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酒吧“隧道”

那时候的谢言才刚刚来到这个学校不足两周，他们这种小城市很少会有转学生，甚至班里都是三五成群的邻居，所以那帮同学对谢言充满了好奇。

        女生看到他文绉绉又胆小的样子常常是在身后议论，有好奇的，也有恶意的。

        而有些成群结派男生则没那么多顾忌，都是直接上去搂着肩膀“谈笑风生”的，以此来显著他们的“同学爱”。

        或许是看着谢言的性格太好欺负了，都那样露骨的被□□了，听尽了难听的话，转学生却依旧低着头往角落缩，他们便开始“得寸进尺”，起了异心。

        但到底是一群十六七岁的孩子，并不能做出什么抢劫犯法的事儿来，当天放学，谢言只是被迫跟着他们去了酒吧。

        谢言从小性子软弱，受到的欺凌也不少，此刻他除了有些“恐惧”，对这种事还是有些习以为常的。

        以前那个学校里，也是有这种人的，不过自己性子软弱，他们没了兴趣也就不会再对自己注意起来了。

        他所有的恐惧都来自于一个陌生的环境，还有些细微的慌张给予了自己接下来的这一场“欺凌”。

        一会儿那帮人让自己干完他们想让自己干的，自己就可以走了，谢言哆嗦着身子想到。

        酒吧里的dj让人震耳欲聋，谢言瞪着大眼睛看着舞池里乱扭着的人们。

        他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慌张的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去，因为哪里都有穿着暴露的人。

        谢言第一次想转身逃跑，因为直至现在这场“欺凌”比他之前经历的任何一场都要难熬。

        但他的腿仿佛不听自己使唤，他被两个人压到了一个角落坐下，另外一个人很快就上来把他浑身上下搜了个遍，兜里连个钢镚儿都没有给谢言留。

        谢言的现金没有多少，浑身上下零零整整也只有五十四块三毛钱，那些人损了谢言两句，看谢言只是低下头不给任何反应，顿时也觉得倍感无趣。

        酒吧里灯光刺眼又凌乱，他们自然看不出来谢言在颤抖，少年无助的抱住自己，闭上了眼睛，耳边却依旧是音乐的轰炸声还有不远处人们的欢呼。

        不久时，其中一人拿来了好几瓶酒。

        一看就是最劣质的那种，但另外几个人都没介意。

        他们看着远处站在桌子上盖着布料舞动的女人，会心一笑，随后目光像是粘到了她身上，不再动弹。

        谢言闭上眼睛试图忽略这里的一切，只觉得难熬极了。

        察觉到那几个人没了动静，他悄悄睁开了眼睛，只见那三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

        谢言看了看自己与大门口的距离，立马决定开溜。

        而他只是刚站起身，就被人拎住了后脖颈。

        谢言身子一僵，他回过头，眸子里一抹无措划过，随后快速的说，“我想去厕所。”

        这是个傻子听了才会信的借口，但按照谢言的性格，他实在是说不出别的谎话来了。

        “什么？”其中一个人吼着朝谢言靠近，一股子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差点把谢言熏吐，但他还是红着眼眶硬生生的忍住了。

        谢言压下心中的恐惧，稍微大了点声，“我想去厕所！”

        将将能让那人听到，那个人又跟其他二人传达了谢言的意图，他们对了个眼神，然后其中一个人冲着谢言大声说道，“我带你去！”

        另外两个人笑着挤进了舞池里。

        谢言硬着头皮跟着那人走，那个人带他七拐八拐，谢言心生疑惑却不敢言语，他把头埋得极低，因为他发现这里的人貌似全都不会避讳。

        他们在走廊里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放肆的亲吻。

        走了大概三分钟，那人笑着挑眉，眼睛里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嘲弄，他冲着谢言探了下头，示意他进去，同时伸出手来，塞给谢言一把钥匙。

        这里离舞池不近，虽然还是能听到舞池的音乐声儿，但总归不会影响人对话了。

        “这里……没有wc的标识。”谢言被迫接过那把钥匙后低声道，走廊里的灯光并不明亮，暗色盖住了谢言的半个身子，仿佛他在往旁边走一点，黑暗就能将他吞噬。

        那人皱起眉头，眼里闪过些狠戾，语气也变得不耐烦，“里面有厕所，你他妈到底去不去，溜你麻痹我玩呢？”

        他的嗓音不自觉的放大，整个人都充斥着一股焦躁的情绪，谢言心跳瞬间又快了几分，手心里已经隐隐约约冒出了冷汗。

        这里明显不是厕所，而且还需要钥匙进入，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谢言还真的被吓出了点尿意。

        现在不是嫌弃自己丢人的时候，谢言逼迫自己冷静了下来，脑门上已经急出了一层薄汗，此时正紧粘着头帘。

        心跳声如雷似鼓，但谢言还是颤着指尖寻找着钥匙孔。

        那人有些急躁，一把推开了那道门，“这钥匙是一会儿你开‘厕所’用的，赶紧滚进去！”他眸子里有了些幸灾乐祸的笑意。

        门打开后并不是房间，谢言心中闪过一丝诧异，放眼看去，竟是一片漆黑，视野尽头是个转角处，也就是说，要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就必须走进去。

        那一瞬间谢言连绑架都想到了。

        漆黑的楼道，无人发觉的隐秘小仓库，和将要被绑架的自己。

        谢言的眼神暗了暗，仔细看向在一片漆黑中墙上发出的悠绿，是“安全通道”的标识。

        他心紧了紧，试想了一下从这人眼皮子底下逃出去的可能性，如果上天眷顾他，那这件事的可行性就是百分之一。

        毕竟他有着一副任由人把自己当小鸡仔拎起的身高和体重。

        所以给自己那把钥匙是干什么用的呢？总不可能还要被绑架者自己开门进去还要自己捆自己吧？那这绑架团伙可太不专业了。

        心沉了下来，实在不行，“安全通道”指向的地方总有窗可以砸吧？！

        谢言没在回头看一眼，他冲着黑暗里走去，但仔细瞧就能发现，表面上装作淡定的少年，连腿脚都是瑟瑟发抖的。

        黑暗仿佛可以吞噬这一切，谢言的心逐渐凉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但这里的隔音似乎格外的好，越往里走就越安静，等走到拐角处时，谢言已经听不见外面丝毫的吵闹了。

        剩下的是自己急促的呼吸和紊乱的心跳声。

        只是现在谢言怀疑这里以前是不是经历过抗日战争，这条路也不知道怎么修建的，整的跟密道一样，谢言心里一边吐槽一边往前走，希望这样可以给自己少一点的恐惧。

        ——

        吵闹的舞池里，把谢言成功送到“wc”的那人回归，三人笑着举杯，手也不老实的四处乱摸乱蹭。

        其中一人抿唇一笑，眼底划过一丝恶劣的狡黠，贴近一人的耳侧问道，“送过去了？”

        那人点了点头，扬起了一个同样恶心的笑容，“天哥，我亲眼看着他走进去的，而且我把外面的那道门锁上了，他只能往里面去。”

        另外两人的幸灾乐祸丝毫不加掩饰，他们仰着唇角，“不过你确定煞星在？”

        “当然，打点好了，一般有dj的夜晚比较乱，老板都在，谁要敢惹事就给打个半死，这消息不会错。”其中一人贱兮兮的笑着，他仿佛能预见小鸡仔被打的哭着跪地求饶的样子。

        “不过咱们要是被煞星发现了怎么办？”其中一人担忧道。

        另外一人切了一声，讽刺般的笑道，“看你那点胆子，一会儿偷摸去把门锁打开就行了，出不了事，而且就算出了，不承认就行了，也怪不到咱们头上。来来来蹦迪蹦迪！”那人招呼几人继续放肆耍着。

        其实那个小鸡仔挺无趣的，本来他们只是想带过来教训教训喝几杯酒就完事了，但其中一人突然想到了一个新玩法。

        也就是强迫谢言去“wc”的人。

        他的表哥在这里当酒保，本来那个近似于隐形的门是没有客人会注意到的，但他那表哥藏不住话，当天发现了这条道儿立马就在家里宣传的哪儿都是。

        还说自己在第一道门里捡到了钥匙。

        当晚那人就把表哥兜里的钥匙偷到手了。

        第一道门，也就是通向酒吧的门，一般是可以从酒吧内部锁上的，而进到楼廊尽头的房间里还会有一道门，是直接通往外面的，相当于酒吧的后门，只不过这里面还隔了一个房间。

        这个酒吧里知道有后门的人不多，也是因为后门不得到老板准许没有人可以进。

        ——

        谢言走到尽头果真看到了一扇门，他踟蹰不定，手心里的钥匙已经把皮肤割的通红。

        所以里面不会有什么狮子猛兽吧？

        谢言甩了甩头，都是高中生，再大的本事也搞不出来那玩意来，他惨白着脸色翘了翘唇，想让自己放松一点。

        被欺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比起这次来，之前的那些全都算的上是小儿科了。

        谢言靠在墙上蹲下身，在这个静谧又一片漆黑的走廊里，他像是个脱了水的人，虚弱感一寸一寸的爬遍他的全身，能走到这里，已经用了他全部的力气了。

        钥匙被手中的汗液浸了个半湿，谢言吐出一口浊气，巨大的无力感将他包围，令他无措。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突然到了这里，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环境是这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要被人欺负，受人□□。

        令他最无奈的，就是自己这个胆小的性子，连老鼠见到他都会鄙视他两眼，那种无措一寸一寸的在他身边筑起厚重的围墙，令他无法喘息。

        四处都是黑的，哪边都是路，只不过每条路都黯淡无光，这一路上都是荆棘和坑，往任何一条路走都会艰难无比，谢言愣在那里，伸手不见五指，周围的薄雾将危险掩盖，总是叫他忽然间坠入一片冰凉而无法反抗的境地中。

        走到断崖处的人还可以鼓起勇气往下跳，他呢？

        没有断崖，更没有勇气，他永远都是那个懦弱的谢言，走到哪里都要被人指点，仿佛他身上永远背负着摘不完的罪孽。

        所以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呢？虽然前半生自己碌碌无为，但他只是奢求一个平淡的生活，这也不行吗？

        黑暗中传来轻微的哭泣声，钥匙在空中“铛~”的一声制造出回响，少年蜷起自己的身体，他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可许是楼道太过寂静，那哭声此时断断续续，竟显得清晰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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