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生死图纸

圆的人比刀歌他们稍早到一点，他们把村民都围了起来。圆走到人群的前面，说：“好了，我没有时间来废话——你们谁知道上山的路？”

        村民没有一个出声的。

        圆看了一圈，然后指着一个村民说：“你，知道吗？”

        那人只双目怒视圆，嘴巴紧闭。

        “杀了他。”圆淡淡说道。

        在旁边的圆的一个手下便一刀捅在那人肚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人一声没吭倒地了。血沿着那泛黄的沙土流动，渗入沙中，把沙凝成了暗红色的土。

        圆不慌不忙，慢慢说：“知道路的，就有活路，不知道路的，就是死路。我再问一遍，有知道路的吗？”

        刀歌他们躲在一个小土丘后面，看到圆又抓了一个人，他们准备出去救人，但是远远地老广看到了他们，对他们摇头示意不要现身。

        又是一个人倒地，圆一脚踢开尸体，说：“那看样子是没人知道路了？那留着你们也没用了，都杀了吧。”说完圆转身就准备走，那些手下也慢慢朝人群靠拢。

        “等等！”刀歌跑出来了。

        圆回过头来一看：“唷，这不是刀歌么，你怎么回来了？”

        “放了他们。”

        “哦？可有什么好的理由？”

        “我有地图。”刀歌把老广给他的图纸拿了出来。老广一看，顿时心急如焚。

        圆看了刀歌手里的地图一眼，说：“我如何知道它是真是假？”

        “千真万确，只要你放了他们，这地图就是你的了。”

        “万一是假的呢？万一你把我们引上绝路呢？”

        “我跟你们一起上山，我走前面，如果有陷阱，也是我先死。”

        圆微微一笑，说：“你死、他们死，于我都是眨眼之间的事。就算你们全死了，对我又有什么意义？我要的是能顺利上山。”

        “信不信那就由你了，如果你不放了他们，我现在就撕毁这张图纸，你永远也没法上山了。”

        “哼……胆子不小，敢威胁我。”

        刀歌二话不说拿起图纸就是两下，将它撕成了几大片。

        “慢着！”圆脸色变了，他没料到刀歌竟然还真撕，他心想不如就信刀歌一回，就算地图是假的，他也没什么损失。而这些村民，要杀要放于他都是易如反掌之事，于是圆把手朝后面一挥，说：“放了他们。”圆的手下们便放了村民。

        村民们朝刀歌这边走来。刀歌手里拿着图纸，朝圆走过去。刀歌刻意把步伐放得很慢，一是给村民多争取点时间逃跑；二是怕圆临时变卦。

        走到离圆还有十来步远的时候，刀歌注意到老广正从旁边朝自己走来，他和几个壮硕的村民走在一起。老广用嘴型告诉刀歌一个字：“跑。”

        刀歌知道老广说的是跑，但不知道老广是出于什么意图。正在刀歌想要反驳老广的时候，老广和他身边的几个人忽然同时朝圆扑过去。

        圆当时的心思只放在刀歌手里的图纸上，没料到旁边的村民会袭击他，一下被他们几个抱住了手脚，左右摇摆，难以挣脱。

        “快跑！！图纸一定不能……唔……”老广这句话没说完嘴里已流出了鲜血。圆拔起插在老广背心的短剑，又几下杀掉了其他几个抱住他的村民，而后他甩开死死抱住自己双脚的手，朝刀歌走去。

        刀歌见状赶紧就往回跑，翔飞和坤奇见了立即出来接应他。

        坤奇冲着跑过来的刀歌大喊：“快把图纸给翔飞！”

        然而话音刚落，圆飞了过来，落在刀歌前面，挡住了刀歌的去路。

        圆伸出手：“拿来。”

        刀歌慢慢朝旁边挪动，紧盯着圆。

        “可不要耍什么花样，我杀了你，一样可以拿到图纸。”

        这时候一阵风迎着刀歌的面吹来，刀歌赶紧把手里的图纸往风里一甩，喊：“自己去捡！”那图纸随着风被吹到刀歌身后的方向去了，圆见状赶紧跑去追那些图纸。刀歌赶紧朝前面冲去。

        坤奇大喊：“图纸被他拿到了！”

        “保命要紧！”刀歌喊道。于是三人就这样趁机跑了。

        圆拿到了图纸，面露喜色，他拼起来一看，却发现正中间少了一块。圆的脸顿时变了色，他狠狠攥着图纸大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追！”

        刀歌他们三个拼命地跑，跑得实在没力气后便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刀歌大口喘着气打开手，手里还攥着一小块图纸。

        “你刚才不是扔了吗？”坤奇很惊讶。

        “我把地图对折了撕的，中间这块我留在了手里。圆拿到的，全是边上的。”

        “原来是这样，可是他们又全被抓起来了！”坤奇说的是那些村民。

        “现在我们也没了地图，况且圆守在草地那，上山恐怕是不行了。但圆得到的地图也没用，他抓了村民，应该是还想引我们去交换。我们已经逃跑两次了，如果再去，恐怕他不会再让我们轻易走掉。这地图是我们活下去的依靠，地图在的话，圆就不会杀我们，地图不在了，我们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是死路一条。”

        “我们把地图藏起来？”

        刀歌摇摇头，然后把剩下的图纸又撕碎成了三片，说：“我们一人一片，这样我们算是每人手上都算有一个保命的东西。”

        坤奇拿着图纸笑着说：“哈哈，这不是要气死他吗？”

        刀歌也微微笑了，但那笑容即刻又烟消云散了。他脑子里浮现出刚才老广还有那几位村民望着自己坚毅的眼神，透过那眼神，刀歌知道他们把一切都托付给了自己。刀歌转过头去，凝望远处那凌驾于一片深暗之上的双赤主峰，那深邃的山峰岿然不动，有着数不尽的威严。

        刀歌不禁在心中发问：“是什么让他们世代守在这里，不顾生命呢？”刀歌觉得生命始终是最重要的，人始终是最重要的。

        没有人，何来事？

        老广当初也是这么跟自己说的，怎么做起来，他却不这么做了呢？

        双赤山下。

        圆对着那些村民说：“我现在手里有一张地图，但是缺了一块。我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你们之中只要有谁能把这张图画出来，那他就救了你们所有人。”

        然而人群没有回应。

        圆在人群前徘徊了两趟，然后在一个孩子跟前蹲下身来，他从口袋里哪出一块颜色鲜艳的小糕点，然后说：“小朋友，你想不想吃呀？”

        恰巧，这是老广的孩子，而站在那小孩子身后的，正是细心，她惊得不敢出声。

        “喏，你要你娘把它画好，我就给你吃。看到了吗，它很好吃呢……”圆那种那糕点在孩子的面前晃动。

        从早上被抓到现在，他们没有吃任何东西，加上来回奔波，大人都有些眼花了，更别说小孩。小孩子看着圆手里的点心目不转睛，然后回过头来望着细心，拉扯着她的衣服说：“娘，我要吃，我要吃……”

        细心抱住孩子的头，这个刚刚失去丈夫的女人眼泪哗啦就流了下来，说：“乖，娘回家了做给你吃……”

        “我要吃，娘，我好饿……”小孩子只知道他肚子饿了，他想吃东西，这块糕点看起来多么可口啊，他是多么想吃啊。

        圆在一旁皱着眉头说：“唉，小朋友，看来你娘不想给你吃呀，真可惜……”说完圆把拿点心丢到了地上，故作惊讶状：“咿呀，掉地上了！”

        老广的孩子见状赶紧蹲下去捡了起来，然后就大口吃了起来。细心连忙伸手去拦，但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她孩子已经将手里的点心吃光了，舌头还在舔嘴巴上的残渣。

        小孩子用害怕的眼神看着他的母亲，生怕她会责罚自己，然后认错式地低声说：“娘，我饿了……”

        “哈哈哈……”圆笑了起来，起身来说，“我是个心狠手辣的杀手，杀手的东西，吃了可不好哟。”

        “你……你做了什么！？”细心恐慌至极。

        圆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出来，端视着那瓶身上细腻的花纹慢慢讲道：“这是解药，如果得不到解药，你很快就可以欣赏到你的孩子、你的心肝宝贝、你的可爱的小乖乖挣扎着死去的扭曲的痛苦的表情。”

        细心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只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把脸贴在孩子的头上。

        “还没考虑好呢？时间不多了哦……”圆瞟了细心一眼。

        细心只紧紧抱住怀里的孩子，不停地啜泣着，作为一个女人，一天之中要失去生命中两样最宝贵的东西，没人能体会到她心里的痛苦。

        如圆所言，细心的时间果然不多，只是那一刻来得比她料想的要快太多。细心只觉得她的孩子在怀里挣扎，小手在她腰间的衣服上乱抓，两腿在地上用力地蹬。细心死死抱住孩子的头，不让他叫出声音来，她怕听到，她更怕看到。

        “唔……唔……”孩子沉闷的叫喊声伴随着剧烈的痉挛阵阵传来。

        那声音越大、那挣扎越是剧烈，细心只得越用力去抱紧，越用力将这一切掩盖。终于，她忍不住哭了，哭出声来了，声音破了，悲痛从里面洒落了出来，从破掉的声音洒落出来的悲痛被传入了风里，风带着这悲痛和沙土吹往她看不到的地方。茫茫然一片中，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孩子的心跳——那可是她的骨肉啊！那跳动一下接一下，然而却一次比一次慢，直到最后，它停止了……瞬间一切都变得无比安静。

        “女人可真是爱哭……”圆在一旁用不耐烦的语气说道。

        细心呆呆地坐在地上，怀里还紧紧地抱着她的孩子，她的眼神一片空荡，像个死人。或许她大概和死了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只是她的血液还在流动、心还在跳而已。

        “我可是给了你们机会的，一块地图，换你们这么多人的命。在我们水有北，人们最擅长的就是经商，我们的商人遍布城域各地。这样的买卖，要是在我们北城，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答应呢……”

        “那是因为你们水有北的人根本什么不懂！”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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