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最后的相处时间

保安大哥姓李，单名一个荃字。李荃跟着季楼很长时间了，一直对季楼忠心不二，也很得季楼的信任。
只是在季楼出了车祸之后，季楼的家人寻着借口把季楼身边所有贴身得用的老兄弟都开除了。
李荃虽然心里很急，一直担心着季楼的安危。但不管怎么样，他们只是外人，怎么拗得过季楼的血缘至亲，没有这份权力，也没有资格，只能忧心忡忡地离开。
这段时间他变着法子打听过很多次，每个人都告诉他，季总已经是一个植物人，永远醒不过来了。这个世界上哪里有真的能醒过来的植物人呢，那都是电视剧里才有的事。
季家又是那样有钱的人家，必定能把季楼照顾得妥妥帖帖的。季楼是有母亲，有爷爷，有叔叔姑姑，一大堆亲人的人。再怎么说也轮不到外人插手。
李荃只得罢了，另外在远离季家的地方找了个保安的工作，眼不见为净。
谁知道老天保佑，季总居然能从植物人的状态重新苏醒，给他们发来消息，要他们回自己身边上班。
接到短信的时候，李荃一蹦八丈高，飞快辞了工作，买了机票车马不停，一路奔到医院。
谁知道季总分派给他的第一份工作，不是去调查那些险些害了季总的恶徒，也不是在病房的大门外严密守护季总的安全，而是让他赶着去买一家知名饭店新鲜出炉的烤鸭。
“一定要刚刚出炉的，用双层的保温箱密封，沿途不能耽搁，到的时候要还是热腾腾的。”
喉咙受了伤，不能说话的季总很仔细地打了这一行字，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完成任务回来的李荃悄悄问门外另外一位比他早两日到这里的伙伴，“这个游小姐到底是个什么人？”
声音压得低低的，实在太好奇了，跟在季总身边好多年了，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女孩子得到过季总多一分的眼神啊。
要不是也没有见过特别亲近的男孩子在季楼身边出现，他们甚至都要怀疑起季楼的性取向了。
这不是刚刚从昏迷中苏醒，才几天，这位游小姐到底是从哪里掉下来的，怎么就能让季总这样一反常态地挂在心上呢。
伙伴摇摇头，做了一个用拉链把嘴巴封死的动作。
季总虽然病了一回，看上去性格温和了不少，但他从前行事作风是深深刻在兄弟几人的心里的，没人敢在背后议论他的事。
老板虽然对底下的人非常大方，能体谅到每一个员工的辛劳。但他这个人的性子实在太冷了，他们几个跟着季楼这么多年，几乎没有见过季楼在私人时间里笑过。
他几乎就像是冰雕成的人，每一天都把自己的时间安排抽得极紧，非社交场合，从来不笑，仿佛只有工作是他唯一的兴趣爱好。
两个保镖悄悄朝着餐桌的位置看一眼。
这位游小姐看起来瘦瘦的，胃口倒是不错，一盒的烤鸭分分钟扫掉一半。边吃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单词背了起来。
还是个学生呢。
听说是季总的爷爷在他昏迷的时候，给他娶的小妻子，为的是冲喜。
保安大哥觉得，不管是封建迷信也好，怪力乱神也罢。季总娶了妻子之后，果真真就醒来了。为着这一点，他们心里都感激这位总裁夫人。
哪怕天天去买烤鸭，那也是愿意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季楼问游昕昕，【昨天的烤鸭吃了吗？味道怎么样？】
他现在的手指更灵活了一点，已经可以用手机打字来表达，不用再在游昕昕手心里写字了，沟通起来，比之前更顺畅。
也不会再让游昕昕每次都痒得想笑。
游昕昕回忆起昨夜吃到了心心念念了许久的美食，眼睛亮晶晶的，连连点头，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简直是救了我的命，昨天季明煦请我喝了杯咖啡，那个冰美式，就像是中药一样，我感觉整个肠胃都被泡苦了。”
“幸亏晚上有我最爱的烤鸭，我才感觉整个人又活了过来。”游昕昕双手合十，和季楼道谢。
听到季明煦的名字季楼的睫毛低垂下去，片刻之后，他才抬手在屏幕上打字，【那等以后，可以经常一起去吃。】
游昕昕眼睛弯成月牙，“好呀，等你完全好了，我一起去吃。”
虽然之前季楼昏迷的时候，游昕昕经常念叨等你醒了以后一起去吃这个，一起去做那个。但如今季楼真正醒了，她心里知道以后大概率是没这些机会了。
千亿身家的总裁，和她这个普通的大学生，人生很难再有交集。
不过听到季楼这样说，游昕昕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她端了一盆热水，拧了一条温热的毛巾，递在季楼的手上，让他自己洗脸。季楼已经能做简单的手部动作了，为了尽快恢复，很多简单的事，但凡他能自己动手，游昕昕就不再代劳。
季楼接过毛巾，把脸埋在热气腾腾的水雾中。重新抬头的时候，那张苍白的面孔，就被蒸得带上了一点血色，眉眼中也有了一点笑。
这时候窗外晨曦才初露，坐在窗前的男人眉目带笑，额发和睫毛都沾着水汽，在清晨的阳光里折射出一点朦胧的清辉。
看起来很暖。
原来他是一个爱笑的男人，游昕昕想。他笑起来可真好看，那些说他冰冷不近人情的人，不知道都是怎么想的。
她没有看见，刚刚提早餐进来的李荃，看见他们冰山一般的季总居然一大早的坐在阳光里笑，给吓得差点打翻了手上的保温盒。
季楼今天有一个康复项目，叫做高压氧舱。是在气压升高的环境中，给病人吸氧，以达到对大脑受损神经起到更好的修复作用。很适合季楼这样的患者。
高压氧的治疗舱是一个类似太空舱的圆柱形密封舱。
有一个缓慢加压和缓慢降压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舱门不能打开，里面的病人不能随便离开。一次治疗需要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为了避免意外，一般需要家属陪同入内。
在高压氧舱里的时候，不能带电子产品，手机电脑一律不能看。两三个小时，人只能坐着聊聊天，说说话，有些难熬。
最开始每天都是游昕昕陪着季楼进去，但后来他身边逐渐出现了他信赖的工作人员，游昕昕也就询问过他，是否需要更换陪同人员。
那时候季楼深深看她一眼，眼里浮动着游昕昕看不太懂的情绪，就好像游昕昕说了什么令他难过的话。
【如果，你不嫌弃麻烦的话。】他最后打出了这一行字。
当然不嫌麻烦啦，游昕昕高高兴兴地推着季楼的轮椅进去了高压氧舱内。
毕竟季爷爷的飞机今天晚上就要到了，能和他相处的时间或许已经剩下这最后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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