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手教学·三人行

陈帆从噩梦中惊醒。

        他满身大汗，浑身的肌肉仍在抽痛，疼痛感还没有过去，因此清醒时的每一秒都格外煎熬。

        耳边涌进熟悉的调笑声，音响从四面八方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一下一下地拍在人心脏上，震感仿佛能拍打到身体的每一处，带着几近癫狂的刺痛感。烟酒味、香水味、肉/体交缠时散发出的糜烂味道一下子涌入鼻腔，呛得他咳嗽了几声。

        陈帆睁开眼，表情有些呆滞，这样的场景在平时自然是最熟悉不过，但在他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盛宴后，再看到这些就显得格外怪异。

        旁边的兄弟戳了他一下，笑道：“这就不行了？你不行啊大帆，是不是昨天见的那个美女太缠人，给你缠虚了？”

        陈帆大脑短路，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美女？”

        坐在他对面揽着一个红发姑娘的小黄毛笑道：“哎呦呦，这是喝蒙了？就是你昨天去见的那个高材生，怎么样，长得带劲不？有没有我们菲菲会勾人？”

        他说着还在红发姑娘胸前掐了一把，引开对方娇嗔似的埋怨扭动，陈帆被女孩雪白的身体晃了下眼，这才想起来他昨天刚相亲过，女方高高在上的神色犹在眼前，他却没了当时的憎恶愤恨，只觉得哆嗦。

        他心里仍有些发虚，却已经因为这样的环境逐渐放松下来，往沙发背上一靠，懒洋洋道：“也就那样，还没李雅听话，死脑筋的书呆子有什么傲气的，还不是要被男人艹，不说了不说了，喝！提起她就晦气。”

        小黄毛眼珠一转，嬉皮笑脸道：“哎呦，我铁骨柔情的大帆哥怎么突然不柔情了，以前你跟我们二丫妹妹玩过之后不都会跟兄弟们分享吗，怎么这下突然不说了？这女学霸得是有多磨人，才能磨的我们大帆哥连宝贝二丫都不在乎了？”

        二丫这个名字在李雅来这个城市前就改了，只作为情侣间的小秘密告诉了陈帆，然而她大概没有想到，自己这个虽苦涩却充满希望的小秘密早就成了陈帆兄弟之间的笑谈，甚至于他们的私生活也不是秘密。

        她只是过于渴望正常的家庭，却因此陷入了名为爱情的泥潭，自此越陷越深，再不能翻身。

        众人哄笑起来，名叫菲菲的女孩嘟着红唇，娇娇地说：“大帆哥怕是没得手吧，人那些学霸都傲气着呢，哪肯下凡看看我们这些普通人啊？”

        说完咯咯笑了起来，又引起了一阵调笑，陈帆脸色发沉，凑上前掐了一把她的胸，笑道：“再学霸，她不也是个女人吗？”

        郦芷开着系统空间的共享视界，三人就这样吃着瓜，纷纷感觉要被这几个傻逼气的脑溢血了。

        阮卿说：“看来之前的幻境没能让他长记性。”

        吴茗用小刀切着水果，力道一下比一下大：“不如直接宰了他。”

        阮卿掏出手机边给陈帆拨号边道：“别急，他做的那些恶心事都还没曝光呢，就这么死了不是便宜他了？而且这货现在撑死几年寿命，让他进监狱里感受一下绝望不香吗？”

        电话嘟嘟几声就挂了，阮卿也没多意外，又说：“还有那狗东西的父母，我得确认一下需不需要我为民除害，还有委托者的那对奇葩父母，也要酌情处理一下。”

        她打了几次都没打通，最后对方干脆关机了，意料之中的事，她也不在意，将手机收起来，笑道：“重男轻女的父母也是悲剧的根源之一，山里虽贫穷，但也不是没有疼爱子女的质朴家庭，以李雅的天赋和能力，哪个望女成凤的父母不得捧着？她但凡有个正常的家庭，也不至于被祸害成这样。”

        吴茗对这些弯弯绕绕不太感兴趣，就直接问道：“所以你要找上李雅父母？”

        阮卿点点头，给她比了个心，抛着媚眼捏着嗓子道：“这就要辛苦你啦宝贝儿，栗子姐出不来，就只能靠你了，而且你比较有气场，一看就有讨债内味了。”

        “皮痒了？”吴茗面无表情地把板凳往后挪了挪，“你直说，让我干什么？”

        阮卿知道再闹下去自己就得挨打，忙不迭坐端，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去让李家人知道李雅在这个城市，而且攀上了大款就行，他们家会是什么结果，就要看他们自己怎么做了。”

        吴茗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问道：“那我去了，你没什么问题吗？”

        阮卿战斗力弱鸡，脾气却不小，常常热血上头就不顾后果了，吴茗总怕自己走后郦芷拦不住她，别跟陈帆打起来被打扁了。

        “……放心吧，不会的，”阮卿知道她在想什么，有些心塞，嘤嘤嘤地冲她比了个心：“爱你呦。”

        吴茗被她弄的一激灵，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转身走了。

        李雅家住在偏远山区，离陈帆所住城市倒是不远，她一个姑娘家被局限了一辈子，拼尽全力也只能逃到这了。

        吴茗被郦芷直接投送到山村口的时候已是清晨时分，一切都是刚刚苏醒的样子。

        未受过太多污染与纷扰的小乡村，景色倒是比城市里的钢筋水泥顺眼许多，吴茗站在河边，看着流水潺潺，游鱼跃动，不远处隐隐传来人声。她便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上游。

        清早，太阳还没有完全出来，河边就已经有人在洗衣服，山中流水总是冰凉的，吴茗见她们手都冻的通红，不由得顿了顿。

        女子们都裹着头巾，穿着臃肿的布衣，一手拿着搓衣板，一手捏着衣服在板上揉搓。

        吴茗对李家的情况不太了解，见状就想着试探一下。她犹豫片刻方走上前，扬声问道：“请问……这里是李家村吗？”

        众人都纷纷抬起头来，看到吴茗皆是一愣。

        在这个每个女子都满身愁苦灰败的小山村里，衣着不俗、长相也精致清秀的吴茗简直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其中一个略胆大些的妇女扯着嗓子用方言问道：“你找谁？”

        吴茗面不改色开始瞎编：“我找李二丫的父母，我跟她有点交情。”

        最左边一个微胖的妇女顿时露出嫌弃的神色，说：“咦呦，那丫头可不得了，早些年就跟着野男人私奔了，简直不要脸哦，你跟她能有什么交情？”

        其他人虽然没说，但表情里流露的神色也绝不是善意，看向吴茗的眼神带上了怀疑，仿佛只要她点头承认自己与李雅有关系，就被打上了‘不要脸’这个标签。

        吴茗：“……”

        有点压不住火。

        她冷着脸放弃了好好沟通的想法，直勾勾盯着她们，问道：“找他家里人有事，你们就说在哪就行。”

        她刚从末世回来，身上还带着那时没褪去的血腥肃杀，沉下脸时颇有威慑力，表情最夸张的几人都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最后还是那个微胖妇女大着胆子指着一个方向，道：“就那，往前走最里面那个院子就是了。”

        吴茗点头道：“多谢。”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她共享了剧情，也拥有李雅的记忆，自然知道李家不住那里，那个地方偏僻冷清，是村里不受欢迎的寡妇和残疾老人一类人的住处。

        吴茗最后还是决定上前去问，也只是想确认一下李家人有可能的态度，得到与李雅记忆完全相反的答案也并不意外，看这些女人的态度，李雅家八成因为她出走这件事不太受欢迎，搬走躲清静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此行的结果就很明显了。

        往前走进了村子，吴茗一眼就看到在村里几个如丧尸般抽烟游荡的男人们，这些多数是娶不到媳妇也没有地可种的单身汉，守着一亩三分地每天只凑温饱就就够愁了，吴茗感到他们看到自己时让人不适的眼神，不由得皱了皱眉，冷冷地瞪了回去。

        大半屋子已经飘起了炊烟，越往前走房子越稀疏没什么人气，山路泥泞坑洼，连树木都是枯萎的，吴茗在村子最尽头看到了一个荒凉破败的小土屋。

        容颜苍老的妇女正蹲着身吃力地拧着一块湿布，感到有人来时就艰难地抬起头，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吴茗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下，绷着脸打量这个院子。

        现在的李家是两室的小土屋，只用木栅栏围出了一块空地算作院子，一边圈着几只鸡鸭，一边插着几根杆子搭着衣服，放眼望去，满满的都是‘拮据’二字。

        这不是李雅记忆中的李家，她走的那年李家明明还是村里排的上名号的家庭。

        她打量院子的同时，老妇人也在打量她，吴茗只感觉李母的眼睛一点一点亮了起来，警惕又好奇地问道：“姑娘，你来找谁呀？”

        吴茗顿了顿，才说：“你是李雅……李二丫的母亲？”

        李母一愣，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她不乐意地嘟囔几句‘小贱人’，又碍于吴茗周身冷淡气质不敢多说，勉强笑道：“你问她做啥？我事先说好了哦，她已经不是我家的人了，惹出什么事也跟我们没关系，有啥事你们自己处理，甭来寻我们。”

        她一连串方言，语速又快声音又尖，吴茗被她吵的头疼，沉了沉脸，道：“安静。”

        李母‘咕叽’一声住了嘴。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背心睡眼惺忪的少年掀开门帘探出头来，他的五官倒是端正，却面色黑黄，身形干瘦，头发也是凌乱不堪的，很难让人对他产生好感。

        他一见吴茗，两眼就是一亮，眼里流露出遮挡不住的惊艳。

        正是李雅的亲弟弟，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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