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受伤的野兽

迪尔文放弃了辩论，在吸了口气后双手撑在在身后，试图把自己放松下来。

        他看向了夕阳，而莉丝此时却缓缓地走到了长凳边，慢慢地坐了下来。

        对方用手揉着假肢和腿的连接处，仿佛是想要缓解一些疼痛。

        “我冒昧地问一下……”迪尔文开口道，“你的伤，是人类造成的吗？”

        “不是，”对方回答道，“是别的生物。”

        “是什么？”他好奇地接着问道。

        但是很快就发现了对方的呼吸开始变得紊乱，双眼也变得慢慢地变得无神，就连脸上都挂着几分的痛苦。

        她好像陷入了某种巨大又沉痛的回忆当中。

        迪尔文见对方这样，也不好说些什么了，只好起身前去劈柴，打算生火做今晚的晚餐。

        黑夜再一次如期而至，房间里蜡烛的微光也再次地点燃了起来。

        在饭桌上，莉丝主动开口：“刚才是我有些言重了，在之前，我们和人类还保持着敌对，但那些跟你没有关系。”

        “没事，其实我能理解……”迪尔文只是拿着汤匙舀着各种蔬菜炖煮的汤汁往嘴里送，由于眼前的精灵不吃肉，所幸自己也懒得煮两份了。

        “难道你不生气么？”莉丝一边喝着蔬菜汤一边问道，现在二人交谈的气氛终于轻松了下来。

        “有一点吧，但没什么所谓……”迪尔文用轻松的语气回答着。

        他的心中对残疾的人总是抱有同情，因为自己的弟弟也是一个没有行走自由的能力。

        在相处的这段时间里，迪尔文甚至对眼前的精灵生出了一丝愧疚，仿佛自己前段日子真的是着了魔了，完全把眼前的这个生命，当做了一个实验的对象。

        但是眼下他只能把这份愧疚深埋在心里，这也是为何自己能够容忍对方语言刻薄的原因之一。

        而且，迪尔文能感受到对方正强忍着痛苦，作为有着丰富情感的人，他能察觉到这一点。

        二人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莉丝突然开口说道。

        这一句话让迪尔文手头上的动作停滞了下来，他不知道对方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是说，只有你一个人……”

        “是的，只剩我一个人逃了出来，”莉丝的语气终于有些颤抖，她揭开过往的伤疤：“那些浓雾里的怪物……”

        微弱的烛光让莉丝的脸蒙上了一层淡黄色的朦胧，使得迪尔文有些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但是他能感受到对方沉浸在悲伤里。

        “是什么怪物？”迪尔文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他开始想象浓雾里到底有什么存在。

        但他最先想到的还是对方在满是大雾的清晨里依偎在火堆旁的情形，看来那些“浓雾里的怪物”一定很可怕。

        而莉丝只是摇了摇头，随后把头埋低，不愿意开口了。

        迪尔文开始想起了对方身上那平整的伤口，到底是要多锋利的刀刃才能将肉体平整地切开呢？

        对方可是一个掌握着魔法的种族啊，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屠戮了她的部族呢？

        “早点睡吧……”他从桌子旁站了起来，收拾起了餐具。

        一夜无话。

        次日天亮，迪尔文开始在外面的空地上清洗餐具和衣物，很快，他就发现水不够用了。

        正当自己拿起木桶的时候，莉丝从木屋内走了出来。

        “早安。”迪尔文打招呼道。

        对方并没有回应自己的问好，反而是看了一眼装水的木桶：里面已经空了。

        “我正要去打水。”迪尔文解释道。

        而莉丝表示自己要一起去。

        于是二人慢慢地向山下走去，最后走到了前几天自己坠落下的山涧里。

        自己多年来的生活用水都是取自这里，他看到莉丝蹲下身子开始用冷冽的泉水来清洗自己的脸。

        就在此时，迪尔文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叫声。

        那声音仿佛并不远，而且像是什么野兽的嚎叫。与此同时，莉丝也挽起了头发，看来她同样注意到了远方传来的叫声。

        “去看看吧。”莉丝主动说道。

        于是迪尔文把木桶随手往地上一放，便循着声音向着山上爬了上去。

        穿越过矮矮的树丛，这里的山上还有着数不清的几乎人那么高的杂草，而远处悲鸣的声音也愈加清晰。

        终于，迪尔文见到了发出声音的野兽：一只野猪。

        这只野猪看起来并不大，好像还未成年，但是他很快就和那天黑夜里袭击自己导致自己坠崖的那只野猪联想了起来。

        此时这只小野兽的后腿踩到了巨大的捕兽夹，迪尔文能想到，捕兽夹是小丹尼的父亲安装的。

        这捕兽夹精心地放在了这一堆的杂草里，而且还做了掩护。

        此时野兽因为面前出现了人类的原因，开始受惊地大叫了起来。

        迪尔文环顾起了四周。

        “你打算做什么？”莉丝开口问道。

        “额……我打算把它敲死，这个夹子是小丹尼的爸爸布置的……”迪尔文一边说一边开始寻找周围有没有粗树枝，“我正好愁着下山给他带些什么东西呢……”

        而莉丝慢慢地蹲到了小野猪的身旁，但换来的只有它疯狂的嚎叫，而且不停地踢动着自己的两条前肢。

        “可以放它走吗？”

        “啊？放它走？为什么？”迪尔文略微吃惊地说道，“我们前几天晚上，就差点被它害死。”

        他现在已经在意识里默认了，那晚袭击自己的就是这只野猪。

        “那天晚上袭击我们的不是它，体型不对。”莉丝淡淡地说道。

        “额……行吧，就算你说得对，但……这是捕猎。”迪尔文耸了耸肩，好像并不打算听从她的意见。

        “已经够了吧，”莉丝继续说道，“我的鼻子能闻到，木屋后面的山上，你已经埋葬了很多动物了。”

        迪尔文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此前为了搞接肢的实验，几乎所有自己捕获到的猎物都被自己拿去做了手术，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没有魔法血液，根本就无法催动奇术石来牵动假肢。

        “好，放了他。”迪尔文妥协了。

        当他解开捕兽夹的瞬间，小野猪踉跄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快速地钻进了草丛里，一溜烟便没了踪迹。

        “我以为你会给它用点治愈的魔法来着……”迪尔文打趣道，并观察着对方的脸色，希望不要流露出什么对自己的厌恶。

        “我不能使用任何魔法。”莉丝回答道，随后站起身慢慢地往回走，好像情绪并没有什么波动。

        打完水后，二人又回到了小木屋。

        “你的腿适应了吗？”迪尔文问道。

        “已经适应了。”

        “好，那今天就收拾收拾，明天我们就下山了，”迪尔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觉得你应该乔庄一番，如果被人认出你是个精灵会很麻烦。”

        “我知道了，那该怎样做？”

        “剪个短发吧……弄蓬松点，把耳朵藏好就可以了。”

        “嗯。”

        得到了对方的首肯后，迪尔文找来了剪刀，并且开始为这名精灵理发。

        金色的美丽长发在他的手中被一整节地剪下，当真正握在手中时，迪尔文才从自己的皮肤上感受到对方头发的丝滑与柔软。

        真漂亮的头发。他在内心里称赞道。

        当简短后，再用烧热的两个铁片微微一烫，一撮撮的金色头发便慢慢地变得弯曲和蓬松。

        期间迪尔文拨弄起了对方的尖耳，身为人类的他对这样形状的耳朵感到好奇，而且摸起来冰冰凉凉的。

        但是很快，他便看到了对方的尖耳变得通红了起来，而且开始发烫了。

        “额……咳咳！”迪尔文故作咳嗽了起来。

        “怎么了？”莉丝的声音依旧平静毫无变化。

        “没，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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