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势均力敌的战斗

既然有了这个假设，自然要负诸行动。

但是这种极致的压迫，单靠自已是难以做到的，必须有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才行，就像两个人掰手腕，双方如果实力相差悬殊，大家就都省力气，但是如果实力接近，反而会互相把对方榨得油尽灯枯。

油尽灯枯，追求极致——这就是《指极诀》！

而杜天，吉祥认为就是自已现阶段的极致，他年纪与自已相仿，自已还修行了念力功法，没理由比他差！

吉祥主动发起了进攻。

杜天对吉祥显然也不打算对付唐顺时的迂回战术，所以双方一上来就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对攻，砰砰嘭嘭，拳拳到肉，远比上一场游斗精彩得多，等双方一个回合结束，各自退后调整，拳馆里都静了下来。

学员们对杜天的实力都十分清楚，省城三天交流，学员中十六岁以下的轮番上场，无一胜绩，就算是十七八岁的，如果拿起器械，也都不敢说一定能全身而退。

万万没想到自已拳馆里傻里傻气打杂的小厮，竟然能在与杜天的对攻中完全不落下风，这是什么？霍元甲吗？

吉祥是暗里呲牙咧嘴，有苦自知。这个杜天的拳脚太硬了，击中自已的地方像被锤子敲中了一样，震得他骨头都痛。而且对方动作十分娴熟，节奏把握极好，防守进攻切换得无迹可寻，自已几次进攻与反击，都如同击打在铜墙铁壁之上。

杜天也没了嘻笑的神气，表情十分严肃，他看到的更多。这个小傻子，一看他的动作就有点野路子的感觉，动作做不到位，破绽很多，技术也不全面，但是他的反应速度与临场应变极快，竟然生生逼得自已毫无办法——这就是所谓的天赋，至少杜天在省城的圈子里，还没有如此人物，如果他得到了和自已一样的指点和训练，那自已将望尘莫及。

所以杜天心里突然特别渴望赢下这场战斗，他有一种感觉，错过了今天，此人自已终生无法超越。

“嘿！小矬霸子，天爷的拳脚滋味辣不辣？千万别认输啊，坚持下去，认输我肚脐眼都瞧不起你！”杜天调整一下就主动逼上来挑衅。刚才与唐顺的对战中，他消耗了太多体力，开始他并没把吉祥当回事，这是自信，要知道他在省城同龄人中可是无敌的存在，跨上两三岁挑战是常规操作，小县城能有啥能人，何况一个傻不拉叽打杂的？

但是万没想到这个打杂的这么扎手，现在再提出来自已打过一场不公平，未免有些丢人。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越久对自已越不利，而对面的打杂的，应该没意识到这点。这次他一上手，就利用自已技术全面的优势全方位展开全方位紧逼打击，伺机寻找破绽，以柔术的必杀一击终结。

吉祥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赢，而是磨炼自已，所以他就算知道杜天体力不支，也不会采用磨王战术，那对他来讲没有意义。

但杜天的嘴太毒了，先是喊自已叫花子，又骂自已不如狗，后面又喊自已小傻子，自已都可以忍，现在竟然喊自已小矬霸子，直戳吉祥痛处，他决定给这条毒舌一个教训。于是他一边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一边侧过身体表示没听清他说什么。

杜天还真有这毛病，自已的撩骚话要是对方没听见，他比自已生蛆了都难受，见状抻脖喊：“我是说，我肚……”话说到一半，就被侧过身的吉祥一记刺拳怼了回去，伤害不大，侮辱性极高。而且吉祥也没客气，顺势就是一顿狂擂，一个照顾不周让杜天蹬肚子上一脚，连连后退数步。

杜天却没有追击，从两拳间露出鼻血长流的脸，骂道：“奸贼，你特么阴我！”

“哪有，我是在阳你……太阳你！”吉祥呲牙一笑。

杜天抡着王八拳就上来了，吉祥连挡数记，正要反击，却见杜天左肩突然略向前沉，立刻左手下沉一捞，恰好把杜天踢出的鞭腿接住随即夹在腋下，同时右拳挥出，痛击杜天面门，打算把他放倒在地。

这其实犯了个错误，吉祥正确的招数一是立刻用散打的接腿摔把他摔倒，另一个就是马上砸击杜天的膝盖，但这两个选择，前者伤害太低，后者容易重伤，所以吉祥下意识地去攻击了面门，却正中杜天圈套。

只见杜天头向左略摆，两手左前右后夹住吉祥右臂，与右腿被控制瞬间形成两个支点，全身突然腾空而起，左腿凌空划了个漂亮的弧线，越过吉祥的头顶，下一秒就横在了吉祥的脖子上，一条右臂立刻被牢牢枷住！

“卧槽，糟了！”这个动作一成型，吉祥头皮都炸了，他是不懂得柔术“飞身十字固”的攻防，但是“十字固”经典姿式，他还是认得出来的！

几乎是下意识地，吉祥只觉肝窍中青气一震，便进入了“冰怒”的狂化状态，顿时全身血液沸腾，视野中蒙上一片淡漠的血色，大脑也陷入了一片混沌——这正是在木念力刺激下，土念力运行通道全力打开的征兆。

吉祥尚未达到小周天圆满的境界，土念力所在的足太阴与阳明二经尚未能与手臂诸脉的连通，所以“冰怒”的狂化状态对胳膊的力量增幅有限，但是在意识混沌中，吉祥依靠臂部的肉体力量、以及本经恰好在手臂上的火念力所具有的爆发力连续催动，才算勉强没有直接被锁死。

但是这样仍然无法缓解危局。

吉祥是展臂状态下中的十字固，使杜天这个动作的完成度相当高，二人倒地时，吉祥的手臂就已经快要被拉直，狂化后的吉祥仅支持了片刻，纵使还能连续驱动火念力，未经土念力滋养的肌肉却难堪负荷，很快就开始缓缓向杜天方向移动。

当关节被掰至极限，不认输，则断臂！

杜天的十字固枷在吉祥身上的一瞬，学员们就认为战斗已经结束。

杜天自已也这么认为。

但吉祥不这么认为。

因为狂化状态中的他，脑子一片混沌，无论结果如何清晰，不出这个状态他就不会停止反抗，哪怕反抗会带来更严重的伤害。

这就是“冰怒”无冰的凶险所在。

吉祥一共开启过两次“冰怒”技能，一次是初获技能时，一次是在山路上争夺小狐狸的尸体时。但第一次是主动试验，准备充分，没失控就出来了。第二次也是主动，虽然是全力开动，但对手太强大，狂化状态被硬生生给打断了。

这次是第三次，却是出乎意料地完全在潜意识下激发，狂化后木念力几乎一开始就在毫无节制地在摧逼土念力向外输出力量，如果这个进程不被中止，土念力将很快被压榨到油尽灯枯的境地，那时必将会继续去透支生命精元，大大伤害到吉祥的身体本源，重则直接丧命。

然而杜天不是牛眼汉子，根本不具备压倒性力量，也没有能力瞬间结束战斗，甚至在吉祥剧烈的挣扎下，他还几次险些脱手，所以只能屏气凝心，一点一点地攻城掠地，建立优势。

这就是对手势均力敌时，互相间的潜力压榨，却不知压在下面的吉祥，已经开始滑向危险的深渊！

就在这危机无声无息袭来的时刻，吉祥的神魂深处突然传出一点微不可查的波动，下一秒，吉祥只觉肾窍一动，一股冰凉如水的念力瞬间涌出，游走而上，在脑海略一盘旋，吉祥立刻如醍醐贯顶，意识便恢复了清明。

然后他就看见杜天张着大嘴，正嘶吼着死命往后拉自已的手臂。

于是吉祥下意识地作了一个让所有人目不忍视的动作，只见他一抽鼻子，软颚与空气发出一声短暂的摩擦音，似乎有一些粘稠的物事被吸入了口腔，接着撮起嘴唇，扑的一声，一道黄影便自口中喷射而出……

杜天正在狂吼着拼命发力，虽然看见了吉祥的动作，却没想到会有这种骚操作，口还没来得及闭上，便眼睁睁看着一团物事钻了进来，滑溜溜咸滋滋，顿时胃里一抽，“呕——”，手也不禁松了一下劲。

吉祥被控制的右臂立刻屈起，同时左手跟上接应，牢牢搬住右手，发力回夺。杜天也立刻再次发力争抢，双方又僵持了起来。

旁观的人群也被吉祥恶心到了，但见他居然能在必杀技坚持这么久，而且还有反转倾向，也不禁为他喝了声彩。

此时吉祥并未解除狂化状态。恢复神智后，虽然随时都可以中止，但吉祥知道，那就等于认输。

事已至此，吉祥的决定是拼下去。

他回忆着网上一些反转十字固的视频，先屈起腿作了一个后翻动作，让自已面朝下趴着，再艰难地拱起身，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垂着的右臂也把杜天拖成了倒立姿式。整个过程中，由于和杜天的角力一丝也不能松懈，吉祥耗费了大量的精力，每个动作都作得十分小心而缓慢，站起身时，已经开始感觉自已眼前一阵阵发黑，这是狂化透支土念力的征兆。

这时全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任谁也没有想到，只能在专业比赛视频中才能看到的精彩场面——反转十字固——竟然就要在眼前活生生上演！这个小傻子到底是什么人啊？

吉祥深吸了一口气，鼻子里有些发腥，但这时狂化带来的两倍力量增幅却已经能派上用场，他缓慢而又坚定地以腿、腰、背、臂节节发力，把两臂连着杜天一起高高扬起，血红的眼睛直视杜天，正待发力掼下，就觉手臂一松，一个声音传来：“我输了！”

赢了！这是吉祥最后的意识，接着感觉胃部一抽，一股滚热的腥气自口中激射而出，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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