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凛山之围（四） 云中雾变

夜空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夜空下的世界，却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着。刀歌仔细回忆了下，上次这样静静地看夜空，应该还是在三桥城。

        三桥城，好远了……刀歌心里念着。他盯着那个月亮看，心想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三桥城有没有人也正看着这个月亮。他突然觉得这一切很奇妙，相隔这么远，居然还能看到同一个东西，而且在以前就有无数人看过，以后也会有无数人看吧，不知道自己死后，这个世界会怎么样，还有没有这样盯着月亮看呢？

        刀歌越想越远，人都有点迷迷糊糊的了，他觉得自己的头昏昏的。他想这样下去自己恐怕要睡着了，他便站了起来，喊坤奇去走走。

        这时候起儿突然站了起来，说：“大家小心，是毒气！”

        当时风是从西刮向东的，水有北的军队在西边，而刀歌他们在东边。但是在这边的人群里面，刀歌他们三个所在的位置是最靠东边的，所以起儿察觉到毒气的时候，在他们以西的很多人都已经中毒了，而且刀歌也有轻微的中毒症状，这正是他头脑昏昏沉沉、开始胡思乱想的原因。

        那些中了毒的都已经昏过去了，没中毒的就剩下五六个人，赶紧就上山了。刀歌还好中毒不深，只是迷迷糊糊的，没有精神。但是被这么一吓，人立即就精神起来了，比解药管用得多。

        “是云中雾。这毒如雾气般弥漫在空气里，没有一点味道，很难察觉。一旦中毒，立马会失去精力，昏睡不醒。”说话的是东方来的一个人，他们除了擅长陷阱打猎之外，在药材、毒物这方面也是很有研究。

        起儿问：“看这情况他们应该都中毒了，有什么办法吗？”

        “有药草可以解毒，但一时间要找到药草，并且找这么多……”

        坤奇：“不管怎么样，我们先把他们救上来再说啊！”

        刀歌一把拉住了坤奇：“你干嘛啊，下面现在全是毒气，你去就睡那儿回不来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起儿：“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坤奇不懂。

        “晚上对他们来说是进攻的绝佳时机，他们却没有进攻，而是趁我们不注意放毒。而这毒却是使人昏睡的毒，并不是夺性命的剧毒，他们一定是有什么企图。现在他们定以为我们全中毒了，不知道我们逃上来了，那我们就看他们到底有什么计划。”

        刀歌：“起儿说得对，那我们就等等看。”

        于是他们就在那里等着。但他们不知道，他们其实都吸入了少量的毒气，只是当时没有昏睡过去而已。整整一天的苦战已经让他们精疲力尽，这少量的毒最终还是让他们昏睡过去了。

        等刀歌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微亮了。

        刀歌发现自己在木屋里，看到子嫣在旁边，他问：“我……我怎么在这里？”

        子嫣：“是凉叔带你们上来的。”

        刀歌一边摸着自己的额头一边说：“到底怎么回事？”他不记得昨晚后来发生了什么了。

        余凉：“我在山上跟这些女人们了解了战争经过后，便下去查看情况，结果看到你们几个昏睡在地上。”

        “难道……我们也中毒了？”

        “较轻微。”

        子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刀歌：“大家都中毒了，我们几个中毒比较轻，所以逃上来了。”

        余凉：“现在感觉怎么样？”

        “应该没什么事吧……”刀歌感觉和睡了一觉没什么区别。

        “走，一起下去看看。”

        他们来到下面一看，那些来帮他们的人已经都不在草地上了。而在不远处，也就是在水有北的大军的前面，树着很多木架子。仔细一看，那些木架子上，正绑着那些人！

        把目光再拉近一点，在昨天原本是战场的地方，多出了一个很大的木台子，看地上的木屑，应该是新搭建的。台子上面站着一个人，是水千淌。

        “都被他们抓起来，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刀歌问。

        这时一个士兵骑马过来了，说：“千淌将军邀各位一叙。”

        刀歌和坤奇看着起儿，而起儿则看着余凉。

        余凉：“走。”

        众人来到了水有北的大军前。

        水千淌站在高台上指着起儿说：“小子，我等你很久了！”

        水起应道：“不知将军找我有何贵干？而且既然是找我，又为何抓他们？”

        “抓他们，肯定也是有事找他们啊！”

        坤奇：“少说废话，是什么事啊！如果是要打架的话，就来打吧！”

        “哈哈哈哈，没错，正是打架！”

        起儿：“打架？”

        “千流将军命我前来摆擂台，与你们比武。我们千流将军尚武，而传言你们南城高手如云，所以千流将军大发慈悲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我今天带来了我们北城一些厉害的高手，与你们一决高下。如果你们能赢，就可以活着离开，如果输了——”

        坤奇：“输了怎么样？”

        水千淌笑了笑，而后淡淡丢出一个字：“死。”

        先前是一次又一次的不痛不痒的进攻，昨夜又下不致命的毒，这下又搞什么擂台比武，这其中一看就有蹊跷，然而起儿却怎么也想不到水有北方面的真实意图。

        起儿看向余凉，余凉却微微摇了摇头。

        水千淌转过身对绑起来的人说：“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是参加决斗，二是不参加决斗。参加决斗的就可以被解开铁链，上到这个台上来。不参加决斗的，就向我俯首称臣，能保住一条性命。如果你们谁赢了，我就放了谁。刀剑无眼，如果输了，被打死了，那就怪不得人了。”

        “废话少说，解开爷爷的链子！”一人喊话了。

        水千淌：“好，有胆量，但别只嘴上强。”于是水千淌示意手下解开那人的链子。那人被放下后就直接两个大跨步冲上台来了。

        水有北这边也上来了一个人，相比水有南这边的人来说，那人显得有点弱小。

        战鼓在擂着，战旗也在随风乱跳着，台上两人的命运即将在这鼓声与风声中展开。

        比武开始了。

        这上来的大汉性子直，等不了那么久，一大步跨上来就是一拳。但北城那人没有往旁边躲开，也没有跑动，只是恰到好处地侧了一下身子，就躲过了这一击。那大汉把打出去的这一拳没有收回来，顺势横着往后方猛地横扫了过去。这一下势头凶猛，大家都以为北城那小个子恐怕难以躲过了。只见小个子轻轻一跃，一个翻身跳过北方汉子的头顶，然后落在了对面。

        北城的士兵们都欢呼起来，连声叫好。水有南这边的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看来这北城派上来的第一个就是个高手，要把他们的士气打下去。

        刀歌和坤奇却看不出这小个子有多厉害，他们只觉得北方汉子一直在进攻，好像是占了上风，坤奇还大喊着：“打啊，打倒他，别跟他磨蹭！”

        这第一个上场的北城的人，是北城非常出名的一个杀手组织的杀手。说起这个杀手组织，也算是北城的最有名气的杀手组织之一了，名叫沉鱼，能在这个杀手组织里的，都是高手。

        沉鱼作为水有北最有名的杀手组织之一，它不受任何权利的管制，城主宫甚至在许多地方还需要它的协助。就如这次来与南城，围困凛山第一天时出现的那支身手敏捷的队伍，就是沉鱼的杀手。

        沉鱼是个庞大的组织，除去数以千记的杀手外，他们还有顶级的七大杀手。而现在比武的，也是沉鱼的七大杀手之一。此人名晨，因为他爱好在破晓时行动，死在他手下的人，都是在早晨的时候被发现的，他因此得了个别称：死于晨。

        作为沉鱼里能排上号的杀手，死于晨有着和其他优秀杀手一样的特点：灵活，速度快，擅长使用暗器，身手不凡。像场上这个北方汉子，光靠这样力量大但速度慢的动作，是根本无法伤到他一丝一毫的。

        但是死于晨一直不发动进攻，只是闪躲着这大汉的进攻。数个回合下来，大汉也知道自己陷入了困境，但是他也没有办法，毕竟自己平时练的都是注重力道的功夫，就算丝毫碰不到对手一下，他也要竭尽全力去做到。他喘了几口气，身子一沉然后又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这次他不再是一拳了，而是将两只手臂极大限度地张开，整个人像一只展开了翅膀的赢，扑了过去。

        死于晨没有料到大汉会有这一招，他这一闪也没有闪开那北方汉子的攻击范围——因为实在太大了，几乎半个擂台都被他扫到了。他的腹部被北方汉子的这一下击中了，并没有受重伤，但这对北城所有人来说都是足够震惊的了。因为在死于晨这么多年的杀手生涯中，他从来没有这样就被轻易击中过，许多人都是还没能看清他脸就已殒命。

        “是鹰式。”起儿在心里想着，他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招式被使用，这是水有南北方的武术流派，他在书上看到过，但从来没有见人用到过。而且这个大汉把握的时机非常好，将对手的躲避路线全部纳入了自己的攻击范围内，可见这个大汉也不简单。

        这个回合下来，场上的情形发生了巨大变化。死于晨原本想以近乎侮辱的方式来获得第一场胜利，却没想到自己却首先得到了侮辱，他原本是双脚并拢笔挺笔挺地站着的，这下他打开双腿，屈下了身子来。显然，他要发起进攻了，而且是强力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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