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明暗作对

入夜了。

        一天的奔走，几个人都很累了，他们轮流休息，刀歌和坤奇上半夜休息，起儿而翔飞下半夜休息。

        那些被抓的村民都已经睡着了，只有细心还眼睛睁开着，一眨也不眨，她怀里抱着她死去的孩子在摇晃，像是在哄他入睡。

        圆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大概在盼天亮。缺也是一样，他坐在火堆面前，一声不吭，时不时地往里面添柴。作为杀手，应该是在夜间出没得习惯了吧，所以在晚上都没有睡意。然而这个夜比圆想象中的要难熬——

        子夜时分，一阵马蹄声打破了这里的寂静。刀歌他们几个也都醒了来。

        来的这人下了马，慢慢朝火堆走过去。

        “可否借些柴火？”这人的声音很轻很慢，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明显。

        而缺放佛没有听到有人在讲话一样，只看着火堆，又往里拨弄了几下。

        那人走近了些，稍微弯了腰继续问：“可否借些柴火？”

        柴烧得噼里啪啦地直响，风吹得火苗一跳一跳的，火光照在那人脸上忽明忽暗，刀歌认出来那人正是光，顿时大吃一惊。

        缺还是无动于衷。

        “那里的柴都是在烧的，怎么借给你？”圆站在不远处说道。

        光抬头看过去。

        圆继续说：“我们也没有多少了——你一个人也要不了多少吧？”

        “对于火来说，一个人、两个人又有什么区别？”

        “两个人……”被光这么一说，圆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想——眼前站着的不止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个人，只是一时无法发现他。看来来者不善，圆心想自己时间紧迫，最好是不惹出什么岔子，他便笑着说：“我们也用不着这么多，这些你都拿去吧。”

        光：“多谢了。”

        “不用客气。”

        夜又静了下来，光的到来似乎只是给他们播了一段小插曲。但如果真的说今夜一整晚是一首曲子的话，这应该不是插曲，而是前奏，因为紧接着的马蹄声和车轮声开始将曲子推向高潮了。

        陆陆续续地从各个方向来了人，这些人都是一伙一伙地来的，有的三五人，有的一二十人，各自占了一块地聚在一起。不一会儿，这个夜晚变得和白天一样热闹了。这可不是好现象，圆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这些人前来的目的。

        某一人群里。

        “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全在他们手上？”

        “嗯。”

        “想吃独食？哼……”

        另一人群里。

        “是水有北沉鱼的……”

        “他们也大老远赶过来了？”

        “管他呢，真要打起来，我可不怕他们！”

        “嘘——你小声点……”

        圆知道那些人觊觎着自己手上的这些村民。虽然村民对他来说已经没有用处了，但是他不能让他们落入其他人的手中，因为其他人可能从村民这里得到上山的信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手上有上山的地图，只要不出什么差错，他可以说是稳操胜券。

        圆叫所有人都打起精神，对村民严加看守。对于这些杂七杂八的人，他不愿意去招惹，他的时间不多，不希望节外生枝。然而这些人对自己和村民是虎视眈眈，他又不得不时刻提防着，不能松懈。

        时间一刻刻过去，夜也越来越深。

        坤奇一觉醒来，说：“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了？”

        刀歌倒十分喜欢这场面，他面露微笑地说：“这么多人还不好？热闹。”

        “怎么都这个时候来？”

        “我大概知道他们的目的。”

        “是什么？”

        “上山。”

        “怎么来得这么齐心。”

        “昨天不是突然地震了吗？我想这些人也察觉了，而且这个时候正逢潋滟花开，我看这些人恐怕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那这么多人都要上山，岂不是要乱套。”

        “所以我才说他们来得好嘛。之前只有我们和圆争着上山，他武功比我们高，身上又有地图，我们斗不过他。现在来了这么多人，他要顾忌的就多了，我们也就有了机会。”

        “嗯，你说得对。但是他们上山是做什么呢？”

        “寻宝吧……以前不是听说双赤山上有很多宝贝吗？”

        “哦，对。”

        “也不尽是。”起儿这时候说话了。

        刀歌转过头来，看着起儿。

        起儿：“师兄说织云是水有北杀手组织沉鱼的头领之女，那些人喊织云做大小姐，那他们应该也是沉鱼的人。水有北一向以富饶著称，而他们又是杀手，应该不会千里迢迢跑来为了寻宝。”

        “那会是什么呢？”刀歌问。

        “我想可能是双赤。”

        “那把剑？”

        “对，我临走前，师父曾嘱咐我要提防那些贪婪之人，我当时并不明白，现在看来，已十分明了。”

        “那究竟是一把什么剑呢？双赤山这么危险，还有这么多人想要得到它。”

        “是一把神剑。”

        “神剑！？”刀歌和坤奇睁大了眼睛。

        “传说很久前双赤群山上妖魔鬼怪横行，这些妖魔迫害过往行人，甚至下山为祸一方。一神匠得知后，铸神剑置于主峰之巅，镇压群魔。妖魔鬼怪被神剑镇压了，双赤群山恢复了安稳。但神剑威力巨大，神匠担心它被别有用心之人盗取，便从山域深处请来山卫把守。神剑也因在双赤群山得名双赤。”

        “那个神匠呢，他去哪了？”坤奇对这故事很感兴趣。

        “不得而知。这些都是我从《匠谱》上读到的。”

        “那我们把剑取走了的话，那些妖魔会不会还出来啊？”

        “都过去几百几千年了，双赤群山上早已没有了妖魔的迹象，应是被双赤的神威镇压得灰飞烟灭了。况且师父既然要我们来取剑，这些他肯定都料到了。”

        “嗯，也对，我们总之就照师父说的做，肯定没错。”坤奇放心地说。

        “现在紫嫣还在一草二竹皿手上，我们要先找到他。”刀歌始终关注的是这个。

        “的确。本来师兄不同意我来，但是我看现在情况比之前要复杂，所以我决定还是跟你们一起上山。我们先去找紫嫣，然后再去取剑。”

        坤奇有点着急：“那要是我们找完紫嫣，剑被他们先取走了怎么办！”

        起儿一笑，说：“《匠谱》上说双赤山卫原是山域一山之灵，法力无边。从双赤镇山之日起，不知有多少能人曾上山盗剑，都无功而返。”

        “这么厉害啊……那我们怎么办，我们还没有沉鱼的那些人厉害呢！”

        “师弟，不要急躁。师兄料想紫嫣身上可能藏有重大秘密，包括她被劫上山——师弟们想想，为什么她在这个时候、又在这个地方被一个跟我们无怨无仇的人劫走了呢？师兄和我认为这一切或许都是有联系的，但是究竟是如何一回事，还需要我们自己去查明。这本来是你们的任务，师兄叫我不要参与。”

        刀歌听了这话眼睛一亮，说：“紫嫣身上有重大秘密？那就是说紫嫣现在是安全的了？”

        “应该不会危险。”起儿还是说得比较保守。

        “那就好那就好……”刀歌感到了一丝放松，这几天他的每一根神经都是紧绷着的。

        现在的局势是明处、暗处都有人，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有的希望就这样风平浪静地渡过这个夜晚，有的则希望能闹出一点事来，趁乱捡一些便宜，然而他们就这样一直僵持着，谁也不愿意打破这里的平衡。只有那些火堆里的火最不近人情，它们跳着舞，还唱着歌，尽情欢快，肆无忌惮，像是在嘲讽这些内心波涛汹涌而表面又风平浪静的人。

        这天晚上，终究谁也没敢做什么动作，除了那片深邃的天飘了不到半个时辰的细小的雾雨，最终也是草草收场。

        天已经有一点蒙蒙亮了，可以看到白白的雾气。今天是个好天气，而远远望去，双赤山上的景象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只见原本死气沉沉的山体，在一夜之间换了装，红色的斑点点缀满了整座山峦——是潋滟花开了。

        这种天色要上山还略显早，但是圆不得不走了。缺留下来把守那些村民，而为防节外生枝，圆决定独自一人悄悄往山上去。这一切好像都在悄悄地进行，然而实际上所有人都透过半眯着的眼缝看着。他们之中不知有多少人就等着这一刻，现在终于按捺不住了。

        光：“想就如此离开？”

        圆停了一下，没有回头，继续走。

        光朝所有人说：“他身上有上山的地图。”

        “什么！？”所有人似乎都同时站了起来，朝圆望过去。他们本打算在村民身上捞到一些消息，现在看来有更好更快的办法了。那些人冲了上去，把圆围了起来。

        圆扫视了那些人一番，慢悠悠地对光说：“你怎么知道我有地图呢？”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这些村民都是赤下的遗民，他们知道上山的路。你现在单独上山，又不带一个村民，不是有地图难道还有其他解释？”

        “哟……说得有道理。但是我只有一张地图，给了你的话，他们可能不开心哦……”圆微笑说。

        这时大家把目光又聚集在了光身上。

        没想到圆会这样反击，但光也不慌不忙，他说：“这好办，我建议把地图公开，我们所有人都能上山，大家各行各事，这样不就对大家都公平了？”

        大家一听这个提议，纷纷表示赞同，要圆交出地图。

        “公平？对你们来说是很公平，但是对我不公平。”

        “对你如何不公平了？”一人问。

        “得到这地图我可没少花功夫，但是你们却不劳而获，这对我不是不公平么？”

        众人一听似乎觉得有道理，都议论起来。光沉默不语，眼里浮现一丝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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