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朝堂上的事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惠帝没有选择众望所归的福王沈肃卿，而是跳过所有成年皇子，选了年龄最小的五皇子沈元风，并晋封五皇子生母李婕妤为德妃，昭告天下。

        沈元风不比其他几位皇子，因出身较低，在朝中一直没有太强的存在感。

        而且其他皇子都有自己的爱好：老大沈肃卿爱好木工，老二沈安之爱好行侠仗义，老四沈谏之爱好养花养鱼。

        就算没有爱好的老三沈鸿煊，也一心扑在夺权上。

        相比于这些人，惠帝在提到沈元风时，说的最多的，就是他读书上进、心胸开阔。

        虽然不在预料之中，但众大臣在听到沈元风的名字时，还是不约而同地觉得理应是这个结果。毕竟所有皇子中，沈元风是最有可能当好储君的人。之所以以前没注意到他，完全是因为其他几位太特别了，让属于正常人的他显得格格不入。

        唯一让人担心的就是，沈元风今年才十二岁，可能镇不住居心叵测之人。

        好在惠帝年富力强，有的是时间培养。

        那日过后，沈元风平白多出来许多课程，每日往返于勤政殿和东宫，身后也多出来一个名叫“七醉”的黑衣侍卫，寸步不离。

        七醉是惠帝的暗探，前世惠帝驾崩后，沈安之曾见过一次。匆匆一面，沈安之对七醉的印象说不上多深刻，只记得这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好像天生没有情绪。

        这次把七醉交给沈元风，想必惠帝也是做好了有人行事腌臜的准备，势必要给沈元风清理出最安稳的位子。

        立储的事对秦飞云来说无关痛痒，反正只要做太子的人不是沈鸿煊，她都可以接受。

        成国公府，福亨居。

        春日湿气渐重，韩氏的关节比往年更加肿痛，春玉奉命把附近街上的大夫都请了个遍，还是无法根治。

        韩氏气极，便罚春玉跪在院子里，并让陈妈妈鞭笞。陈妈妈体格高壮，可想而知春玉是什么遭遇。

        秦飞云刚起就听暖雪报告，说春玉被韩氏打个半死，已经晕倒在院子里多时了。福亨居的下人因为畏惧韩氏，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扶人。

        初听此言，秦飞云恨不得立刻去救，可转念一想，春玉正是暗中给她报信的人，一旦被韩氏发现她们之前的奇妙关系，只怕会害了春玉。

        而且福亨居这种地方，多的是想往上爬的人，难保不会有人在韩氏面前上眼药。就像彩翼，年纪轻轻一个姑娘，也曾经因为嫉妒春玉，而行监视之事。

        秦飞云思索良久，最终默默坐下。

        “咱们不去救吗？”暖雪面带吃惊，往常这种时候，她家小姐一定是第一个冲上去的。

        “救，怎么不救？”秦飞云意味深长，“但是不能直接去救，我们得找一个代言人。”

        暖雪不知秦飞云所想，只懵懵懂懂点头，随后听吩咐，到主院去寻宁诗宜。

        难得秦飞云有事求到面前，宁诗宜自然不会拒绝，当下起身，一个人往福亨居去求情。

        到时，福亨居的夹竹桃还在盛花期，满院都是浓腻的气味。

        夹竹桃的味道本身是淡的，还有丝丝甜味，闻了能增加食欲。但是韩氏种的这株太大了，花枝散得极开，凡是进院的人，没有不被它吸引的。

        宁诗宜首先看到的就是粉韵如霞的花云，其次才看到被树冠阴影笼罩住的春玉。

        小小一只，像可怜没人爱的猫儿。

        宁诗宜上前，细细检查春玉的伤势，发现她的后背皮开肉绽，全是被鞭子打的。

        “你还能起来吗？”宁诗宜问，看到对方试探了一下无法动弹，又伸手将对方扶起。

        春玉的身体刚一靠过来，宁诗宜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重量，春玉筋疲力尽，已经使不上力了。

        如秦飞云所料，福亨居处处有韩氏的耳报神，宁诗宜刚把春玉搀起来，韩氏就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脸的怨气，好像要把宁诗宜撕开。

        “谁让你扶她起来的？”韩氏质问道，“福亨居还是不是我的地方了，用不用把秦颂叫来问问？你个寡妇再蘸的，也敢到这里来逞英雄！”

        嫁到国公府十来年，宁诗宜早就被骂习惯，韩氏的几句话，在她听来不痛不痒。

        她笑了笑，把春玉扶到花台边坐下，回道：“福亨居自然是母亲说了算，不用把国公找来，媳妇也是清楚的。可国公在朝廷为官，一向受陛下器重，若是闹出了人命，等陛下发怒，别说是福亨居，就是整个国公府，也没有母亲的容身之地了。”

        只要秦颐没有发达，韩氏的终身依靠就只能着落在秦颂身上，宁诗宜笃定韩氏舍不得荣华富贵，故意说些酸话激怒韩氏。

        果然，韩氏一听说荣华不再，精神便开始动摇，只是面上依然保持强硬，不想在继儿媳面前露怯。

        因关节肿痛，韩氏今天拄了一根拐杖，她扭转拐杖上的龙头，气愤地在台阶上连敲数下。

        “没有国公府又如何？你们虐待高堂，就是到了陛下跟前，老身也有道理！”

        状告庶子不孝，是韩氏的拿手好戏，宁诗宜早就领教过多次，如今又从韩氏的口中听到，她除了无奈，再没有多余的情绪。

        她让春玉靠在自己身上，语重心长道：“母亲发怒，无非是身体不适，要骂的话，只能骂外面的大夫不行，如何能迁怒跑腿的丫鬟？打伤了春玉，母亲又找谁去请大夫呢？”

        韩氏听了一时气梗。的确，自打春玉躺在院子里，所有下人都躲得远远的，各自都有差事做不完。偏偏宁诗宜到院里来，这些人又有时间了，争先恐后地来报告。细细回想，身边除了春玉，真是一个贴心的人都没有。

        宁诗宜观望一阵，见韩氏明明服软却抹不开面子，又道：“太医院首如今在兵部公干，我给国公去说，把大人请到院里来给母亲瞧瞧，也好过母亲在这里着急上火。”

        太医院首的本事，在大盛是数一数二的，韩氏回想每日的煎熬，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完整的觉，不觉有些心动。

        宁诗宜趁热打铁，“春玉伤得重，这些日子就先到主院去养伤，等好了再回来伺候母亲，也免得母亲生病之际看了心烦，您看怎么样？”

        “便宜了这个小蹄子！”韩氏嘴上不饶，好歹没有强留的意思了。

        春玉心中感激，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从乡下搬到京城以前，她的弟弟就是这样被韩氏打死了，可惜那时没有人救，好好的少年，不到十五岁就死了。

        宁诗宜扶着春玉起身，出了福亨居，外面早就轿辇等候，众人一起把春玉扶上去，脚步平稳地抬往主院。

        “是小姐让我来救你的，”宁诗宜和颜悦色，一双眼睛温柔得像水，“她听说你被打，心里着急得不得了，立即就遣人来寻我。”

        春玉想起上次秦飞云让她到云想院去拿药，她因为害怕，一直没有成行。还有暖雪几次三番地找她说话，有意无意地想帮她。

        这些温暖，可能对一个高高在上的小姐来说不算什么，却是她在韩氏身边不曾体味过的。

        春玉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种种，尔后声音颤抖。

        “奴婢心里装了一件事，夫人，是被韩氏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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