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中考的时候，他们学校被安排了考点，给学生放假，只是当天她并没有睡到日上三竿，六点不到就醒了，倒是没有起，就那样躺着盯天花板。大概二十分钟，她还是没忍住打开了手机，给某个人发了中考顺利，咬咬牙起床。

        刚出卧室门就碰上了想要进来喊她的何母，两个人都是一愣，

        “你今天不是放假嘛？怎么起这么早？”何母先开了口，

        “嗯……我起来背背单词，活动活动筋骨……”何若离心虚的挠了挠头，眼神飘忽不定，

        “啧，以前怎么没这么勤快？正好，我刚准备叫你和我去菜市场呢！你宋弟弟今天中考，我准备去买点吃的，让他好好补补！”说罢转身去了客厅。

        “哦，知道了。”我当时考试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对我这么好……何若离一个人小声地嘀咕着去洗漱。

        到了菜市场，何母先是买了好几斤排骨，又买了一条鱼，还买了一个鸡，菜就更不用说，何若离身心俱疲的跟在身后，手里提着的东西坠的她肩膀疼，

        “我的妈哎，这些东西够够的了吧？你觉得他有几个胃啊？”

        “哎呀，这不是得三天嘛？就这我都害怕不够吃呢！”

        “……”

        眼看着何母还要去下一个地方买，立马出声制止，

        “啧，明天的明天再买呗，你说你现在买了，万一明天不新鲜了对吧！”

        何母看了看手里的东西，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总算是同意回去。

        到了家也没闲下来，大活她帮不上忙，琐碎的小活就全被交给她了。宋路一家来的时候刚好十二点，除了汤还在锅里，其他的菜都可以上桌了，何若离从厨房里跑出去开门，身上还系着围裙忘了取，魏姨看见她这副模样笑着打趣，

        “哎呀，若离真是能干，还会做饭呀！”

        “没没没，我就是帮我妈打打下手。”说完就跑进厨房里，让何爸招呼。

        端菜的时候，宋路过来帮忙了，她偷着看人家，冷不丁的对上了视线，慌张的端着个空盘子出去了……等她反应过来又折回去，

        “蠢不蠢？”宋路经过时吐出了三个字，何若离右手扶额，心想，是挺蠢的！

        吃完饭，宋路说要回家休息，被何母拒绝了，说没必要来回折腾，就在这里休息一样的，要复习何若离也有之前的书还没扔。

        就这样下午去考试前，宋路一直在何若离的卧室里。唉，和他也是互相进过闺房的关系了！

        过了一会宋爸爸接了个电话就走了，剩下魏姨坐着等会送他去考场。何若离不想过去和大人们坐一起，就一个人在餐桌那里剥橘子吃，刚塞进嘴里一块，就看见人从她卧室里出来了，端了杯子，看了她一眼径直走了过来，从她手里拿了半个橘子走了，何若离不可置信的呆在那里，这个魔鬼不仅会抢卧室还会抢吃的！

        帮着做完家务何若离才进了房间，估计是没睡觉，床铺上一个新的褶皱都没有，也是，宋路那种人应该有洁癖，更何况在一个女生的床上睡觉多不好啊！想也没想，就直接躺了下去，肩膀被一个硬物给硌的生疼，她扒开被子就看见之前还在床头的那本书了，她明明记着把书放回去了，怎么会在床上呢？

        晚上吃完饭，宋路就提前回家了，两家的家长还坐在一起闲聊，本来何若离是想回卧室待着的，但是今天有一个她期待了很久的综艺要上，她咬了咬牙就没去。

        “唉，这孩子真是有想法，既然路路有了选择你们就得支持！”

        “是呀，我们俩就是觉得他给自己太大压力了，这样不好！”

        “我看路路那孩子没那么脆弱，育成虽说是压力大了点，但是路路肯定克服的了！”

        “你们俩得对孩子有信心啊！”

        ……

        何若离捧着遥控器忘了换台，耳朵里都是刚才家长说的话，她一直以为去读育成是他爸妈的想法，可是没想到这真是他自己的主意，其实也没什么奇怪，宋路的成绩一直很优秀，那种优秀不只有天赋，还有他的努力，她突然想起某一天下了自习，路过一楼的自习室，看见戴着耳机背单词的宋路，他当时坐在窗边，手指微微撩起书角，时而低头时而抬头，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学习状态中的宋路，和平时很不一样的，整个人都变得很柔和。

        有次和姚琳说到了梦想，姚琳说她的梦想就是开个茶园，做一条产业链，什么农家生态乐园呀，什么电子销售，再或者搞个茶馆，一条龙全包了。她听完笑着说了一句，苟富贵勿相忘。她当时没有说自己的，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

        好像一直没有什么目标，学习仿佛是个习惯，她还记得中考前老师找她，问她是升本部还是去育成，她说没想过，看成绩吧。好像是真的没有过努力去做一件事的想法，又或者是之前一路平坦，没有什么东西激起来她的欲望。

        宋路的出现是个转折，她知道了什么是在乎，总是怕在他面前丢脸，也开始衡量有些差距，审视自己是不是真的值得被人夸赞！

        何若离出了门准备去拿姚琳还回来的试卷，她现在情绪有点丧，像是本来被包在棉花里，不知道怎么就扎到了刺上，那根刺点醒了她一直以来的舒适。

        姚琳看着何若离魂不守舍的朝她走来，以为被家里人批评了，还自责了好一阵子，等知道了前因后果，她表示有点头疼，之前的何若离哪里会自卑啊！一直是优等生，但人又不像一般的优等生那么呆，反而很有趣。几乎就是个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结果这个别人家的孩子现在也遇上了别人家的孩子，还把自己弄自卑了，啧，这让她这个从未成为过别人家的孩子的人有点难搞！

        “唉，依我说你就是喜欢他，你看你现在……”没等姚琳说完，眼前的人就像是回了魂，跳起反驳，

        “我没有！你别胡说！”

        “好好好，你没有！我感觉你现在的情况就是吧！遇到了一个比你更加优秀的人，结果这个人还这么努力，你就开始痛恨自己之前的懒惰了！”姚琳一只手摩擦着下巴，宛如一个智者的姿态，何若离笑着看她，突然心情好了不少，姚琳说的没错，她在懊恼自己之前的懒惰，后悔那些被白白浪费的，她觉得自己沉浸在幸福里太久了，并且她怕自己会一直沉浸下去，就这样没有目的没有方向的过完这辈子！

        和姚琳聊完天，她才稍微缓和了点，往家里走着走着突然想起姚琳被打断的那句话……她居然说自己喜欢……

        她能承认自己确实比不上宋路，无论哪方面，但她绝对不承认她喜欢那个人，至于为什么，大概是差距太大觉得自己没有底气吧！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何若离抱着卷子低头走着，没看到远处跑过来的人影，

        “你走路不是低头就是仰头，颈椎不好吗？”何若离顺着声音看过去，宋路站在十米之外双手插兜的望着她，她难得的没有接茬，而是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等她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宋路一只手抵住了她的头，

        “你干嘛？”宋路皱眉看着她，若离打掉了他的手，捋了捋自己的刘海，

        “你在这里干嘛？不是去家里复习了？”

        “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现在回去。”

        何若离看他要走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又松开，

        “嗯……那个，我听说你要考育成啊？”宋路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我就是想让你放松点，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其实我们学校也挺好的……你明天考试加油！”何若离说完就逃走了，宋路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她的时候，她的心狂跳，耳朵里除了心跳声，一切都被自动过滤，而且脸似乎也特别烫，回家要用凉水洗个脸了！

        宋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才转身回家，刚刚夜跑回来看到那个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迎上去，去读育成是自己的选择，没有深究她为什么知道，反而是想到了以后再见面微乎其微。

        其实他觉得与其这样不如趁早就断开联系，与自己相关的好多人都是这样，来来去去，他都有点不相信会有人停留在他的身边，那种长长久久的停留。

        中考结束了，恢复了正常的学习生活，离期末考还有两周的时候，班主任发了分科表，她一直在纠结，那种迷茫的感觉再一次笼罩在身上，何若离不想依旧的没有主见下去。

        她把表交给爸妈，站在沙发前扣着手指，何爸何妈对视了一眼，开口，

        “我们俩先听听你的意见？这是你的人生选择题，你的选择最重要。”

        “……我其实考虑了很久了，我就想学文，然后去考政法大学，以后当律师。”何若离说完后就低下了头，她怕被反驳被质疑，更怕自己第一次主动做的选择被否定。

        “如果这个选择是你深思熟虑后觉得可行的，爸妈都支持你，我们俩不会对你的选择承担后果，你一定要想清楚，这个路口过去就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了。”

        何若离没接话，说到底她也很害怕，怕以后后悔，怕做错了选择。

        晚上躺着睡不着，她点开那个人的主页，最近更新里是一首歌，她就着那首歌，缓缓的敲下想说的话，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发送的那瞬间她有点犹豫，可还是发出去了，没指望有回复，或者答案。

        这是她收到宋路消息最快的一次，三分钟，哦不应该是两分钟吧？打开那瞬间似乎万事万物皆安定。

        “想到就做，好过想到不做，有目标是好事，不努力才是坏事，不要因为怕后悔而去怕开始。只要你在行走，那么就一定会找到路，也许雾霭弥散，也许布满光明。选择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做选择的勇气，珍贵的勇气。”

        这好像是他说过最长的一段话了。何若离抱着被子沉沉睡去，她好像梦见了宋路了，被群花簇拥着朝她张开手臂，等待着一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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