学子，怎么能不见，这传出去也不太好吧？”

        “哼，其他学院也没怎么瞧得上我们百艺院的，不过这位师弟想请教，我就见上一面。”

        听到雷盛的话，李甫兴推开门带着苏云走了进去。

        屋内摆放有些杂乱，随处都是各种石头和书架子，书架上摆满了书册，有的甚至还是竹简。一名男子坐在桌子旁看书，苏云两人进门也只是扫了一眼又继续看着。

        李甫兴对着雷盛拱手“雷师兄这位就是瀚文学院的师弟”说完又向苏云介绍。

        苏云也拱了拱手，报上自己名字。

        这男子十六七岁的样子，浓眉大眼，眼睛一直看着自己手中的书卷。

        苏云拿出怀里的三块石头放在桌子的一角，“听说雷师兄对奇石颇有研究，今日师弟就带了几块请师兄指教指教。”

        雷盛放下书卷，偏头看了一眼，从其中挑了一块那在手中，仔细看了一遍，又放回原处。

        “苏师弟是吧？，你这是被人给坑了啊，这三块石头除了那鸭蛋，其余都是人工雕琢的，上面的刻痕虽然被打磨，但明眼人还是能一眼就看出来的。”

        苏云脸色一变，自己并不懂这奇石，挑这几块也是全凭感觉，这雷盛话一出苏云知道这请教之事多半要凉。

        “看得出来苏师弟是不太懂这其中门道，石头我就收下这一块，其余两块师弟就拿走吧！至于疑惑，师弟但说无妨，我雷盛知道的绝不藏私。”

        听到这话苏云松了一口气，至少这雷盛还算通情达理。

        “雷师兄，小弟确实是不懂这奇石之道，不过这几块都是精挑细选的，虽然不入师兄眼，但还请收下，不然我也不好意思请教。”

        雷盛摆摆手，把那块雄鸡打鸣放到自己书旁，剩下两块示意苏云拿走。

        苏云有些无奈，只能把另外两块放进怀里。

        看到苏云收回石头，雷盛说道：“苏师弟有何疑问可以说了。”

        李甫兴看到这情景，识趣地关门走了出去。

        苏云再次拱拱手，“雷师兄，我看过一句话，说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

        雷神沉吟片刻，“这句话是说阴阳是宇宙间的一般规律，是一切事物的纲纪，万物变化的起源，生长毁灭的根本，有很大道理在乎其中。”

        苏云点点头，想着无名心法的这句，再结合自己已然参悟的前面几句，细细品味一番。越是琢磨越能感到这其中的玄妙，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雷师兄，还有一句，天地者，万物之上下也；阴阳者，血气之男女也”

        雷盛眉头微皱，思索了一番才说道：“天地是在万物的上下；阴阳如血气与男女之相对待。”

        每次回答苏云都会思忖良久，直到完全领悟才会问出下一句。

        三问结束已过去一刻钟有余，雷盛看着兴致勃勃的苏云，摆摆手“苏师弟，今日就到这里如何？以后你有疑问可在这个时候来寻我。每次我给你一刻钟，超过时限我不再回答。”

        苏云拱拱手，有些不好意思。

        “雷师兄，很是抱歉，是我过急了。今日的疑惑小弟不甚感激，来日再来请教。”

        看着离去的苏云，雷盛揉揉眉头，这苏师弟是看的什么书籍，这些话完全不是一般的人能写出来的，其中韵味堪比圣人之理。

        【作者题外话】：新作请多多支持，多多收藏和推荐，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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