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各自的心情

舞厅里的开场舞结束了。

        后续还会奏响其他的音乐，跳起不同风格的舞蹈，不过显然，深受打击的二人已经不想在这里待着了。在枚瑟波下意识地说出“走吧”以后，他们就放弃了思考，把“这只是开场舞结束了”的事实抛在了脑后，就这样浑浑噩噩地离开了。

        ——于是瑞威尔就看到了一只女巫和一只吸血鬼光明正大地从窗户上爬了出去。

        正直的少年看到邪恶的黑暗生物出现在了人数众多的舞厅里，下意识地想拔出腰间的佩剑，但入手的却是光滑和富有凹凸质感的剑柄，一下子让他清醒了过来——他现在佩戴的是礼仪式的、华而不实的剑，对于黑暗生物来说简直毫无攻击力。

        在确立了这个认知以后，瑞威尔冷静了下来，他想起了教皇冕下曾经与他说的话——我们需要和平，为了和平的生活，必须要付出一些代价。

        比如对某些黑暗生物视而不见。

        说起来他们去年也来凑过热闹，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行为。瑞威尔这样想着，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他看着一切如常的舞厅，感到内心有点复杂。

        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这其实是好事，没有人员伤亡，没有公物被破坏，但是瑞威尔反而觉得这样更不自在了。

        “和平相处”的策略，说白了还是建立在那些邪恶家伙的良心上，今天没有出事，也只能说明他们的道德水平高……他这样想着，虽然有自我安慰的嫌疑，但内心里依然觉得有漏洞——这绝对不是最合适的策略，毫无疑问。

        以教皇冕下的智慧，没道理会采用这种策略……哪怕让瑞威尔自己去思考，也自觉能想出比“和平共处”更保险的做法，毕竟对黑暗生物——尤其是战力高的离谱的黑暗生物这样宽容，一旦出事，造成的影响不可估量。

        哪怕教廷会对造成破坏的家伙在事后进行追捕，但人员伤亡和设施的损毁却无可挽回。

        在第二次遇见枚瑟波和萨瑟萝斯以后，在再次亲眼看到这些黑暗生物对于进入王城有多随意的时候，瑞威尔对教皇的策略产生了怀疑。

        然而，在这场舞会上，忧虑的政治显然不是主流。很快他就不得不把心神放到了其他地方。已经14岁的玛利亚有了少女的模样，远远看去已经和大人差不多了，这也意味着她变得更加富有魅力，意味着瑞威尔会面临更多的竞争对手，比如那位闪闪发光的国王陛下。

        是的，已经有未婚妻的国王，也来参与“玛利亚争夺战”了。

        他遵守规矩地和自己的未婚妻——克拉乌·玛杰斯忒茨·西普小姐跳了第一场舞。那位高贵美丽的小姐看上去身体颇为健康，完全让人想象不出来，她在前不久还身染重病。

        在第一首音乐结束的时候，国王奥瑟特罗松开了西普小姐的手，他把目光瞥向了玛利亚，看着一众未婚青年向她发出邀请，内心颇为煎熬。但是，第一场舞已经结束了，他没必要一定和自己的未婚妻跳舞，哪怕邀请未婚的小姐会有些不体面，但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于是，奥瑟特罗迈出了坚定的步伐，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弯下腰，伸出了邀请之手。

        全场一片寂静。

        地位不够高的青年们有了退缩的意图，没有人愿意与一位陛下进行争夺——不，还有一位，他是教皇的义子，是女神的宠儿，他地位超然，与俗世有着明显的间隔，他就是教廷的圣子，瑞威尔。

        玛利亚，奥瑟特罗和瑞威尔，三个人站在了一起，可惜的是萨瑟萝斯提前离开了，不然她一定会吐槽——游戏的编剧是有多喜欢金发，他们三个都是金发！

        这场面真是闪闪发亮。

        慢慢地，越来越多的人受不了这样的煎熬，选择了主动退出，只有圣子和国王岿然不动。西普小姐克拉乌的周围渐渐多了些议论的声音，让她藏在荷叶袖下的拳头微微发抖——自己的未婚夫坚持邀请一位小姐跳舞，对于她来说是相当没面子的事情。

        奥瑟特罗此时也有些后悔，但他主动参与了“争夺战”，在这里摆出邀请的姿态这样久，久到逼退了一位又一位竞争对手，要是这种时候再退出，那是真的非常损害他的威名。

        尤其是瑞威尔也在这场“争夺战”中，这时候就他们两个最显眼了。本来俗世与天国权力的天平就颇为微妙，奥瑟特罗不愿意在瑞威尔这个“教廷代表”面前输了阵势。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玛利亚有些纠结。这段剧情只是添彩，对于结局没有影响，不过她还是想利益最大化地去选择。最终，考虑到奥瑟特罗的未婚妻还没有死亡，估计他对自己的感情并没有预想中的那样深厚，于是，为了加快攻略进度，她伸出了白嫩的小手，搭在了国王奥瑟特罗的手上。

        场下，克拉乌还是那副从容、优雅的姿态，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位小姐愤怒了。

        她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回想起仆人搜集的情报，偶尔会伪装平民去广场喂鸽子的奥瑟特罗有了一位“鸽友”——也就是一起喂鸽子的朋友。她是不太明白鸽子有什么好喂的，以及喂鸽子还能有什么可供交流的技巧——这又不是在钓鱼。本来她并不打算插手奥瑟特罗的交友，但值得注意的是，那位“鸽友”是一名有着金发的女性。

        金发不是个常见的发色，整个王城里，有着金发的人两只手数的过来，其中她相当一部分都认识。

        嫌疑很快被锁定到了玛利亚·伊万的身上。

        这位小姐还很年轻，最开始与奥瑟特罗接触的时候，甚至还只是一个孩子，本来她不该放在心上的。

        但如今，形势逆转，克拉乌可以肯定，她就是来撬墙角的。

        选择了国王奥瑟特罗的玛利亚并不知道自己的得罪了西普家的小姐。这会儿她只想多和奥瑟特罗接触接触，趁机弥补一下落下的好感度。

        而没有被选择的瑞威尔则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有些发愣。随着下一首音乐的响起，他直起身子，看着舞厅中央翩翩起舞的玛利亚和奥瑟特罗，回想起自己也与她有这样甜蜜的时光，不由得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和酸涩。

        他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随后来到了休息的区域。印象里他一向是这个区域的常客。作为圣子，他没有“在社交界出道”的说法，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代表教廷出席一些重要的场合，也从不会有谁要求他遵守舞会的规矩，要求他一定要去舞场跳个舞之类的。

        是从什么时候，他开始打破这种超然的姿态的呢？

        是玛利亚啊。

        是从第一次见到玛利亚的时候。

        第一次，他踏入了舞场的中央，第一次，他在这种无聊的舞会上感受到了乐趣。

        也是第一次，他被拒绝了。

        灰溜溜地从舞场上走了下来。

        瑞威尔看着奥瑟特罗那个不要脸的东西，手里的高脚杯在不知不觉间被捏碎了，猩红色的酒顺着手指关节的凹陷流了下来，给人一种鲜血的错觉，也预示他此时狂躁的内心。

        这种状态很不妙——他想。

        奥瑟特罗作为国王，还是有值得称赞的地方的，然而此时，瑞威尔完全不想去客观地评价他。他觉得偶尔也应该放纵一下自己，比如，在心里觉得奥瑟特罗一无是处。

        另一边，奥瑟特罗没有太在意自己并不熟悉的未婚妻，只是在心里有些忧虑自己的风评。此时对于他来说，更让人关注的是眼前的少女，玛利亚。

        他和玛利亚很熟悉，每次他去喂鸽子的时候都能碰见她。和自己一样，她也做了伪装，穿了一身很平民化的裙子，但是平庸的衣服根本无法遮掩她的美貌。

        他们都很喜欢广场上的鸽子，久而久之就会一起聊天，玛利亚是个非常善良的孩子，知道自己的未婚妻病重，还主动提出要为她治疗，并且得意地表示自己学习过治疗的魔法。

        本来他是打算邀请玛利亚试试看的，结果未婚妻的病却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于是这件事也就没有了下文。

        但是，他们的关系却越发微妙了。

        玛利亚一点点长大成人，变得越发富有魅力，就比如现在，她习惯在跳舞时贴的近一些，以至于奥瑟特罗能隐约感受到她的小胸脯。她没有戴手套，柔软的小手软绵绵地搭在他的手臂上，让他心里也变得非常柔软……真是危险啊，他觉得再这样下去的话，他可能会做一些对玛利亚不好的事情。

        奥瑟特罗的心动自然没有瞒过玛利亚的眼睛，她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在旁人看来颇为娇憨——然后随着音乐加大了舞蹈的动作。奥瑟特罗的攻略其实也有些意外情况，按照计划，她本来应该学习半吊子的医疗魔法，然后在国王提起病重的未婚妻时，就有了底气自荐去为她看病，这样一来，首先是她半吊子的魔法压根不可能治好未婚妻，未婚妻该死还是得死，其次，就是这样的善举能够赢得国王的好感。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未婚妻竟然逐渐变得活蹦乱跳了。

        不过还好，只是有婚约而已，即使未婚妻还活着，只有国王愿意和她解除婚约，那么一切都好说。

        这样想着，玛利亚悄悄看了眼克拉乌的方向，这位未婚妻小姐接受了她一位亲戚的邀请，没有丝毫异样地跳着舞。

        看起来挺好说话的——玛利亚这样想，然后把眼神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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