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恰同学少年

人生的路，说起来，有时很难，难于上青天。

有时也很顺当，一伸手，就能接得住那泼天的富贵。

吴陌的前十七年，只能求一个温饱，在生存的边缘线中摸爬滚打，自以为吃掉了人生所有的苦难。

幸运的是，虽然吴陌活得比较狼狈，但是并不显得如何卑微，未曾丧失掉作为人的尊严，这给他在黑暗中留了那么点点的一缕曙光。

时也？命也！

不管这机缘是源于个人的能力、还是命运的齿轮转得刚刚好，反正吴陌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

一不小心，怎么就成了国宝帮呐？

他难掩心中的小得意。

从美济一路行来，不论是明面上的待遇，还是大家众星捧月般的谄媚，已经让这个十七岁少年深深地get到了爽点，沉溺于其中不能自拔。

尤其在登上了飞燕号，在一众舰员仰慕且惊讶的目光中，入驻职业者才能享受的单间之后，他的虚荣心极度膨胀，几达顶峰。

无它，因为这个单人舱的精致程度，远远地超出了他的想象，与通铺舱有着天壤之别，彰显出超然的地位。

泛着微微绿光的舱壁，再配以淡淡的清香，营造出了温馨满满、舒适之极的感觉。

坐处、卧处、驻足处，一寸不多、一分不短，每一处都让吴陌心旷神怡，乐不思蜀，恨不得在此一直赖下去。

相较之下，鹿鸣城和林森岛上的客房，比他留给蟒熊的窝棚强不了多少。

吴陌小心翼翼地抚着舱壁光滑的表面，就像是触到了少女滑如凝脂般的肌肤，很是感慨地说道，

“朵儿，我真没想到，一间小小的舱房，竟然也能打造成这般模样。”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职业者的标间而已。”

“职业者就能这么享福啊？”

“享福？职业者，士也！他们是星际航行不可或缺的主力军。没有职业者，普通飞船是过不了星门的，养士养士，不是只说着玩的。这叫人机工程学，是一种专门研究如何让人更舒服的学问。就跟吃好喝好一个样，舒适也是一种战斗力。”

听得这话，小灵徒吴陌不能免俗，飘飘然地问道，

“朵儿，诶！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比肩职业者了？若论青年才俊，我算不算帝国第一？”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指点江山、粪土当年吴铁锤。

司司女神、菲菲女神，你们赢在了起跑线上，又能如何？照样得跟在小爷的后面吃屁，哈哈哈！

哼！有东帝木了不起啊？乡巴佬就是乡巴佬，库鲁你就在奇异榜老七的位置上呆着吧。

滚在玉石堆里的方朵儿翻了个白眼，如果她有的话。

你个老六，不是你有住职业者标间的资格，而是本公主必须要住单间！

“嗯嗯，从潜力上来讲，的确算。公子您了尚有自知之明，还晓得加个定语。”

吴陌正自左顾右盼，只道是夸奖，脸上的笑容愈发醇厚。

紧接着脑中响起了方朵儿毫不客气的击打音，

“不过潜力不等于战斗力，要论实力，即便只数数三十岁以下的青年才俊，至少也得有几十万人，一根指头就能捏死你。”

吴陌很不服气，

“咱家有灵识之箭！”

“没有用的，都不用人家跟你打群架耗死你，就算单对单你也不是个！你的灵识之箭，顶天了飙个二、三百米，人家只需要站在安全距离以外，用灵能技轰你，你连罩子都没有，根本挡不了几下。”

方朵儿的晶体微微颤了颤，发出了好一通嘲笑，

“一招鲜，一招吃不了就得兜着走！小伙子，切莫小瞧了天下英雄，战斗型职业者的灵能技，作用距离最远可达好几千米。”

她悠悠地补充道，

“帝国的职业者群体，差不多得有个两千来万人，那么整个人类社会呢？”

这话恍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吴陌打了个激灵，危机感油然而生，总归将自己从作死的边缘生生拉回。

他很是吃惊，

“有这么多吗？”

“具体的数字我不能告诉你，不过大概的数量是可以推算的。帝国有三千亿子民，开窍率咱就算百分之一，也有三十亿之多；职业者的升迁比率，咱同样只算百分之一好了，你说说有没有三千万呢？”

这提醒了吴陌，他的菊花一紧，压迫感倏然而至，想起了某个重要的关窍，

“朵儿，你有没有玉树灵经？”

“有，但是我现在不能给你。有朝一日，如果你能带着我堂而皇之地回到蓝星，你想要什么，我那儿都有。”

“为什么？”

方朵儿突然发起了脾气，

“为什么？玉树这种大白菜，哪儿寻不到？你也好意思跟我张口？”

这一出弄得吴陌瞠目结舌，手脚冰凉。

说好的百科全书呢？

漂漂的小娘皮没一个好人，全是骗子！

仿佛觉察出吴陌的不满，方朵儿这才想起自己还要靠人吃饭，幽幽地叹了叹，

“须瞒不得你。”

她详细地解释道，

“你想想，我是个什么东西？我是帝国级的智脑！诞生之初，就被赋予了一个根本性的使命：为人类文明备份。”

“这个备份很复杂，何况还有定期或不定期的各种更新，过程我就不详细说了，你知道有这回事就行。”

“如果剥离了外延的那些设备，我本体上的存储单元是有限的，不可能装得下人类文明所有的信息。因此这些存储单元中的绝大部分，都是固化的储备，加载了人类一万年的发展历史、科技结晶、修行体系、社会框架等等重建文明的必需信息。”

“我自己能够调用的单元，最多只有百分之三十，我必须得最大限度地利用这点资源，进化出意识。所以我不可能浪费空间，去重复存储那些我根本用不上的、劳什子的玉树之类的东西。然而如果在目前要解析这些固化的储备，需要我动用自身的本源能量，这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因此不到人类文明死生存亡之际，我自己都没有权限去解封。”

方朵儿憧憬道，

“假如我进化成了灵体，我不但能够自由的读取这些固化单元，而且能够把它们的比例压缩到百分之一以下。咯咯咯，好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啊，那样我才能真正地解脱出来。”

好一个悲催的小丫头。

吴陌的闷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好奇地问道，

“你怎么就能知道，哪个时候，人类文明就到了死生存亡的地步呢？”

“关心点别的！我看你不如连上终端，跟飞燕号的主脑好好学学。虽然它肯定不会有玉树。”

“为什么？”

方朵儿的小宇宙再次爆发，气哼哼地喊了起来，

“猪，你就是头猪！长的是个猪脑子吗？一点儿都不知道举一反三吗？飞船这么屁大点的地方，能装几块存储器？你以为谁都会像我这个傻妞一样，带着全副身家满宇宙晃荡？”

我次奥！小姑奶奶这暴脾气，怼天怼地怼空气，真心惹不起。

关键是，貌似人家还占着理，好像骂的很对！

打嘴仗从来没有赢过！

吴陌仍然算是个单纯的老实孩子，尚未被社会污化，一点儿也没有身为衣食父母的觉悟。

他的脑中有点恍惚，幻化出了那个美丽小姑娘的影像，双手叉腰，对着自己好一顿输出，

“你先把飞燕号摸熟了，再来跟我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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