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合一的生命

火焰燃烧着窗帘，星星点点分散的火光照亮封阳城，浩瀚的翡翠河边。

        喧闹人群平静下来，以一种诡异的安静向中央撤离，两侧火焰都仿佛遇到无形墙壁，无法伤害到奔跑的人们。

        悬挂在彩带的花灯散发出橘黄光晕，照在史青脸庞，看起来是那么闪亮耀眼。

        小芳望着那张脸，眼眸恍惚，想起初见的时候，少年穿着褐色长袍站在玻璃橱窗外，手提着一个青色包袱，眼睛盯着外形鲜艳的面包一直看，表情似乎很惊讶。

        看见柜台的她时，又笑了笑，在阳光的照映下，那张笑脸散发出的光芒，一如今夜。

        她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抹笑容，声音虚弱如飘荡在风中的落叶，喃喃道：“青，你知道嘛，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太耀眼了。”

        翡翠河中央浮现出一个巨大漩涡，搅碎倒映的满天星光，似是要将一切都拖进无尽深渊。

        “你就像是那些冒险故事里面的英雄，传说里面的主人公，不论何时，你总是挂着信心满满的笑容。”

        河水翻滚，一头如小山般巨大的章鱼从漩涡中心冒出头，八只触手破开水面，每一只看起来都可以轻松破坏三四层楼。

        “每次看到你的笑容，我心里都会鼓起对未来的勇气，却又时常担心，担心这是一场美好的梦境。一旦我醒过来，你就会从我的世界消失，咳咳。”

        小芳苍白的脸庞浮现出红晕，眼眸瞳孔有些涣散，轻声道：“因为……我不是公主啊。”

        巨大章鱼游向岸边，翻滚的河水拍翻一盏盏明亮的莲花灯，冲击在岸边，惹得水花四溅。

        “有什么话等以后慢慢说，”史青安慰她一句，又专心治愈她伤口，完全无视正在疾游过来的章鱼。

        小芳摇了摇头，即使是一个普通人，也能够认识到自己身体如何。

        那前所未有的虚弱感，无力到动一根手指都很累的地步。

        或许，这就是死亡前的征兆，小芳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有意料的那么恐惧，她认为，这肯定是有青陪伴在身边的缘故吧。

        和青相处的时候，她总是不会缺少欢笑和勇气。

        就是有一点很遗憾，她不是那些冒险故事里面的公主，女帝，大小姐，也没有超越常人的力量，没有稀世无双的美貌，没有一段让人无法触碰的伤心过往。

        她就是一个很普通，很平凡的女孩，唯一拿得出的地方，就是烤面包。

        可这样还不够啊，她想。至少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让她能够和那些女人齐平，这样的话，才能挺胸抬头说，自己是青的女人。

        突然，困意和昏暗伴随着阴冷袭上大脑，她心里无可避免地恐惧了，两只手仓皇地抓着史青的手，是那么滚烫，又让人安心，驱散内心的恐惧，她低唤一声说：“答应我……不要忘记我。”

        差劲，我还是比不上那些心胸宽阔的女主角啊，小芳心下自嘲一句，随即，世界黑了。

        哗啦，巨大的章鱼拨开河水，靠近在岸边，星光都被遮挡，阴影笼罩在大地。

        翠绿色光芒消失，史青抓着那冰冷的肩膀狂摇起来，“不要睡！小芳，你的伤势已经治好了，不要睡！快给我醒过来！”

        轰隆，空气挤爆的声音尖锐刺耳，压过他的咆哮，一条巨大的章鱼触手凌空砸下，肉质吸盘张开，一颗颗尖锐的獠牙随之张开，渴望着人的血肉。

        “阿青！快闪开！她已经没救了。”跑过来的赵襄看到这一幕，脸上第一次浮现出焦急，脚步罕见地迈出超越六分三的步伐，看那个样子，恨不得一步迈出七八米。

        史青不答，抬起右手，猛地一拳砸在地面，蛛网般的裂痕乍现，河岸地面塌方，两人落入冰冷的翡翠河。

        轰，河岸地面震颤，巨大的章鱼触手落下，来不及逃的人瞬间被底下吸盘给嚼碎吞入，触手收回时，在地面拖出一条带有血迹的沟壑。

        没有一个人回头惊叫，每一个人都在冷静得跑向中央，即使死去的人是自己的亲人也不例外。

        章鱼妖兽刚要挥出第二击，一道人影撕裂大气，从远方飞驰而来，直接撞在它脑部，滂湃的力量硬生生让这头山一样的章鱼脱离河面，飞向翡翠河的中央。

        赵襄明白那是道院的师父出手，也没有担心，他飞奔到塌陷的河岸边，焦急地喊道：“阿青，阿青！”

        漂浮着碎石的浑浊河水分开，仅穿一条四角裤的史青抱着小芳冲出来，落在龟裂的地面。

        他心下松了口气，又冷起一张脸道：“她已经死了，我们当务之急是去西边战斗，而不是抱着她的尸体哀伤，这样的行为没有任何意义。”

        这一句话很残酷，可他不能不说，敢于袭击封阳的敌人必定不是一般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哀伤是一种很致命的情绪，他不想史青因为这个理由战死。

        史青面上没有露出哀伤，反而笑起来，“你说错了，小芳伤势已经痊愈，人怎么可能会死，是我疏忽了。”

        赵襄浅紫色眼眸浮现出怒意，上前一步，咬牙道：“你给我清醒一点啊。”

        “哈哈，抱歉，你误会了，我真得很清醒，多亏翡翠河的河水，才让我冷静下来。可以听到那微弱的心跳声，我真是笨蛋啊，一个普通人受那么重的伤，流那么多血，会出现休克的状态很正常。我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真是太蠢了。”史青一边向着好友解释，一边将小芳平躺放在地面，掰开她苍白的嘴唇。

        接着，史青做了一个让赵襄惊愕的动作，他割破手腕的动脉！！

        “你疯了吗？！”赵襄歇斯底里地咆哮，默念咒语，手迅速扯下身上的袖子，炼成一条长长的雪白绷带，上前想要给他包扎。

        史青一手挡住，面色平静道：“相信我，我没有任何问题。”

        那割破的右手在小芳嘴唇上方，将源源不断的血流进那张小嘴。同时，他放下左手，轻轻拍打在小芳胃部，强化胃的消化能力，方便更快的补血。

        赵襄望着这一幕，竟无言以对。

        鲜血连成的桥梁已然将两条生命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任何语言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是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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