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武殿

寒夜易眠，苏云梦中又回到了巨柏镇，走到了家门口，刚准备推门，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咚咚咚”

        苏云有些无奈，天都未亮就有人来住店，只能穿好衣服开门去。

        看到门旁满客的牌子，苏云有些自责，昨晚忘了把这放外面。

        开门刚想说没房间，发现敲门的是刘子炘。

        “苏师弟，这几日辛苦了，今日你就回学宫吧，耽误你的课程实在抱歉。”

        刘子炘脸上带着歉意，抖了抖身上的雪，进屋关上了门。

        借着灯光苏云才注意刘子炘满脸疲惫，眼睛还有血丝，连头发都有些疏散。

        苏云知道刘子炘多半是连夜赶回来的，既然自己都耽误了五六日也在乎多待一日。

        “刘师兄，我觉得当掌柜的很不错，今日我想再当一天。”

        刘子炘拍拍苏云的肩膀，笑了一声。

        “你的心意我领了，天亮你就回去，以后常来，这掌柜之位给你留着。”

        苏云虽然很想回学宫，毕竟这几天的掌柜当的有些提心吊胆，但看刘子炘的样子又有些不忍，连夜冒着风雨回来，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

        “刘师兄，今日掌柜我当定了，明日再回去。你先去休息，等你醒了我还有些事相问。”

        听到这话，刘子炘也不推辞，从柜台拿起壶酒喝了几口。

        “苏师弟，那就再辛苦你一日，说实话还真有点困了。”

        刘子炘回到自己房间猛喝了几口酒，躺在床上就睡了。

        苏云见刘子炘响起呼噜声，心里感叹刘子炘多半好几天都没休息。虽然自己昨夜没睡好，但既然醒了也不打算再睡。打算帮着把刘子炘的衣物收拾一下，一上手就发现刘子炘的衣物全是湿的。苏云有些好奇究竟什么事让刘子炘这么急？难道和那些住店武者一样？不过苏云也知道等刘子炘醒了自然就清楚了。

        永安城从昨夜一直下雪，看不见日星。

        养成了习惯，苏云直接盘坐在地上运行起了无名心法。没有日月之光相辅，修行速度确实慢一些，但修行本就是日积月累的过程，总会有所收获。

        坐在柜台苏云一边看书，一边时不时向客房看去，心里感叹这些武者很是奇怪，都近晌午了还没出来。

        前堂的伙计昨夜估计也没睡好，趁着没人趴在一旁打起了呼噜。

        “小兄弟，赶紧上点菜，酒先不拿。”

        苏云正在看书，毛老大走到柜台拍了苏云一下。

        苏云揉揉肩，有些无语，这毛家兄弟每次都得来这么一下。不过这力道把握的不错，肩膀只是稍微一沉，手一拿开就没有后劲。

        “毛大哥，先坐，我让后厨赶紧准备。”

        说完叫醒了伙计，自己向后厨走去。虽然不喝酒，但多上点荤菜也可以，这些人出手大方，吃多少也不担心没钱给。

        “掌柜的，让后厨多弄点，大家伙可都饿着呢。”

        苏云还回到柜台，住店的武者看见立马叫了起来。

        苏云知道这些人都是奔着同一个目标来的，吃完饭多半要出去，直接吩咐后厨只做荤的，素的就不做了。

        坐到柜台，苏云扫了一圈，桌子已经坐满了，连漠北四狼都和别人挤在一起。各桌的人也没大声说话，只是轻声交谈，时不时看向身旁的人。毛家兄弟和李瞎子也很规矩，只是喝着茶眼睛看着桌子。

        果真如苏云所料，这些人吃完就出去了。

        菜钱被放到了桌子上，收拾桌子的伙计脸上笑开了花，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苏云也很高兴，这些人果真阔绰，虽说全是荤菜，但也不值这么多钱。随手丢给了伙计一小块，伙计连连发誓自己以后死也不会走。

        苏云懒得搭理，这两日店里的几位伙计忙坏了，连看马厩的老爷子都在抱怨。苏云也知道这些人的想法，承诺给几人加点工钱，做得好还会有奖励，几人的热情一下子就来了。

        桌子刚收拾完，前几天来的黑袍人走到柜台，把门牌放到苏云面前，直接就准备走。

        苏云见状赶紧拦住，“客官，你上次给的房钱有余，加上这几日的饭钱还剩一两。”

        黑袍人头也没回，嘴里说了句“不用了。”

        苏云看着离去的黑袍人总感觉有些奇怪，更多的是无语。自己一直以为对方是个哑巴，结果人会说话。只是声音沙哑，听着有些奇怪，仿佛嗓子被卡了一样。

        这黑袍人和其他住店的有些不一样，住进来后就没出过门，每次饭菜都是给他送到门口，屋内也基本没有声音。

        苏云境界虽低，但好歹修行也有一年多，感知力还是有的。心里断定黑袍人的境界比其他住店的都高，光是呼吸和脚步都明显不同，碰面的这两次苏云连其呼吸都没听到，脚步声也微乎其微。再加上这人行为怪异，苏云每次送饭都担心惹人不快。

        才到黄昏，住店的人全部回了客栈，嘴上骂骂咧咧，一进门就让上酒菜。

        伙计听到这话立马就跑了起来，这两日让伙计也知道这些人都是豪客，不缺钱的主，好酒好菜直接上就行，酒直接搬坛子。

        这些人也不介意，拿起碗就干了起来。

        “哼，这死耗子真挺会藏，这永安城老子找了好几遍也没有着落。”

        毛老大喝了一口酒，忍不住骂道。

        “这么容易被人找不出，他也跑不出北境。”

        李瞎子见谁都忍不住怼一句。

        “你们说说，这么多人把永安城都搜了个遍，他能藏到哪里去？”

        张乃城喝了一口酒，对着周围的人问道。

        李瞎子哼了一声，“这外城我们搜遍了，他能去哪？多半哼哼…”说完指了指天上。

        牛姓老头摇摇头，“那里他应该进不去，现在只能去内城看看，不过这内城可不好进去。”

        李瞎子拍了一下桌子，对着众人说道：“这件事他陈家敢拦我们？别忘了他自己的来历。”

        “李瞎子，在这永安城说话还是得注意点，这可不是北境，是人家的地盘。”

        张乃城咳嗽了一下，示意李瞎子别乱说话。

        李瞎子冷笑了一声，有些不以为然。

        “他陈家的地盘怎么了？老子没怕过，这件事老子怀疑有人背后指使，不然这老鼠怎么能跑到永安城就没了动静。”

        其他众人见状，纷纷不再说话，同桌的人也拉了一把李瞎子。

        被李瞎子这么一说，前堂的人反而安静了下来。各自降低声音轻声议论着，时不时看一眼四周。

        苏云在一旁听得起劲，心里感叹李瞎子好嚣张，在这永安城里指名道姓地说皇室。

        或是刚才的声音太大，刘子炘也来到了前堂。

        “苏师弟，你先回房去，晚上我们再聊。”

        刘子炘拍了拍苏云，又拿着酒壶喝了一口。

        吃饭的人瞧见了刘子炘，有几人隔空抱了抱拳，刘子炘也一一回应，看样子明显认识。

        刘子炘和苏云不同，对外人始终都是冷着脸，往柜台一坐，吃饭人也不再议论，各自喝酒吃肉，偶尔聊些不雅之事，引得周边一片笑容。

        苏云本想多听听这些人的闲话，可惜刘子炘明显不让，只能回到房间。

        看了这么多游记杂书，远不如听这些人讲话。这些人身上带着江湖气，行的也是江湖事，苏云反倒有些羡慕。演义中提到的所谓侠客，苏云一直以为是编的，如今看来写书的人根本没有见过真正的侠客。

        “苏师弟，这几日过的如何？当掌柜的容易么？”

        苏云正在看书，刘子炘拿着酒壶走了进来。

        “刘师兄，这书上写的和事实不符啊。陈国尚文，习武之人要受管教，这几日来的人可不是这样。”

        苏云没有回答刘子炘的调侃，反而问出了最大的疑惑。

        刘子炘笑了一声，坐在桌边喝起酒来。

        “苏师弟，本来你境界低不该和你细说，不过这几日你也见识到了，那我就告诉你其中原委。

        这事得从武殿说起。武殿是北境的最大势力，建立时间已有两千年。武殿的目的就是传扬武学，保护百姓，里面陈放着整个武学末世以来的所有功法，其中也包含很多绝世功法。

        所谓北境其实就是陈国和夷族交界的九个郡县。陈国以北就是夷族，这些夷人以前经常南下，掳走我们同胞作为口粮。武殿联合九郡的家族门派共同抗击，阻挡了两千年，为整个人族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因而在北境被人族百姓尊为圣殿。

        陈国皇室几百年前也是北境的一个家族，后来太祖聚集众多武者和平民建立陈国，又灭掉了韩国和梁国，才有了今天的陈国版图。当年太祖立国时承诺，后世子孙将以剿灭夷族为己任，得到了武殿的支持。因而后来陈国尚文禁武，武殿也出面约束北境武者不得南下闹事，这两百年来陈国腹地难见散修武者，即便有武者也得有功名在身，不然就会被管制。

        北境各大家族和门派在武殿的带领下两千年来一直守着边境，虽说陈国也派大军驻扎，但主力还是北境的武者。因此皇室对北境没有过多干涉，只靠郡守约束，只要武者不南下即可。”

        苏云听完有些明悟，难怪这北境来的人敢骂皇室，究其原因就是皇室也惹不起北境。

        刘子炘说完喝了一口，接着说道：“这次北境武者南下是因为武殿功法被盗。北境有一门派叫神偷门，自称是盗圣传人，专门以盗窃为生。以前也会对些小家族门派下手，一般都只顺走些黄白之物。北境之人虽然反感，但也不愿下狠手灭人门派。神偷门每代门主对武殿颇为尊崇，每年都会上供，因此几百年来倒也一直延续着。

        直到半月前，神偷门趁着上供，盗走了武殿不少绝世功法，连三大镇殿之宝也被偷走两样。武殿高手不少，追回了部分失物，但被神偷门门主盗走的两样镇殿之宝却没能追回。武殿盛怒，下了追杀令，北境武者纷纷南下，直到这门主进了永安城再无踪迹。

        这位门主江湖人称三手老鼠，一身隐匿的本事难有人及，追杀其半月依旧没能拦住，反而让其进了永安城。”

        苏云听完心中大撼，仅仅一人就掀起了整个江湖风云，关键还没被抓到。

        “刘师兄，你这次也是为此去了北境么？”

        苏云对刘子炘此次出城也很好奇，赶的这么急不像正常出行。

        “我倒不是为武殿之事北上，其中缘由不便多说。这些消息我也是路上听人说的，听到以后我就立马赶了回来，免得这些人把客栈给掀了。没想到苏师弟真有当掌柜的潜质，打理的井井有条。”

        刘子炘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失落，喝了一口酒后笑着拍了拍苏云的肩膀。

        “苏师弟，今日没有多余房间，将就一下，你睡床上，我就在这桌子上眯一会。明日赶早你就回学宫，这段时间不要出来，最近这永安城可能不太宁静，在学宫才是最安全的。”

        苏云还想再问，刘子炘摇摇头。知道刘师兄不愿多说，苏云也只能先睡觉。

        躺在床上，伴随着刘子炘的喝酒声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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