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凛山之围（九） 水起

起儿上台了，他对织云行了个礼，面带微笑。

        织云觉得很奇怪，说：“你笑什么？”

        起儿心里似乎在想什么，走了下神，于是问：“嗯？你说什么？”

        织云有点不悦，因为从来没有人敢在跟她说话的时候走神的，就问道：“我问你笑什么。”

        “哦，我刚才看了你跟他们比武，我觉得我好像认识你一样。上台能看到你，很高兴，所以便笑了。”

        织云上下打量了一番起儿，问：“你叫什么名字？”

        “水起。”

        “没听说过，你应该认错人了。”

        “哦，我觉得也对，因为我认识的人很少，就那么几个，女孩的话……的确没有认识的。”

        织云有些吃惊：“你认识的人那么少？”

        “嗯，大概……十一个吧——有时候见到，但是不知道名字也没说过话的算吗？”

        “不算。”

        起儿想了想，说：“哦，那只有六个。”

        织云真有点不相信，她从小在沉鱼长大，因为身份原因，她也基本不认识什么外人。但是再怎么样，认识的人也不至于这么少，她问：“不会吧？那你天天都在干嘛？”

        “练功、看书、做饭、扫地、陪……不过最近事情多了一些，我的两个师弟很调皮，一个叫刀歌，一个叫坤奇。”起儿差点把陪凛山主说出来了。

        织云真是越来越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就你还有师弟！？他们几岁啊？”

        “这……我倒还没问过他们呢……”起儿倒也是说的实话。

        水千淌这时候喊话了：“我的织大小姐，你们聊够了吗？快打吧，这个小子有两下子，老是跟我做对，你要帮我狠狠地教训下他！”

        “你先别说话。”织云朝水千淌喊了句，然后对起儿说，“这里是擂台，上来是要比武的，我们开始吧。”

        “好。”起儿点头。

        于是两人都朝回走，准备开始比试。

        织云走了几步又回头来，把匕首拿出来晃了晃说：“你要小心了。”

        起儿笑着点了下头。

        ===

        比武开始了，停了许久的擂鼓终于又响了起来。

        这是起儿第一次跟女孩产生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他不知该怎么办，所以他想最好是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她生气——因为坤奇每次形容起子嫣生气的样子的时候总是夸张得不得了，让起儿对女孩产生了恐惧感。

        织云看着起儿，竟也起儿一样，心中也有一丝熟悉感。她平时从来不跟外人讲这么多话的，但是今天却不同。或许对于两个从小就在很小的世界里过着单调生活的他们来说，这就是所谓的共鸣与心有灵犀吧。

        但是眼前这个水起真是像个呆子一样，一直盯着自己，一动不动，织云都觉得有一点难为情了。当然，起儿不知道这样直视异性是一种无礼的表现。

        刀歌和坤奇在下面看到起儿那眼神都快笑死了，两人用力捧着嘴巴，怕笑出声来。余凉则面露窘色。

        两人就又这样站了一会，织云心想：还是我先开始算了。于是她就随意迈了几步冲上去了。

        起儿有点紧张，但是他注意到织云跑动的时候，脚上的那条紫红色的布带子飘起来很好看，一上一下的。起儿看得入神，竟没注意织云已经带着杀意冲上来了。

        织云也不知道起儿这盯着地上看是什么意思，他心想这真有点奇怪。难道他这是什么特异的招式？织云心中这么一想，心中便没了犹豫，反而是提起了兴趣，加快了手头速度。

        等织云手上的匕首刺到起儿面前不过三寸距离的时候，起儿才回过神来，他迅速将身子往后一弯，躲过了这一击。

        这对于起儿来说似乎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但在旁人看来，他的反应速度已经十分惊人。

        “这么近的距离了居然可以躲开……”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织云回过头来看着起儿，顿时觉得他真的不一般。这激起了织云的斗志，起初她还担心自己会伤到起儿，现在看来可以好好玩玩了。

        织云嘴角浮现出丝许笑意，而后她提起匕首又发起了进攻，速度比上一次要快。起儿这次注意到了织云手上的布带子，这些布带也飘着，牵住了起儿的眼球。起儿眼睛盯着织云的手看，自己的手只轻轻一抬，就挡下了织云杀过来的匕首。

        织云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奇怪起儿到底在看什么。她这次打算认真了，  好让眼前这个心不在焉的人也认真起来。

        决心才下，“嗖”地一声，织云整个人连同匕首一起冲了出去。起儿感到了这股杀气，他把剑往胸口一竖，使得那匕首刚好顶在剑身正中央。

        起儿将剑一挺，往前横着一划。织云借力往后一个翻身，躲过了这一剑。但她看到有一小截紫色布带掉在了地上——是被剑削断的。

        起儿：“你没事吧？”

        织云：“不行，你用的剑，比我的匕首长。”

        起儿脑海顿时飘过无数他看过的书籍中关于剑与匕首的描写。正当起儿组织好语言准备跟织云说剑与匕首的优劣时，织云打断了他的思绪：“我说你的剑比我的匕首长！”

        “哦……那要怎么办？”起儿有点不知所措。

        织云眼珠子一转，笑着说：“我和你换。”

        “嗯，行。”起儿不假思索地回答。

        于是起儿就把剑给了织云，织云则把匕首给了起儿。

        起儿没有用过匕首，但是他一直认为武器都只是外物，是死的，如何运用还是要看自己。这匕首拿在手上轻轻的，感觉也不错。而后起儿便学着织云的拿法，握着柄，匕尖倒着朝上。

        坤奇：“起儿会用匕首吗？短那么多也换，太吃亏了啊！”

        刀歌：“那你去找根长棍子上去跟他们打，看能赢不？”

        坤奇：“嘿嘿，这个嘛……”

        织云拿着剑，挥了两下，觉得还蛮称手的，就说：“好剑。”

        起儿也跟着笑着说：“好匕首。”

        织云看着起儿的样子很好笑，就说：“准备好了就开始了。”

        起儿：“等一下，是拿匕首的先开始吗？”

        织云一愣，她从来没碰到过这种问题，但她也不在意这先后之分，便说：“好吧，那就你先来吧。”

        起儿学织云的，把匕首反手拿着冲了出去。起儿看透了织云先前的那一招——对手以为这一下是从右边往左边划，或者是朝其他的方向，但是实际上都是错的，因为这一招其实还隐藏着另一个变化。这个变化就是在即将接近目标时改用双手握匕，而后同时将匕首倒过来，匕锋朝前，直接插向对手。

        这招的要点就是这个变化来得越晚越好，也就是越接近对手越好——前提是你要有足够的能力转变——这样，对手之前做好的防御将在这一瞬间全部化为徒劳。

        但如果防守者以为这是一刺，那么进攻者完全可以不变化招式，以原来的招式来攻击。

        这样看上去很普通的一击，其实蕴含着重大的变数和杀机，而这才是这一击的最大特点，前两个挑战者也就都因为这一点而死在了这一招上。第一个人以为是划，所以被刺死；第二个人在台下时，自以为看清了是刺，结果一上台，被划死了。

        起儿如今就用的这一招，让织云觉得很不可思议。更让她惊讶的是起儿已经非常接近她了却还没有丝毫要变化的意思。

        难道是划？织云心里猜测着，但是她不敢轻举妄动，她只有等待，等待着变化的出现。

        这次换织云仔细盯着起儿看了，她看着这张稚嫩的脸，和脸上浮着的微笑，心中那股对招式的担忧忽然在一瞬间消散了，而被一股淡淡的熟悉感代替。她心怦怦跳了起来，那声音大得好像台下的人都能听到了。织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她感觉身体都在发热，像忽然掉进了一个热水潭里般。

        而就在这时，起儿手中的变化出现了，他手里的匕锋已经对准了织云。但织云仍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起儿见状不对，旋即一个翻身，从织云头上跳过去了。

        台下的人也都一头迷雾，个个翘首张望着：“这是怎么回事？”

        织云回过神来，转头对起儿说：“你很厉害！”

        起儿笑了笑，说：“都是你教我的，我在下面看了两遍，然后在台上又看了一遍，如果还不会就太笨了——好匕首。”

        “那把匕首是我爹给我做的，当然好了。”织云心想刚才在众人面前出了丑，要挽回颜面，于是说，“那现在轮到我了。”

        “来吧。”

        织云手握着起儿的长剑挥舞了几下，然后身子稍微前屈，把剑藏在了背后。这个动作似曾相识，但众人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织云最近微微一弯，而后朝起儿冲了过去。

        起儿看到织云这些动作心中一惊：“难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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