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堪破三春二【天仙子】

此言一出，举坐皆惊。
  曹若容惊愣片刻，一声不响晕了过去。
  李夫人大惊，一把抱住曹若容的身子，儿啊的哭着叫着，忍不住埋怨着：“你这个孩子啊，你明知道他心实，为什么还要这么说呀？”
  傅姨妈也哭着说：“你向来稳重的，怎么这么唐突？再出点岔子可怎么好啊！”
  曹頔反道糊涂了，他懵懂地问：“怎么了？颦妹妹怎么了？怎么会过世了呢？刚才还好好的啊！这都是怎么了？”
  只有李桐深思着望着子钰，想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
  子钰惨淡一笑，没理会母亲和姨妈的埋怨，只对曹頔说：“二爷有所不知。嫂子已经让老太太去劝说颦妹妹进宫了。这一点嫂子思虑极是！有颦妹妹在万岁爷身边，太子那边的余地就大许多，风险自然就少了不少。就只怕颦妹妹不肯。至于若容这里，他如果知道颦妹妹为着他而进宫，是断难接受的，如今之计，只能快刀斩乱麻，绝了他所有的想头，再暗下针砭，说不定他性情转变，真的能当家立事，那才是从根本上因祸得福！”
  正说着，只听若容那里已经醒转，“啊”的一声大哭起来。慌得众人都不知道怎么劝说为好。
  子钰走到他身边，轻声对他说：“颦妹妹遭今夜如此大变故，原本体虚娇怯，不想竟惊恐而逝，却再不必遭受日后磨难，她是那样一个灵动脱俗之人，素来认为你是她知己，你也不过象平常人一样大哭大叫，毫无灵性，你不怕她失望吗？”
  曹若容置若罔闻，依旧一声一声地哭着：“颦妹妹……颦妹妹……”
  子钰见他虽然痛哭，但已经神智清醒了，就再进一步说：“前日颦妹妹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现在想来，她大概是有感而言吧，你不想听听？她说，天界西方有一个灵河，河岸边有一块大石，这就是三生石了。三生石旁有一株仙草，因通体暗红，即名为绛株草，但因日久年深，已快枯萎了。恰好在不远的名为赤霞宫的仙宫里有一位神瑛侍者，最是英俊潇洒、逍遥慈悲，那日他信步走到三生石旁，就看到了绛株草。”
  随着子钰轻柔低沉的声音，若容安静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她，其他人也被她这神秘的举动和故事打动，一起静听，看她停顿了，李桐赶紧追问：“后来呢？”
  “后来神瑛侍者被绛株草的美丽娇柔打动，尤其看到它干枯的样子万分心痛，就采集了露珠来滋润灌溉它。从此后神瑛侍者每日都要来采集露珠、呵护仙草。那仙草得到雨露灌溉和仙家呵护，终于成了正果，修成绛株仙子。偏偏那神瑛侍者静极思动，下凡去人间历练了，绛株仙子便说，感激神瑛侍者灌溉之恩，但自身没有雨露，无以为报，既然他下凡，那我也与他一并下凡，将这一生的眼泪偿还给他吧！于是双双下凡来演绎了一场还泪的故事。绛株仙子虽泪尽而归重返了仙境，神瑛侍者因在凡间都处于懵懂之间，恐怕仍需再多锤炼才能去和她仙境重逢吧！”
  子钰款款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若容。从七八岁上一处长大，她太了解这个人，也许这样无稽之谈的故事对于其他任何人都不会有什么作用，但偏偏眼前这个人，他就是能被这样的故事打动。
  果然，若容痴痴地出神，幽幽叹口气说：“怪不得颦妹妹那样爱哭呢！能这样脱离苦海超然物外，也真是她的福气啊！”
  众人见他虽还是有些发呆，但已无大碍，都放心地舒了口气。
  李桐心情复杂地看看子钰，忽然觉得这个表妹身上有些什么让她不由自主地发抖，再看看刚刚还怒气汹汹如今默默无语的丈夫，本想过去说上两句贴心话甚至赔个礼道个谦，恰此时门外一个信得过的家人来说：“二奶奶，老太太请太太、二爷和二奶奶过去商量大事呢！”
  李桐压了压心底的软弱，心知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她低头，就会更加让人践踏，尤其今日见识了子钰的心计手段，如果她当真嫁给若容当家主事……她不敢细想下去，也不容她细想，赶快转换了成当家人魄力胆识，一边整理自己的装扮，一边吩咐：“把所有闲杂人都看好了一个不许出来，找几个妥当嘴严的人把頫四爷的灵床抬到园里若容二爷那边，就让晴儿和媚儿两个丫头用若容二爷的衣裳将頫四爷装裹好，悄悄的些，走漏了一点风声，当心你揭了你的皮！完事了你带那两个丫头到园里密室来找我，我还有事情要跟她们交代。”
  后又看着若容，转身对子钰说：“万岁爷起驾前若容是万万不可出这个院子的，有劳妹妹在这里多劝劝他！还有啊，以后咱们谁也不能再提曹颜这个名字，都要喊頫兄弟！”
  说完搀着李夫人和傅姨妈就往外走，看都不看丈夫曹頔一眼。曹頔想想也无可奈何了，只好跟着一并出来。
  但他的担忧还是在的，明日，万岁爷会相信吗？这一关，犹如龙潭虎穴般难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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