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修行之事

整体上看，《指极诀》的修炼十分像传统武林高手的内功修炼，不像什么神仙功法，这让吉祥微微有些失望。

　　但想着有总胜于无，人心不能太贪，心又释然。何况诀中对五种念力的神奇描述，也让吉祥心生向往。

　　以怒怨念力为例，该念力的源窍为肝胆之间，五行属木，称肝木木怨或木念力，归经为十二正经中的足厥阴肝经与足少阳胆经。此种念力的特点为生发条达，通目窍，可以全面提高视觉能力，运用起来最是变化多端。“生发条达”什么意思吉祥不太明白，但从字面上看似乎就是让生命力旺盛的意思。倒是全面加强视觉能力，让吉祥很好奇是怎么个加强法。

　　所以吉祥最先起手修行的就是木念力。

　　当然吉祥以木念力起手，还有一个潜意识里的原因，就是念力的修行速度，不只取决于修炼时间，还受所能观想的念力之丸强度影响。愤怒情绪是他打开《指极诀》的钥匙，自然也是吉祥目前能观想到的最强情绪，观想凝成念力之丸也最容易。

        当吉祥第一次凝成木系青碧色念力之丸时，引导它滴溜溜沿经脉窍穴而动，感觉十分神奇。

　　只可惜吉祥的经脉就像久旱的干涸沙漠，他最强的念力之丸也支持不了几个窍穴的温养，很快就消耗贻尽，只得重新聚念再来，数次之后，肝胆窍便空空如也，再也凝不出半点念力，吉祥才收功转向其它念力的修炼。

　　其它念力的情况参差不齐，除了心火喜念莫名地尚可与肝木怨匹敌外，脾土爱、肺金愁、肾水惧三种念力则弱小得可怜，三种念力加起来都远不如木念力修行时间长，一转眼功夫就结束了修炼，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眼让他心里一讶。

        倒不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拘留室内的物品陈设、灯光装潢，一如修炼前，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但是此时看在吉祥眼中，恍惚总是觉得颜色却似乎鲜艳丰富了一些，多了很多细节！细看又好像没有什么特别。

        难道是幻觉？还是这就是木念力对视觉的强化？

　　就在吉祥完全沉浸在初次修行带来的神奇观感中时，南方千里之外的一座山中，林中空地上燃着一堆篝火，一些炽热的炭被拨在一旁，上面架着一只不知名的动物正在滋滋流着油脂。

        篝火旁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前，坐着一个专注烤肉的人影，正是数月前京城西教堂中那黑袍金发西方男子。

　　此时的他完全是另一个形象：没有了黑色教士袍，一身普通的牛仔裤配大T恤，更是跪坐于地，满身尘土，火光照在他满是湖茬的脸上，一缕汗水打湿的金发沾在额头上也无暇整理，只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烤架专注地翻动着，那眼神投入而又饱含深情，仿佛面前的不是烤肉，而是他慕艾已久的梦中情人。

　　肉上烤出的油脂不时滴落在炭火中，发出滋滋的声音，激发出阵阵奇异的香气。黑暗的山林深处，无数不知名的存在纷纷投来视线，但是那金发男子浑然不觉，偶而一动，也是敏捷如毒蛇吐信般快速地伸手身边的袋子中，抓出一些调味料准确地撒在肉上。

　　终于，他再次撒下一把香料，顿时异香扑鼻，然后便完全不顾滚烫的温度，立刻徒手粗暴地撕下一只烤熟的腿，咧开嘴大吃了起来，与数月前拿着刀叉优雅进食的教士简直判若两人。

　　捧起腿肉送至唇边的瞬间，他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但是丝毫没有打断他行云流水的进食动作，只是嘴里吃着，同时还含糊不清地嘀咕着只有自已能懂的话：师父啊师父，这可不怪徒儿我啊，实在是这个吊靴鬼太难缠……况且这小子如果自已受不了诱惑，躲不过那个陷阱，再往后修也是个死不是？我迟些也是正好观察观察他……唔……要怪就怪你自已不敢修炼，啥也不知道，我这里可绝不是因为贪吃耽误事啊……唔唔……这狗可真是美味，可惜只剩一只，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我去吃它……

　　终于赶在腿肉凉掉之前啃吃干净。此时金发男子就像一个刚开始对吃饭感兴趣的婴儿，满身满脸都沾满了污渍，双手更是粘乎乎的滴着油……随手把骨头投入火中，金发男子意态闲适地打了个饱嗝，使劲伸了一下懒腰，下一刻，密密麻麻的电弧毫无征兆地突然自他体内涌出，蓝白色耀眼弧光瞬间如液体一样流满全身，进而在密密麻麻的啪啪轻响中吞没了男子的身影，转眼又如潮水般倏然褪去。

        再次显露出老外男子的身形时，他的金发已如如黄金般熠熠发光，衣服和手上也已经干干净净，再也不见一丝油星和尘土。

　　山中顿时寂静下来。

　　北方民间有句土话，叫横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王子薇好好一个大学生，毕业满怀理想跑到乡下来教书，惨遭学生调戏，却只能落得黯然离去。吉祥一场大闹，甚至把一个学生打进医院住了七天，最后却不了了之，学照上饭照吃，打人的药费都是学校和村里共出的，原因就是吉祥是个孤儿，要啥啥没有还是块滚刀肉，只要惹到他就会变身成疯狗，早早就成了村里一害。

　　好在大家发现，吉祥只是受了不公平对待时才发疯，平时皮了些，但却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小孩，读书上进，也不主动惹事。所以村里人都有个共识，就是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上学，早点供出去随便去哪里，都比他留在村里当二溜子危害小。

　　所以这事闹得虽然大，但是吉祥除了在派出所关了一晚，生活啥变化也没有。

　　任江龙也没有事，换了个班继续当太子。有变化的只有张喜庆一伙，一个个突然变得贼爱学习，躲在教室恨不得把脑袋插书里，别人不推醒哈喇子能把自已淹死。

　　只是纪校长、纪老头这相幕后的祸首，处置如此不公、甚至纵容学生群殴自已，居然也没事，见了吉祥居然还能厚着脸皮和蔼地笑一笑，让吉祥牙根直痒痒，总觉得就这么放过他，比村里路上清理不净的牛屎还让人恶心。

　　不过吉祥的注意力现在完全被《指极诀》带来的变化深深吸引住，暂时不顾不上琢磨纪校长。

        后来的变化证明，那天他在拘留室睁开眼的感觉没有错。而且随着时间推移，他发现木念力对视觉的强化是全面的：白天使他的眼睛能看到更加丰富的颜色，以至于许多平时看不到的细节，如虫子爬过时留下的痕迹，也变得很明显；

　　夜晚虽然颜色消失，但也开始能看到原本隐于黑暗中的一切。吉祥在网上查了一查，知道这是眼睛能够感知红外线后带来的夜视能力，只不过自已的夜视能力还很差，看到的都是一幅幅分辨率很低的画面，勉强分辨出物体的轮廓，并根据物体大小和亮度高低来判断是什么东西。

　　最不可思议的是，吉祥发现自已竟然可以看到情绪的颜色，比如人高兴时，身体外会有一层红色的光晕，愤怒时为青色，喜欢时为黄色，发愁时为白色，害怕时为黑色，正是五种念力对应的颜色。当然，这种光晕和自然光区别很大，不会照亮其它物体和反射，应该只存在于自已的感知之中。

　  《指极诀》有动式与静式两种练法，效果上动式更好。由于吉祥还在上初一，不用上晚自习，所以每晚都会到离家不完的操场走动式修炼。

        动式类似于传统拳法中的桩架，只不过《指极诀》的桩架很别扭，修炼时特别容易打断念力的凝聚和运行，必须高度专注才能做到行功流畅。不过动式桩架练熟以后，就可轻易地把念力修炼融入日常生活中——因为平时的动作太简单，根本无法对念力修炼造成干扰，这也许才是动式修炼的核心意义。

　　这天晚上，吉祥刚到操场不久，村里突然因龙卷风灾停电，据说送电线路毁坏了很长一段，得几天能修好。于是上晚自习的学生们便开始三两成群地举着手机当结伴回家。星安中学作为乡初中，实际的面貌就是大操场边上建几排平房，再用围墙一围，空旷得很，站在操场上就可以把学校情况一目了然。

　　当时天上没有月亮，但对吉祥并不是问题，借着微光，甚至能分辨出六七米内人的面容，况且就算没有夜视能力，他也能够根据情绪的颜色来分辨行人。所以他也没开手机，就站在原地等人走完了再继续修炼。

　　很快整个学校陷入一片黑暗，只有蛐蛐和青蛙的叫声此起彼伏。但吉祥突然注意到，老师办公区内，校长室的窗子里却还在透出蜡烛的微光。

　　纪老头还没走？

　　吉祥心里一动，不想修炼了。他觉得这个气氛，适合找纪老头皮一皮。

　　于是他穿过黑暗，向那蜡烛微光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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