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其十三【修】

虽然唤醒了三日月宗近与小狐丸，但哪怕加上石切丸，目前能为审神者效力的人也只有三个。

        本丸正值百废待兴，每日需要处理的工作比山还要高，譬如安排政府发放的资源、处理本丸修缮的进程、去其他观望的刀派打探消息，几个付丧神忙的脚不沾地，每每军议都能见到彼此憔悴的脸。

        令审神者哭笑不得的是，没有一位付丧神提出给她分配工作，简直恨不得把自己供在三条殿。

        最终看不下去，她好说歹说，总算从石切丸那里分出一部分工作。

        谁知没等自己说累，挂着黑眼圈的付丧神倒先不满了，言辞凿凿表示辛苦主公实在过意不去，为了弥补这份失误，无论如何都请保留近侍的职务。

        她又不是需要指导的新手，何必在近侍上浪费人力，可惜一人难抵众意，到底身边多了个侍奉的人。

        正巧，今天轮值的近侍是三日月宗近。

        审神者有午后小憩的作息，三日月宗近略显生疏地点好熏香，服侍人睡下后，便轻轻放下看到一半的公文，蹑手蹑脚从三条殿遛了出来。

        审神者不着急讨回刀帐，三日月宗近多留了些心思，预备去粟田口殿试探一番。

        尚未走到正门，他先遇上了加州清光，这一遭可是把时间耽误殆尽。

        回去的时候三日月宗近格外小心，本以为审神者还在休息，结果掀开卷帘，女人正坐在案桌边凝思，握着他惯用的毛笔，在被石切丸叮嘱期限的文件上描写。

        “回来了？”

        审神者没有抬头，也不询问近侍去了何处，听见三日月宗近坐下的衣袖声才道。

        “我摹了许久，但字并不像你，石切丸发现时可要多担待些。”

        那一瞬间，三日月宗近的笑容凝固了片刻。

        “……无妨，我的机动比石切丸略快。况且劳累姬君，我心中也着实过意不去。”

        连忙将墨蓝玉杆的毛笔抽走，三日月宗近端起宗卷浏览，之前纠结几日也得不出结论的公文，审神者寥寥数笔，竟拟出了大概轮廓。

        “……如此这般，政府能接受这样的处理么。”

        “为什么不接受？我做着卖命的活计，难道不值这些待遇？”

        三日月宗近端过临行前沏好的茶，斟满了杯盏递给审神者，心里记下了“卖命”二字。

        审神者是这般危险的职业么……这似乎与他的印象有不小的出入。

        “……老爷子想起来一件事，方才出去的时候，竟然遇见了加州清光。”

        审神者没有发声，三日月宗近继续说了下去。

        “他当时正从粟田口殿出来，第四任后我们已许久不见，老爷子跟他寒暄几句，他倒警惕的如同猫儿一样,不仅如此……”三日月顿了顿，浮现出几分疑惑的神色，“加州清光托我一事，请我在姬君面前引见他。”

        “哦？他想见我？”

        审神者终于起了兴趣，这可真是稀奇，加州清光前段日子一直避着她，如今却忽然请求见面。

        “正是，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劝您拒绝，只是加州清光在暗堕方颇受信任，莽然拒绝怕是不妥。”

        三日月宗近面色诚恳，他比审神者更理解付丧神的想法，这番劝解不无道理。

        加州清光的状态并不好，上次谈判后借口养伤，一直没有再见审神者，对他多些把握总归是好事。

        只是……加州清光竟然先去找了粟田口？

        思索半晌，审神者似乎得了什么眉目，转而笑道，“坐了这么久，带我出去散散步吧。”

        三日月宗近低头应下，跟随审神者一齐起身，迈近一步整理好女人袖上的褶皱，又拾起衣架上的羽织，跟在她身后出了三条殿。

        女人随便指了一个方向，三日月宗近托颌沉思，记得本丸南侧左文字家的庭景不错，远远眺望欣赏极为赏心悦目，两人一拍即合，颇有闲情逸致地慢慢走着。

        相比三条寝殿的华丽与古典，左文字家显得十分低调。

        不算大的庭院像是一处世外桃源，任凭蜿蜒河溪将其与喧嚣繁华分离开来。

        统共只有三个人居住，又都不是计较吃穿的性格，他们选择的房屋相对来说简陋许多。

        江雪左文字喜谙佛家朴素自然的理念，在庭院中种植花木，随心打理，夏夜赏星、冬日观雪，别有一番趣味。

        三兄弟之间的感情远比审神者想象中深厚，为了满足幼弟的口欲，左文字家的两位兄长在院中种植了一棵柿树。尽管树枝已经枯萎，树腰也需要三个人合抱才能围住，不难想象它曾经垂下的累累硕果，院中三人的欢笑声也仿佛在耳边响起。

        审神者似乎对柿树起了兴趣，一定要过去看看，三日月宗近劝阻未果，只得拔出腰间金鞘太刀，护着人走了过去。

        树干的皮早已干枯，上面刻着几道突兀的刀痕，从长度上可以判断是太刀留下的痕迹，说明这里曾发生过激烈的打斗。

        ……只是，在秉性和平的左文字家院内拔刀相杀着实稀奇。

        “急什么？不提我没有感受到暗堕气息，就算有人暗中窥视，你还担忧自己的武力不成？”

        没等审神者细细打量庭院旧景，三日月宗近在一边一句催一句，像是看顾幼童的爷爷辈，天空中飞过麻雀都要仔细警戒。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老爷子既然轮值近侍，就要对姬君负责。此处虽离三条殿不远，但毕竟左文字家都已暗堕。姬君饶了老爷子吧，晚上军议又要被石切丸分配任务了。”

        “换做是我，就罚你去修补三条殿的屋顶。”

        这番告饶出自一向怡然的三日月宗近口中，逗得审神者展开了眉头，她明白三日月宗近担心自己，伸出手点了点青年的额头，“听你的话，咱们打道回府。”

        石切丸下午会来递送文件，这次散步时间有些久，回去寻不到自己，恐怕又要急得四处乱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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