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FLAG.4 星之所住

她在吠舞罗的工作时间是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

        虽然名为打工，但相对她的能力而言，实际上都是很轻松的事。她只用预防周防尊潜在能力失控的问题，以及兼职医生，对受伤人员进行救治。

        下班时，草薙出云不放心地叫住了她：“真的不用送你吗？”

        “多谢关心，不过这里到我家交通很方便。”未来说道，“更何况小岛君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就不麻烦大家了。”

        未来在学园岛外有一套小公寓，那是她父母留给她的唯一财产。因此即便是在经济再困窘的情况下，<br/>她也从未动过出售房产的念头。

        这里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落脚点。

        “这样啊，但让一个女孩子独自回家怎么都不能让人放心……”<br/>草薙环顾四周，试图寻觅一个现在有空的干部，“八田他们人呢？刚才不是还在这里吗？”

        “美咲刚才说他们有事，就先出去了。”坐在沙发上的安娜说道。

        “问题是店里必须有人留守。”草薙苦恼地敲了敲脑袋，“真是让人头疼啊。”

        未来正要回答，却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我送她就好。”

        原来是一直闭目养神的尊，他站起身走到未来身边，重复了一遍道：“我送你。”

        草薙神色流露出一瞬的惊讶，不禁暗皱眉头。

        事实上，他一直都有隐隐察觉到尊与未来间无声涌动的情愫，对此他选择尊重当事人的想法，表现出体贴的沉默。

        <br/>

        但如果真如他所想的那样……

        透过玻璃，目送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草薙仿佛自言自语般道。

        “果然……女孩子太受欢迎也是一种麻烦啊。”

        ―

        未来家在公寓一楼，一直看到她在客厅的窗前冲自己招手，周防尊方才转头离开。

        她无声地注视着周防尊的背影，而后者明明没有回头，却仿佛察觉到她的视线，随意地挥了挥手。

        或许连未来自己也没注意到，她露出了细微的笑容。只是同样的，很快，这点笑容便如初春时节叶上的细雪般转瞬即逝。

        少女的目光湿润而沉重，沉甸甸地落在一处，最终归于消弭。

        她没有丝毫留恋的转身。

        她走回卧室的床前，按下隐藏在床背后的按钮。只听见一阵细微的机关发动声音，那张单人小床竟随着地板一齐向右移去，露出一条黑漆漆的密道。

        未来打开终端的照明功能，不紧不慢地走下了楼梯。

        ―

        “哒、哒、哒。”<br/>鞋跟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里是一处极广阔的空间，根根拔地而起的巨大石柱支撑着庞大的穹顶。抬头向上看去，目光完全无法触及顶部。周围的墙壁上镶嵌有无数的灯，这些白炽灯便是这处庞大空间的光线来源。

        如果是不明状况的人来这里，说不定会以为这里是政府秘密试验的用地，然而实际上，在未来面前只有一个顶部用钩索勾住的套间①<br/>。

        与庞大的空间比起来，套间的这点占地面积实在是不值一提。

        她的脚步在房门前停下。

        到了。

        ——【第七王权者绿之王】比水流的氏族根据地，她的起源之地。

        ―

        未来抬起手，象征性地在门上敲了三下后，便推门走了进去。

        与外部环境的高端大气不同，房间内部的布置出乎意料的接地气。

        逼仄拥挤的空间，老式落伍的家电，被人在纸上大大写出的“节水节电”……这里看上去完全是一个生活水平不高的家庭，而非某个王权者的氏族根据地。

        可事实的确如此，那个坐在屋子一角轮椅上的青年，也正是当代绿之王比水流。

        “我回来了。”未来语气轻快的说，“磐先生呢？”

        比水流是个有着墨绿发色容貌清俊的青年人，只可惜因为身体原因行动不便，只能用束缚带把身体固定在轮椅上。

        “他去买菜了，估计一会儿就会回来。”

        未来从冰箱取出一罐果汁，顺口道：“诶——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回来路上顺便就买了。”

        比水流淡淡看了她一眼：“你和赤王一起不是聊得很开心么，没有买菜的功夫吧。”

        <br/>她假装没听懂对方暗讽的意味，放下果汁，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毛毯给他盖在腿上：“今天做腿部按摩了吗？”

        “还没有。”

        “那我来吧。”说着，她便为对方按摩腿部，动作熟练，力道恰到好处，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为他按摩肌肉的时候，未来皱眉道：“你看你这里都有点僵硬了，磐先生真的有在认真做吗？”

        比水流对此倒是没什么不满的情绪：“他什么性格你应该清楚才对。”

        “紫呢？他有时间练瑜伽，没时间做这些吗？”

        面对她的吐槽，比水流竟真的思考了两秒：“大概……是没有的吧。”

        “噗，要不要这么认真啊。”

        未来忍不住笑了起来，然而却见对方面上殊无笑意，意识到此刻紧绷的气氛后，她的笑容便也渐渐淡了下去。

        “流？”她语气疑惑道，“怎么了？你今天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是身体不舒服吗？”

        比水流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轻柔地摩挲她的长发与面庞。他的动作细致温柔，仿佛是在为雏鸟梳理羽毛，又像是在为情人梳妆，笔画描摹间皆是道不尽的缱绻情意。

        <br/>未来隐约意识到了那暗藏在平和气氛下湍急的暗流，于是她温顺地倚在他膝上，任由他把玩着自己的长发。她没有抗拒比水流的亲昵，理所当然的态度表明两人的关系绝非那么简单。

        比水流心动值：91。

        她跪坐在地上已经有段时间了。比水流敏锐地注意到她有好几次按揉自己小腿的动作，可未来依然坚持在完成这一节按摩动作后，方才稍稍休息一会儿。

        星野未来是个温柔的女孩，比水流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她聪慧敏锐，拥有惊人的天赋。或许磐先生从未说过，但在他心里恐怕完全是把未来当做懵懂无知的孩子看待的。

        可比水流知道事实远非如此。

        “我当初究竟是怎么想的，才会同意你接近赤之王呢？”他轻轻抚上少女的发顶，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因为我也想帮助流。”未来轻软地说道，“必须收集足够多的情报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这还是你以前教我的呢。”

        “撒谎。”不留情面地揭开真相后，比水流问道，“你喜欢周防尊吗？”

        <br/>他的口气就像是询问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样微不足道的小事。

        “哪有！”理所当然的，未来选择矢口否认，听起来她似乎对此感到颇为委屈。

        于是他不赞同地说：“未来，你的任性也是该有限度的。”

        <br/><br/>

        “？”

        比水流神色如常，单看表情，未来完全无法判断他的真实想法。

        她试探地看向对方的面庞，比水流专注地凝视着他，少年的纯净与男人的成熟同时出现在他的身上，那是比水流独有的魅力。

        他在生气吗？

        「应该生气的。」

        比水流想道。

        冰凉的手指划到少女纤细的脖颈，脆弱的要害部位完全暴露在他的掌下。生命鲜活的跃动清晰地自指尖传来，只要他稍稍用力，这只美丽不驯的天鹅便会永远停留在这里。

        “流？”未来察觉到异样，略有些不安地挣扎了一下。

        他手下用力，直到制止少女进一步的动作。

        比水流轻声叹息着：“我很担心。”

        “诶？”

        比水流的目光落在女孩白皙柔嫩的脖颈。

        嫉妒原来是如此可怕而丑陋的情绪。

        “我在担心，是否有一天我会……亲手杀死你。”

        他的眼神逐渐染上沉郁的钝色，而制止他做出不可挽回的事的只有一样事物，那就是冷静到极致的克制。

        单从这方面来讲，比水流实在是一个可怕的男人。嫉妒能成为人类原罪之一，仅凭“克制”一词压下谈何容易。

        因此与冷静并存的，是爱这样伟大的感情。

        爱是克制。

        而比水流深爱着星野未来。

        从年少时同病相怜的依偎，到少年时志趣相投的认同。沉寂的枯木因为春日的煦暖而得以新生绿芽，那份年少的欢喜也是如此，随着时日的增长而愈发葱茏。

        之后因为各种原因，他们不能像过去一样形影不离。

        可她是这样说的。

        “老师说星野的意思是星之所住。所以只要能看到星星，我就在陪伴着流。”

        那时候的女孩轻易说出这样天真幼稚的话。

        他记住了。

        比水流喜欢夜晚，喜欢天气晴朗时的星空。

        王是孤独的，只有王才能理解王。但是星空也是可以理解他的吧，认同他那壮阔宏大的理想。

        所以在对上那双明亮的，令他会联想起星空的眼瞳时，他犹豫了。

        注释：①原作动漫里看起来应该是单间，但如果是单间我实在想不通比水流和磐先生该怎么睡觉——这俩感觉都是宅男。所以我就私设是套间了。你们就当小房间被客厅挡住了吧。而且从官方小说和DRAMA来看绿组的确不止那一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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