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波旁可乐

010/波旁可乐

        谢慕意放下可乐，责问向涵儿：“你怎么不解释呢？”

        向涵儿委委屈屈地说：“我帮你抽纸去了嘛！”

        “你呢？”谢慕意看向川尧，“你用嘴拿衣服去了？”

        “我跟人家不熟啊，我认生。”他说。

        “。”

        谢慕意朝他投去一个‘你听听这b话你自己信吗’的眼神。

        川尧摊开手耸耸肩，“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到底谢慕意和向涵儿有默契，两人同时看向彼此，视线交汇的一瞬异口同声：“渣男。”

        随后不约而同举起可乐，“下贱。”

        “？”

        就不带他玩儿了呗？

        川尧试图加入她们，指指向涵儿手旁的羊肉卷示意她拿来，“愣着干嘛，下肉润锅啊。”

        “奇怪，你不是认生吗？”

        向涵儿咬着一次性筷子嘲讽他。

        川尧把自己面前的筷子掰开放到谢慕意盘子上，顺手拿过她那双没掰开的，“没完了呗？”

        “拜托，贩剑超爽的好吧，一天不贩剑我浑身难受。”向涵儿皮完，将羊肉卷全倒进锅里。

        谢慕意刚弯腰踩灭烟，起来发现自己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掰好了。

        不等她问，川尧用肩膀撞她一下，“赶紧的，吃肉都赶不上热乎的你。”

        谢慕意边损他边去夹肉，“你知道扫地大爷为啥活得久么？”

        “他不多管闲事呗。”

        川尧跟着夹起一块，“我乐意管怎么了？反正我就打算活到31岁。”

        谢慕意叼着肉，含糊不清地：“你不会以为32岁很期待你吧。”

        川尧摆摆手，“我偶像黄家驹就是31岁死的，我立志要步他的后尘。”

        “你一玩儿说唱的偶像玩儿乐队？合适吗？你随便拿人当偶像问过黄家驹的意见吗？”

        “也是没有问的机会。”

        川尧说，“我妈喜欢他，小时候天天在家放他的歌。”

        “整挺好。”

        谢慕意面色平静地把筷子伸进锅里，向涵儿则是停下了动作，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谢慕意往碗里夹了一层小山那么高的肉，后知后觉只有她一双筷子在动，冲向涵儿抬抬下巴，“吃啊，小少爷不喜欢地摊就算了，你怎么都不动筷子了？犯富贵病了啊。”

        “嗐，我可没那病。我就歇一会儿，把肉给我留着。”

        听见她还能损人，向涵儿吊着的一颗心算放下了，火速加入战斗。

        说一点波动没有吧，那是假的。

        谢慕意不是傻逼，不会看不出向涵儿在担心什么。

        她哪儿有那么脆弱，提一句罢了，总归比小时候作文题目让写爸爸妈妈一个字儿崩不出来强。

        羡慕的情绪大于难过。

        川尧是因命题作文写得好被老师拉到讲台上放声朗读的同学。

        她是低着头坐在最后一排，装出一副不想听的样子写作业，却偷摸拼命把每一个字眼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学生。

        因为自卑所以不敢表露。

        他站在台上的姿态有多么骄傲，她在白纸上下笔的力道就有多深。

        “吃他妈的。”

        谢慕意说完，一头闷下去狂塞，撑得两颊鼓鼓囊囊，跟塞了俩松果似的。

        向涵儿紧随其后：“妈的，我也不能输。”

        忘了听哪个倒霉朋友说的，想知道女孩儿心意就带她去吃火锅。要是她矜持地小口小口吃，就是对你有意思。

        反之，倘若她不顾虑形象一通胡吃海塞，那她就是对你没意思，你的吸引力还不如火锅大。

        川尧看谢慕意这吃相，八成对他是没意思他妈给没意思开门，没意思到家了。

        郁闷到抽烟。

        实话，他自诩长得还行，出手够阔绰。

        青春期那会儿不乏姑娘追，通常是一顿饭打发，就没见过哪个吃相她这样的。

        整得他现在都想找面镜子照照自己是不是自信过头了，其实他justsoso？

        人烦躁就想刷一刷存在感，“你上辈子饿死的啊？”

        没成想谢慕意嘴都没张，回了他个“嗯”。

        川尧用双手搓了把脸。

        算了，也不是头一次在她这里吃瘪。

        他就是欠儿的，真应了那句下贱。

        川尧揣着兜起身，向涵儿问他：“去哪儿啊？脑花快好了。”

        他背着身举起一只手挥了挥：“好之前回来。”

        他一走，向涵儿立刻坐到谢慕意旁边，“他是不是在追你啊？”

        “咳咳。”

        谢慕意险些把嘴里的肉吐出来，抓起可乐顺了顺才缓好。

        “大姐，我就比你认识他早那么一两天。再者说，你见过少爷在贫民窟找对象的啊？闲的没事儿干就爱好扶贫呗？”

        “瞧你这小嘴能叭叭的，不知道的以为你唱rap呢。”

        向涵儿咂咂嘴，摇头晃脑，“怎么不行？咱俩不处得挺愉快的么？有灰姑娘给你当前人开道你怕什么啊？”

        “狗叫？”

        谢慕意往锅里丢了把菜，“人家灰姑娘贵族血统，他爹还有钱再娶一个老婆顺便多养俩娃呢，望你知。”

        向涵儿用手顺着她为了方便吃饭束起来的马尾，“嘁，论家境你差了？你太懂事儿不爱显摆罢了。”

        谢慕意就喜欢她总能将分寸感把握得恰到好处。

        她最懂话到什么地步谢慕意会介意，什么地步不会介意，处处维护着谢慕意的自尊。

        因为靠得近，谢慕意蹭了蹭她的脸。

        兴许是联想到高中时光，向涵儿扬起嘴角：“你好着呢，谁说不好我创死他我。”

        “你没有自己的座位吗？”

        川尧居高临下地看着向涵儿。

        “你没有自己的老婆吗？”

        向涵儿骂骂咧咧起身，回到自己座位，“非要抢我的。”

        “谁稀得跟你抢。”

        川尧轻嗤一声，把手腕上挂着的塑料袋子扔到谢慕意旁边，“膏药，回去记得贴。”

        “谢谢。”

        谢慕意不冷不淡地：“今天的所有事儿，谢谢。”

        “你有病？”川尧说。

        “？”

        她头一次遇到不懂什么叫见好就收的人。

        “难道我还得给你磕三个？”

        “”他倒不是那个意思。

        “举手之劳，你要特想磕我不拦你。”

        “你有病。”谢慕意说。

        川尧现在同意向涵儿的话了，贩剑的确很爽。

        “对了。”

        谢慕意忽然认真地盯着他，川尧的呼吸停顿半秒。

        “别指望我赔你衣服钱，顶多帮你洗洗。”

        off-white这个牌子养父母给她买过，价钱不便宜。

        “……”

        脑花好了。

        向涵儿拿起漏勺，“来来来，把碗都拿过来。”

        川尧端起料碗凑到她手边，向涵儿惊了，“你用芝麻酱沾脑花啊？挺有创意的。”

        “你别逗他了，人家一看就是真没吃过。”

        谢慕意把吴叔上菜时上的三个空碗推过去，等向涵儿依次捞出，在上面撒了包辣椒面给川尧，“喏，这玩意要沾干料才好吃。先尝一口，不喜欢味道就别吃了，我俩解决。”

        “你俩吃东西挺讲究啊。”川尧盯着碗里的脑花。

        别说，撒上红彤彤的辣椒面还真挺让人有食欲的。

        “穷讲究，吃着玩儿呗。”

        向涵儿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拿过去她那碗迫不及待地用勺子扒拉着吃。

        谢慕意冲川尧抬了抬头，“试试，用勺子吃，筷子夹不住。”

        “行。”没由来的，他突然没那么抗拒了。

        川尧剜起一勺，抿了半天。

        谢慕意也不着急吃自己那碗，撑起下巴盯着他，“好吃吗？”

        川尧不置可否，问她：“好不好吃的，你等什么呢？自己碗里的不香啊，非得盼着我的。”

        “”

        他一提谢慕意才发觉看着别人吃东西是蛮不礼貌的，“没，我就是比较喜欢看分享给别人自己爱吃的东西时别人的反应。”

        正如吃到一个很甜的苹果，也想赶紧让旁边的人尝一口苹果究竟多甜，这不难理解。

        说不上是不是需要认同的表现。

        人终归是群居动物。

        偏川尧非要问个明白：“我说好吃你就高兴，说不好吃你就不高兴呗？”

        “那倒不是。”

        谢慕意懒得跟他解释，“爱吃不吃。”

        “好吃。”川尧端起碗，两三下便吃完了。

        是真的好吃，很难具体形容，比果冻嫩，比肉香。辣椒掩盖了腥味，在舌尖上化开。

        “是吧是吧。”向涵儿兴奋地直捶桌子，“超他妈无敌螺旋好吃。”

        口味相同兴许真的能拉近距离，谢慕意的眼睛被街边暗黄色灯光晃得亮亮的，先前他们之间拉起的那条线仿佛被淡化了一点。

        就像你看见一个昨儿才上过新闻的富二代穿着拖鞋和沙滩裤在你前面排队买煎饼果子，大声嚷嚷着多加一个蛋。

        比起新闻肯定是眼前的他更令你印象深刻。

        这顿火锅最后花了多少钱谢慕意不知道，因为是川尧付的钱。

        但她记得那晚月光挺柔和的，衬得星星异常亮。

        而如果再给川尧一次机会，他不会吃这顿火锅。

        那样就不会在分开的时间里，每次吃火锅时都要特地加一份脑花。

        当发现再也不会有人提醒他要撒辣椒面后，又把脑花撇到角落，上来什么样儿吃完什么样儿。

        还有，再也没见过那么多星星挂在夜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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