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淤青

“你为什么会这么傻？为什么要替那种人顶罪呀。”温翼听见黎纤纤的话之后，痛心疾首地质问她，同时心里也产生了莫大的愧疚之情。

        然而，出乎温翼意料的是，与内心翻江倒海的他相反，黎纤纤却表现的很淡定，她云淡风轻地说着那段往事。

        “我也不想，证据都指向我，很多法律文件都是我签署的，自然要第一个追究我了，我也没钱请一个好律师，而且他骗我为他顶罪。”

        黎纤纤从前都不想回忆这段回忆，这件事情让她彻底认识自己喜欢那么多年的孔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黎纤纤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今天见到温翼之后，什么话都被她说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真的想家了，如果不是自己逃婚，温翼就会是她的丈夫。

        他们会是一家人。

        温翼听到黎纤纤的话之后，修炼多年的好脾气瞬间瓦解，年少时桀骜不驯的本性再次被激发出来。

        “你为什么要签字呀！”温翼重重地放下杯子，从座位上面站起来，长腿跨到黎纤纤身边，将她的肩膀摆正，面对自己。

        他再次轻抚着黎纤纤的脸庞，是他对待自己所有女人未曾有过的温柔。“你为什么那么傻，孔犀根本不值得。”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黎纤纤抚摸自己的脸颊，轻声低诉。

        “不签，会被打。”

        听见黎纤纤无奈话语后，温翼原本低下的头颅忽然仰起来，他双目紧闭，似是不愿再看，不愿在听黎纤纤这十年来的遭遇。

        这都是他做的孽呀！他要怎么样才能赔偿！怎么样才能让时光倒流！

        温翼意识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让指尖略过黎纤纤的脸颊。真诚的问候一句，“这些年你是怎么忍下来的，你真的还好吗？”

        这大概是十年间，黎纤纤头次听见有人这样问候她，一滴眼泪从眼角处不动声色的落下，滴在温翼的手背上面。

        黎纤纤本想说自己过得还不错，但是出口时想起过往种种五味杂陈，最终给到温翼的是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我过得……还好……吧？”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过得算是好还是算不好，可见是早已麻木自己感知，变得浑浑噩噩，如此才不会感受到痛苦与不甘，才能让自己生活下去。

        “怎么可能……”过得好？

        温翼没有说完，剩下的话被他自己吞没到了喉咙之中，不敢再多说一句。他害怕自己刺激到黎纤纤脆弱的神经。

        他觉得自己问了黎纤纤一个既残忍又傻缺的问题，被迫给自己爱的人顶罪，怎么坑你过得好呢？

        不说在牢狱之中的艰辛，就说情郎变豺狼的恐惧，也够她回味害怕一辈子的了。

        这种痛苦恐怕需要一生来治愈。

        温翼想到的另一件事情是，如果黎纤纤知道她的不幸遭遇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她会怎么做呢？

        她会不会对生活再次失去希望，会不会记恨自己，报复自己。

        如果那样，温翼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黎纤纤和信任他的黎家人。

        温翼考虑过黎纤纤的境况之后，又开始考虑自己的处境。

        东窗事发之后的，他们会认清温翼的本来面目，原来是个披着人皮的豺狼，会后悔自己相信他那么多年。

        温翼从黎老爷子那里骗取了多少人脉关系，温氏现在的生意有多少是从这些人脉关系里面攫取出来的呢？

        他真的有点害怕，害怕面对那些曾经因为黎纤纤离家出走而对他好的人。

        温翼想要补偿，不然他会寝食难安。

        温翼低头捧起黎纤纤的脸庞，这才惊觉她手足无措地想要擦掉腮边的眼泪。

        咖啡馆的阳光折射到了房间里面，温翼抢先一步擦掉黎纤纤腮边的清泪，却不小心碰到她颧骨上面的淤青。

        黎纤纤发出“嘶”的声音，意识到面前的人是温翼时，又扭过头去，似乎不想被温翼看穿她的狼狈。

        听见黎纤纤不期而至的惊呼声音，温翼才发现她脸上涂着深厚的遮瑕，似乎是在掩盖脸上的伤口。

        温翼弯下腰来，将他的脸颊转过来面对自己，两人的距离只有咫尺，“他经常打你吗？”他轻声细语的问黎纤纤，好看的眼睛眼睛也在她的脸上逡巡。

        越看越心惊，这十年来不知她是怎么过活的，但是当初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公主是真的不复存在了。

        “没……没有。”黎纤纤不想让以前的故人窥探自己的隐私。

        黎纤纤从小受到的就是贵族式的教育，所以体面在她看来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她觉得自己不论遭遇到何种腌臜的事情，也要始终保持尊严，不想也不能给任何人卖惨。

        在黎纤纤心里，自己永远是黎家的公主，并不会因为她和人私奔又被关进监狱而有所改变。

        这就是就是家族的观念，就算是落魄的贵族，给衣服里面的内衬打上补丁了，但是衣服的外面永远要熨烫的平整且一丝不苟，不能让人看出端倪。

        “你还说没有。”温翼冲口而出，此时此刻的他万分焦急，心中竟然有种隐隐作痛的感觉，恨不得将孔犀打成伤残人士。

        “没有……”黎纤纤再次反驳，她真的不想在自己被孔犀殴打这个温翼上面做过多的纠缠。

        然而，温翼偏偏不放过她。

        “还说没有，那这是什么？”

        温翼的声音很大，引来咖啡馆专注看书的客人的抗议。

        他给客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之后，坐在黎纤纤的身边，那架势就是要理清的样子。他双眸质问地看着黎纤纤，将她红轴的手臂抓到黎纤纤的眼前。

        “你可真能忍呀，还有别的伤口没有。”

        “没……”黎纤纤本能地就像说谎欺骗温翼，孔犀没有打他，这些伤口是她自己不小心从楼梯上面摔下去造成的。

        这样的谎话，黎纤纤不是第一次说，且每次都能糊弄过去。

        她这么做最早是因为爱孔犀，可是后来却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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