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帮你

“道什么歉？”看着谢言这幅低三下四的样子，陈燃心中不禁有些盛怒。

        他的目光像是一道凌厉的刀子在空中划出一条线直奔谢言心中，犹豫再三，谢言还是觉得实话实说，“我不知道。”委屈巴巴的样子。

        陈燃一听这话，不知怎得像是给本就烦闷的心脏被浇上了一桶油，此时谢言的回答就像是一簇火苗，直接把那点憋闷燃了个通透，他放下被罩大步走了过去，然后神色狠戾的将谢言抵在了墙上。

        只是一只手放在了他的后背上，以免被撞疼了，他非常自然的做完了这个动作，并不觉得那里不对。

        陈燃的眸子猩红，此刻刻意压低音量，一字一句阴冷道，“不知道你瞎他妈道什么歉？谢言，你到底是个什么物种啊？怂成这德行？！”

        话脱口而出陈燃瞬间就后悔了。

        他看到了谢言眼中一瞬间的惊愕和刺痛，像是一把刀子剜进了自己心里。

        他扪心自问，到底是怎么了？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受控制，明明小仓鼠胆小懦弱，又刚刚被自己莫名冷脸，此刻肯定委屈巴拉的，自己还要将人这样说一顿。

        谢言的眼眶很快就红了，他低下头，只留给陈燃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看的陈燃直吸气，他力道不算轻的掰起谢言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

        可是对上的是一双盛满了泪的眸子，红彤彤的眼眶像是挨了欺负的小鹿，此时那张脸还不停的在自己掌心里挣扎，眼角那滴泪终于像是承受不住般落了下来，砸在了陈燃的手腕上。

        那泪滴炙热无比，很快又变得冰凉，顺着手腕一路划下还有些瘙痒，陈燃眸子里惊愕，却又藏着悔意和不忍，心中像是被那滴泪砸出了一个大坑，此时竟是直接愣在了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谢言看着自己的这幅样子懊悔不已，自己还不知道为什么呢，犯了什么错误，陈燃告诉他就是了，为什么突然不爽，干嘛非要冷嘲热讽，谢言虽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倒也不是没有自尊心。

        此时委屈累积成团，他不想让陈燃看到自己失态，心里又忍不住嗔怪，明明晚间的时候还好，然后突然就对自己变了态度。

        也不是没有自责的，他想自己应该是踩了什么雷点，只是陈燃脱口而出的话的确是让他难过。

        他本就懦弱，陈燃也在嫌弃他懦弱，此时对着陈燃哭泣，就跟让他硬生生把自己的脸皮剥下来一般。

        谢言挣扎的越来越狠，哭的也越来越猛，陈燃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手心里直紧张的冒汗，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谢言。”陈燃一改常态，轻轻的叫了这么一句，荡漾在这个屋子中。

        谢言哭的时候眼睛常常躲闪着，也不急躁，甚至都不出声，一个人呜呜的，像是怕吵到别人般，难过的时候也顾忌颇多。

        看的陈燃心慌，又跟着闷痛。

        他听到谢言磕磕绊绊带着鼻音道，“你生气了，我道歉，要不……要不，你就不理我了。”谢言一副受伤的样子，鼻尖哭的通红。

        陈燃听到这句话，心里根本刀子凌迟一样痛。

        倒也不算生气，只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会觉得膈应，不爽。

        他不喜欢被人把伤口揭开的感觉，也没有给人看的兴趣。

        他松开了谢言的下巴，那人很快低下头蹲下身去，把自己在墙角缩成了一团，抱住自己的膝盖，安安静静的把自己团了起来。

        陈燃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脸上也没了丝毫冰冷，皱着眉的样子像是对待令自己手足无措的小孩子。

        谢言是个高中生，到现在肯定也还未成年，再加上那一张白白净净人畜无害的小脸儿，陈燃突然有种罪恶感。

        想当初自己在街头打架，一脚过去踹断人家三根肋骨时他都没有感觉。

        现在只是因为冷了谢言两句，那人哭了，陈燃便觉得自己有点受不得。

        他怀疑自己被下药了，但他没有证据，看着人委屈巴巴的哭泣，心里依旧拧着疼。

        陈燃脚步有些慌乱的去客厅拿了抽纸，又快速的走了过来，他看着谢言因为抽泣而上下起伏的肩膀，又想起刚刚小孩儿跟自己说的那句话。

        只是因为看出自己不开心了，所以跑来认错。

        因为看重也在意，所以就算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撞着胆子，也要认错，再想想自己脱口而出的话。

        陈燃的呼吸窒了窒。

        现在谢言这幅场景倒是和第一次见面时颇为相似，只是那时的谢言估计以为附近没人，哭的更为爽快一些，而此时因为自己在这里，所以还收敛了许多，受了委屈却连哭都不能哭的痛快。

        本来一晚上被学校里的那帮傻逼们欺负就够使的了，自己把人带回家也是因为解闷，跟这人待着舒服还有趣，却不曾想，只是因为自己的私事甩了脸子，还把人给招哭了。

        陈燃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走了过去蹲下身，傍晚给人擦头发，深夜给人擦眼泪。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着了谢言什么道了。

        但是现在看到他难受，陈燃就也不太好受。

        “谢言。”陈燃颇为顾忌的叫出声，声音也变得轻柔的许多，配上他那张脸即为不符。

        谢言停滞了一瞬，然后把哭声又憋小了一点。

        陈燃看着谢言这幅封闭的样子，也是有些没招了，他思来想去，自己这么多年也没哄过什么人，不是“滚蛋”就是直接动手，哪有这么好言好语的哄逗。

        人家还不理会。

        陈燃咬了咬牙，脑子飞快的运转着，然后灵光一闪，换了个称呼，“小汤圆儿。”他嗓音低哑，此时却清晰无比的传进了耳朵里，语气有些轻柔，却又带着说不出的性感。

        谢言一下僵住了身子，陈燃趁机破开了他的“刺猬”样儿，谢言的眼角挂着泪，此时被陈燃手中的指尖轻轻占了去，他见那人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失笑道，“我没见过比你还能哭的。”

        随后又调笑般加了一句，“小汤圆儿。”

        谢言面色一红，磕绊道，“你……你怎么知道。”本来这个称呼只该纪忆知道的。

        陈燃冷峻的脸上不禁也泛起了丝丝柔情，此时看着竟别有一番风味，他淡笑不语，只是慢慢的擦拭着谢言的泪，直到把那一张脸都擦得干干净净才肯罢休。

        随后又叹了口气，不搭理这个话题，对着谢言认命道，“认识你，真是把我的极限都逼出来了。”

        见少年懵懵懂懂的瞧着他，陈燃突然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放在谢言常常对自己露出的脑瓜顶上胡乱揉了揉，小仓鼠一时反应不过来，竟也没有躲避，让人好生搓揉了一顿。

        那黑色头发绵密，却出乎意料的柔软，再加上少年乖巧，只是穿着自己的衣服无辜的瞧着自己，陈燃心中最柔软的那处好似被什么戳中了一般，仿佛失了智。

        陈燃也突然生出了一种让他很不可思议的荒谬想法。

        如果谢言可以住久一点就好了。

        陈燃回了神，突然觉得自己这想法有些幼稚的可笑，他看着谢言眸底如浓雾散尽的山涧般清纯美好，像是被覆上了一层柔软的新雪，洁白靓丽，令人轻易沦陷其中。

        “谢言，我没你想的那么好，说句实在的，你也别想指着我一直帮你，我们是朋友，但我们不在一个层次里生活，保护你可以，但我不能护你一辈子。”陈燃实话实说道，他相信谢言能明白。

        谢言果真点了点头，带着鼻音道，“我知道。”

        陈燃叹了口气，压下了心底的痒意，继续道，“我可以帮你让自己变得强大，没有谁真的会保护谁一辈子，这种承诺不可信，只有自己握在手里的，才真的是自己的。”

        谢言听他说完这句话，丝毫不反对，他喃喃重复了一遍，“你帮我？”

        陈燃再次重复了一遍，这次肯定了许多，“是的，我帮你。”

        谢言抬起头，情绪转换快的陈燃反应不过来，刚刚还是个泪人的小孩儿懵懂的点头，“那，谢谢。”他眼睛里真挚又明亮，看的陈燃心中更为瘙痒，不知道想干些什么才能缓解这种感觉。

        但看着谢言，陈燃便觉得自己的生活一下子就充实了起来。

        睡觉前陈燃给谢言热了一杯牛奶，端进房屋的时候看到刚刚窝在被窝里的人在床上以一种难言的姿势写着复习题。

        陈燃叹了口气，说道，“拿着你的练习册，出来。”

        房间里灯光暗，对眼睛不好，而且学习的时候最好还是要坐在桌子上，陈燃自从遇上了谢言，感觉自己一个□□老板都有种当爹的感觉了。

        谢言听话的拿着练习册跟着陈燃走了出去，坐到了那张灰色的书桌上。

        陈燃把牛奶放到了桌子上，然后看着谢言坐了下来，他不言语，走到了旁边的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歇了下来，把玩着手机，也不再抬头。

        谢言看够了就低下头，耳边是那人轻微的呼吸声，还掺杂着钟表走动时的“沙沙”声响，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柔和而平缓，巨大的安全感将他包裹，谢言平心静气的钻进了课本里。

        不知过了多久，再抬头的时候，钟表的指针已经移动向了凌晨十二点，谢言转过头，只瞧见那人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依旧摆弄着手机，他的眉眼依旧泛着冷气，好像是一种常态，脸庞被手机打上一层光影，那双眼睛深邃沉静，像是深夜里毫无波澜的水面，里面藏着无数秘密，却不任人窥探，纤长有力的手指微微滑动，他的低领睡衣将突兀的喉结裸露在空气中。

        谢言不自觉的感觉嗓子有些干渴，他拿起旁边已经凉透了却还剩半杯的牛奶抿了抿，有些心猿意马。

        “看够了？”陈燃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手机屏幕上，说却是对着谢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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