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归来

当程栩时隔近十天重新回到自己家时，程家给他设的灵堂还没来得及撤。

        面对激动地不能自已的老管家和一干仿若受到巨大惊吓的佣人，程栩难得地露出了一丝难为情。

        特别是对着灵堂里明晃晃的自己的遗照，程栩觉得浑身都不得劲。

        “咳咳，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之前只是为了做戏而已，赶紧把这灵堂撤了，我看着头疼。对了，太太呢？”他问激动得老泪纵横的老管家。

        老管家抹了一把眼泪，不住地说：“好好，马上就撤！”听到程栩问，赶紧指了指主院的方向：“太太也不知道是不是惊喜过度，打从知道这个消息起，就把自己和言家人关在房间里没出来。”

        程栩当然知道季小彤不可能是惊喜过度，她早就知道自己没死，他心想，大概是在给言家人解释吧？

        患难见真情，程栩知道，虽然这次的事件将言家人彻底蒙在了鼓里，但是言家人的表现也算是很让人感动，想必季小彤对言家人的观感也有所改变吧。

        事实上，季小彤这会儿正在对言家人坦白从宽。

        之前为了配合程栩做戏，欺骗了言家人，让那一家人替她担心，伤心难过了这么多天，她的心里一直很是过意不去，这会儿水落石出，总得给人家解释清楚，表示歉意吧？

        “事情就是这样，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欺骗了你们，实在是情非得已，请你们原谅我。”季小彤原原本本把事情的经过阐述了一遍，便态度诚恳地给言卫昭夫妇和言小胖道歉。

        言卫昭黑着脸半天没吭气，言小胖也是一副气咻咻的样子，瞪着一双小圆眼睛看着他姐，父子俩似乎都对季小彤不信任他们，将他们蒙在鼓里有些气愤不过。

        只有乔舒一脸庆幸的模样，长舒了一口气：“人还活着就好！我理解你们的难处，那种时候的确是不能走漏一丝一毫的消息，否则就会共愧于亏，你不用放在心上。”她宽厚地说道。

        言卫昭对于妻子的拆台很不高兴，他觉得这事儿得给季小彤一个教训，他瞪了妻子一眼，忿忿地喊了一声：“老婆！”

        乔舒回头给了他一个白眼：“瞪什么瞪？！难道女婿还活着，女儿不用守寡，不是值得高兴的事？你的老脸能值几个钱？换成是你，你是不是也得瞒着？”

        言卫昭被老婆呛得说不出话来，便只好给儿子使眼色，希望儿子顶上，给他姐闹点小情绪。

        谁知言小胖变节得更快，一听他妈的话，想了想，是这个理啊，姐夫还活着就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没必要再为难他姐，他姐也不容易。

        这么想着，言小胖就抬起头来，跟季小彤说了一句：“姐，下不为例哦，为你这事儿，我一口气又瘦了五斤。”

        说着，看到他妈，又忍不住补了一句：“妈也是，为了你这事，这么多天一直吃不好睡不着，估计至少瘦了七八斤。”

        季小彤闻言眼睛就是一酸，看着乔舒一脸憔悴的面容，知道言小胖所言非虚，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流了下来。

        她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拥住了乔舒。

        “妈，对不起。”憋在心里很久的话，终于脱口而出。

        人心毕竟是肉长的，虽然从前的事情让她曾经无比心寒，但是后来言家人为她所做的，早已弥补了之前的伤痛，让她重新感受到了家和亲人的温暖。

        季小彤想，人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

        乔舒已经惊呆了，她愣了许久才颤抖着手，回抱着季小彤。

        母女俩紧紧拥抱在一起，什么话都没有说，却已经什么都不必。

        患难时刻见真情。

        而程栩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等到他出现在言家人面前的时候，言卫昭和言小胖二话不说，上前就合力把他给揍了一顿。

        程栩自知理亏，也知道言家人为何要动手，倒是也不还手，任由他们出气。

        还好丈母娘心疼女婿，乔舒瞧着丈夫和儿子下手没轻没重的样子，害怕真把女婿给打出个好歹来，赶紧呵斥道：“住手！”

        赶紧把丈夫儿子给拉开，拉着程栩嘘寒问暖：“有没有伤着？这些天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程栩赶紧摆手，一脸诚挚的说道：“我没事，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这些日子，谢谢你们。“

        这话不光是对乔舒说的，也是对其他言家人说的，言卫昭看了程栩一眼，从鼻孔里冒出一声冷哼，还想端一端，言小胖刚才把姐夫打了一顿出了气，心里也痛快多了，他看了看他姐夫，又看了看眼眶里泪水都在打转的他姐，非常识时务地拉着自个儿爹妈往外走：“爸妈，咱们先回避一下吧，让姐和姐夫说会儿话。“

        言家人识时务地走了，季小彤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程栩，一动不动，直到程栩张开双臂，笑着对她说：“过来！“

        她一头撞进程栩的怀抱，埋首在他的怀抱里，嗅着熟悉的属于他的味道，只觉得无比地心安，嘴里说出的话儿却不怎么中听：“程栩，你个混蛋！大混蛋！“

        程栩知道她这是在发泄之前担心受怕的情绪，也不分辨，只是紧紧搂着她，由着她骂。

        直到她骂累了，这才低头噙住了她喋喋不休骂个不停的小嘴，天知道这些天他有多么地想念她，经历过九死一生之后，他发现自己其实在生死关头什么都不留念，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她。

        “我不光是个混蛋，还是个自私鬼，宝贝儿，你知道吗？当我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死，我若是死了，你该怎么办？你是属于我的，谁都不能染指你！”程栩紧搂着季小彤，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所以，我不会死在你前面，我不想留你一个人在这世界上。”

        季小彤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最够味儿的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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