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分别

季小彤最终还是离开了程栩，不过，程栩勉强答应她的要求也是有条件的，她可以暂时离开他，却是要有个期限，程栩给出的期限是半年，半年之后，不管结果如何，她都必须回来。

        而且这半年内不能断了联系，必须每天跟他打电话保持联系，而且，她只有两个选择，留在南江或者回江都。

        季小彤选择了回江都去，一来她的养母方微还在江都，两人在一起也算有个照应，二来江都是她熟悉的地方，她就算想要成长起来，也有个熟悉的环境。

        送别的时候，季小彤其实看得出程栩的隐忍和无奈，可她没办法做什么的事情，在心结没有解开之前，她无法对他做出任何亲昵的举动，而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她想，也许时间会改变一切的吧。

        其实在季小彤的心里，是抱着不成功就成仁的心态的，若是她能越过心里那个坎儿，让自己强大起来，也许她会重新接受程栩，可若是她战胜不了自己，她想，也许她会选择逃离。

        那样的事情，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第二天，季小彤终于还是走了，走得干脆而拒绝，几乎什么都没带走，甚至不要程栩相送。

        程栩站在窗边，看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久久矗立。

        他想起他们初见的时候，想起她与他的相处，想起她在他怀里笑，在他面前哭……

        活了三十多年，他从未曾对一个女子如此在意，在去民政局领证的时候，在敦煌大漠的时候，他都曾经以为她会永远陪在自己身边，谁知，竟然这么快就走到了这步田地。

        伤心么？失望么？

        程栩缓缓地闭上了眼，他安慰自己，现在的分别只是为了将来更好地相守，她想要自由，想要离开他的庇护，独自去飞翔。

        那么，他成全她。

        那一霎，他忽然想起一首老歌————

        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

        你的美丽让你带走

        从此以后我再没有

        快乐起来的理由

        我想我可以忍住悲伤

        可不可以你也会想起我

        原来爱一个人的心情，求而不得的悲伤，天下皆同……

        当季小彤独自一个人回到江都时，方微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不是要结婚了吗？回来做什么？程栩呢？”方微并不知道季小彤流产的事儿，大家不约而同地瞒了她。

        在这个养育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养母面前，季小彤就像是找到了港湾，她觉得方微才是她真正的母亲，在见识到了亲生母亲乔舒在关键时候选择了言子伊之后，季小彤这才意识到，原来在乔舒的心里，就算是女儿，也是有亲疏的，而在方微这里，自己却是她心中的唯一。

        扑到方微怀里，哭得像个泪人，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方微。

        “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方微听完，紧紧地搂着季小彤，心里却是自责极了。

        她觉得一切的孽缘都起源于她出的那场车祸，若不是她当时被撞成了植物人，季小彤也不会走投无路之下撞上程栩，也不会引发这段孽缘，也许她的小彤如今还过着简单幸福的生活。

        “算了，过去的都过去了，咱们就不要再去想了，你今后打算怎么办？”方微担心地问，一直以来，对于女儿的决定她都会全力支持，就算在别人看来，女儿放弃的是泼天的富贵和荣华，可在方微看来，那些都不重要，只要她高兴就好。

        “我想留在江都半年，我希望自己能变得独立、坚强、自信起来，如今的我，太脆弱了。”季小彤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好，你愿意呆多久都行。”一听到女儿还能留在自己身边，方微高兴得什么都忘记了。

        “吃饭了没有，我去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牛肉和粉蒸牛肉！不，你现在还要养身体，我去给你炖鸡汤。”方微赶紧忙活了起来，季小彤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母亲在厨房里来来回回地忙活，眼前觉得有些湿润，感觉就像是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时候，她隐隐觉得，自己选择回到方微身边，也许是最好的决定。

        从今天开始，她要学着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忘记言家二小姐的身份，忘记程栩妻子的身份，她只是季小彤，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仅此而已。

        虽然方微希望季小彤在家休养一阵子再出去找工作，但是季小彤却并不想做个好吃懒做的寄生虫。

        她在家休息了一天之后，便开始四处投简历，开始找工作。

        说起来，多亏了之前在程氏集团翻译部实习的经历和David的魔鬼训练，让她至少有了拿得出手的一技之长，她现在的西班牙语水平算得上不错，不管是口译还是笔译都没问题，加上也熟悉了生产流程，做过跟单，要找一份外贸相关的工作倒是不算难。

        很快她就拿到了一家外贸公司的OFFER，不过因为她工作经验太短，对方给出的只是市场部的普通职位，要求她从最基础的跟单小业务员做起。

        季小彤其实挺满意，从底层做起，一切靠自己，挺好。

        程栩每天都要打电话来问她的情况，她隐瞒了这件事，她太了解程栩了，若是程栩知道自己去找了这样一份工作，说不定就会暗中给对方公司施加影响力，或者派人保护她什么，她并不需要这样的特殊对待和保护。

        可她还是太小看了程栩，就算她不说，他也照样有办法了解她的一切动态。

        只不过，如今程栩也学聪明了，或者说吸取了从前的教训，既然她不喜欢自己干涉太多，那么，他就学着放手，虽然彻底放手是不可能的，但是在能够保证她的人身安全的前提下，看着她成长，这一点程栩还是能做到的。

        其实，程栩也很期待季小彤的蜕变。

        上班第一天，季小彤特意打扮得很朴素，跟程栩在一起的时候，穿戴的都是高档奢侈品牌，如今回归原来的生活，穿上普通的衣服，季小彤反而觉得自己萌萌的，找回了青春的感觉。

        这是一家高档面料出口企业，叫做科润贸易，业内也算是小有名气，季小彤应聘的职位是针对南美区客户做市场部跟单。

        从行业领域来说，科润贸易和程氏集团与言氏集团都毫不相干，这也是季小彤刻意追求的。

        像季小彤这种刚进来的新人，刚入职的时候都是有专门的熟手负责带一段时间，帮她尽快适应工作的。

        而负责带她的，是一个接近四十的中年女子，姓吴，叫做吴虹。

        吴虹中等身高，相貌倒是不错，只是眼角略微有些上挑，唇很薄，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好打交道，说话很快，像打机关枪一样。

        她似乎对于带新手很不耐烦，而季小彤也不是她带的唯一的新手，还有一个叫做钟浩的小伙子也被分在吴虹手下，据说也是大学刚毕业，和季小彤同年。

        “我不管你们之前是哪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学历有多高，这些都是虚的，没用，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带你们，反正各个流程，我带你们做一次，能领悟多少看自己，领悟不了或者学不会，对不起，试用期结束就请自动走人，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你们身上，我得拼我的业绩。”吴虹说话很直接，一来就给季小彤和钟浩来了个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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