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如果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游昕昕手忙脚乱地从季楼身上爬下去。
她看见季楼扯过床单，侧过身体，把自己整个人盖起来。
他想要侧身比普通人艰难，躲在被单里，先摆动自己的一条腿，再摆动自己的另外一条腿，然后努力移动腰臀，才让自己裹上被单背对着游昕昕，
只剩下一个后脑勺露出薄被外，耳根一片通红。
“抱歉。”
“对不起。”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说的，一个转过身去，一个傻愣在床边，一样说得磕磕绊绊。
季楼有生以来第一次身体有这种强烈的欲望。他在感受到这种欲望的同时，自己也吓了一跳。
在身体健全的时候，他极少在男女之欲上有过强烈的渴望。也从来没有和哪位异性发生过关系。
如今自己是一个废人，不良于行，给不了一个女孩真正的幸福婚姻，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却对别人产生了龌龊的生理反应。
他知道游昕昕是一个好姑娘，对自己可谓一片赤诚。在他还是一个植物人的时候，明明给不了她任何东西，那个女孩却尽心尽力地对自己好。用最大的温柔和耐心，把他从地狱中唤醒。
自己身边杂事辛苦，她明明已经脱离了季家，却又在自己的请求下，回到身边照顾他。
不管是出于同情，还是出于怜悯，她始终是自己身边对自己最好的一个人。对自己的用心毫无杂念。
但自己却当着她的面产生了这样的反应，还被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
简直是亵渎了她的一片真心。
季楼这一生遇到过很多事，几乎从未产生过逃避的心理。但这一次，他真想从这个屋子里逃走。
但他逃不了，他没有一双能走的腿。
他也不能跑，他知道一个男人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应该承担起表明心意的责任。
他如今清楚地知道游昕昕对自己是怎样特殊的存在。
这个女孩早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已闯入自己的内心深处，她的每一丝神情变化，她的每一句话，都在不知不觉中扯动着他的神经。
所以刚才，身体才会诚实的有了反应。
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她的心中，是不是也有自己的存在？
游昕昕脑子里一片空白之际，眼看着季楼重新转过身来。
他仿佛在短短时间里就收拾好了窘迫的心情，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撑着身体坐起来，靠着床头，朝着自己缓缓伸出一只手。
这时候的季楼和白日里不一样，头发披散下来，刘海零星垂落在额边。穿着一身颜色纯粹的睡衣，眼神没了白日那股锐气，在床头暖黄的灯下，眼眸中倒映着细碎的光，透出一点青涩和温柔。
让人突然觉得他不像一个身家千亿的集团总裁，而是一个适合摆在客厅，待在花园中，充满居家气息的男人。
他的眼中有着游昕昕似懂非懂的感情流露，这是游昕昕从来没在季楼眼中看到过的。
游昕昕心跳加速，下意识觉得即将发生点什么。眼看着季楼的手即要触碰到自己的时候，她才猛然间惊醒后退两步。
她有点心慌。
季楼朝她伸出的手就在空中停住了。他的脸色变得惨白，手指僵在半空中，顿了顿，收了回去。
“抱歉。”他又说了一次抱歉。他收回了手，慢慢坐回了床帘的阴影中。
声音很轻，眼眸中那种明亮的光不见了，神色虚弱又疲倦。
毕竟季楼刚才身体的反应，是让人难以齿启的，尤其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
“那个……什么……你不用道歉。”
季楼垂下眼睫，修长的手指交错摆在纯灰色的被单上，片刻后哑着声音开口，“我之前和你说过，我不能人道，不是骗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的……”游昕昕说得很急，“我没有说你骗我。”
她说的磕磕绊绊，声音越说越低，“医生也说过，那什么，你如果能出现这种反应是好事。这是身体恢复的好事。”
“……”季楼就不再说话了。
他很少像这样。哪怕在他刚刚醒来最狼狈的时候，他都是坚定而气场强大的一个人。不像此刻这样，坐在阴影中，情绪显而易见的低落而沮丧。
游昕昕语无伦次地在替季楼做着解释。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都胡乱说了些什么，眼神一直不敢看季楼。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心跳那么重，怦怦怦敲得胸口直发颤。
季楼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像刚刚那样，眼中带着期待朝自己的方向伸出手。
他的手指始终安安静静地摆在水灰色的床单上，十指交错，手背上鼓起淡淡的青筋。
游昕昕终于撑不住了，胡乱找了个去洗手间的理由逃离了这里。
拧开水龙头，让冰凉的水胡乱打在脸上，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整张脸已经红得无法掩饰。
刚刚季楼是什么意思？
她有一点感觉，如果自己刚才没有避开，季楼的手或许会落在自己的头上，也或许会握住她的手，会要对她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
但她当时后退了两步。季楼就把想要说的那些话咽了回去。没有对她说出口。
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游昕昕想。是不是过于自恋了。听说很多男性在按摩身体的时候，都容易出现生理反应。哪怕给他做按摩的是一位年迈的医生，或者是同性都有可能的呢。
不管怎么说，当时季楼看着自己的那种眼神，让她心跳得好快，直到现在都没有平息。
游昕昕进了洗手间之后。病床上的季楼独自一人呆坐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拉过被子盖住身体，关闭了床头灯，闭上了眼睛。
过了很长时间，他听见洗手间里，传来开门的声音。
他听见游昕昕蹑手蹑脚走出洗手间。
感觉到那个女孩带着一身水汽，轻轻走到自己的床边。
季楼闭着眼睛，没有动。感觉到那个人俯身朝自己靠近，轻手轻脚替自己盖好被子，又把蚊帐放了下来。
那一刻季楼躺在黑暗中，第一次这样地恨自己废了的双腿。
如果他不是这样双腿残疾，如果他能和从前一样是一个正常的男人。那他不会缩回手，不会放她这样逃离。
他会把她圈在自己的领地，会对她展开最强烈的攻势。不择手段地去了解她的一切，用尽全力去博取她的欢心，务求拿下她的心。
绝不会像今天这样，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给她送花。而自己却只能站在窗边，紧紧咬住牙。
不会只因她退后一步，就收回了手。
不会在她扑倒在自己身上时，却没敢伸手抱住她。
如果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他是不是就能伸手拥抱所爱，是不是就能坦然地把心底的那些话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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