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失去

游昕昕赶到医院的时候，奶奶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而医院的医护人员正等着她签字。
“病人突发心梗，情况很危险。我们正在全力抢救。”
“游小姐，你要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面对着一张张需要签字的单子，游昕昕的脑子里嗡嗡直响，手抖得差点握不住笔。
她不停地告诉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奶奶一定会没事的！
越是这样，心慌得就越厉害。
她努力保持着冷静，抖着手强迫自己往纸上写字。一只男性的手掌从身后伸了过来，修长的手指包住她的手。
那人的手指冰凉，握住游昕昕颤抖的肌肤，让游昕昕一激灵间清醒了一点。
慢了一步赶来的季楼握住了游昕昕的手。
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稳稳地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上了名字。
“医生，请一定要尽力。”季楼说。
季家集团年轻的掌舵人，气场强大，语气中有一种不容反驳的力度，让医生不敢掉以轻心，
这是一个连院长都要小心接待的人，医生回道，“季总您放心，我们院最好的专家现在全都在里面，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医生，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奶奶，求求你们了！”游昕昕递出签好字的通知单，听见自己声音发飘，手脚都在发软。
“游小姐。老太太情况发现得很及时，现在还是最佳抢救期。还有抢救的希望，我们用上了最好的药，希望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医生回答得很谨慎，话里话外都是情况不太好的意思。
游昕昕知道，此时说什么求不求的话都已无用，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奶奶不要有事。
手术室的灯亮了，游昕昕蹲在地上，双眸直直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灯，心跳快到要窒息，觉得胃里有什么东西在不住翻腾。
季楼伸手把她拉起来。她来的路上淋了雨，手臂上湿漉漉的都是雨水，身体正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季楼把自己的西装脱下来，披在了游昕昕的身上。
男士宽大的西装带着体温，包裹住了游昕昕的身体。
她抬头看季楼，大大的眼睛一片空洞，
“我奶奶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季楼握住她的手，“我们奶奶肯定会好的。”
手术室门口灯亮了很久，窗外一直下着倾盆大雨，天色黑得可怕，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放声哭泣。
游昕昕一直蹲在手术室门口，神经质地抠着手指。
奶奶的身体一直保养得不错，医生都说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进行手术了，可是为什么突然就恶化了？
她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这期间，有一个匿名短信发到她的手机，
“你奶奶出事的原因不是意外，是人为。”
“别轻易相信任何人，特别是男人。”
这个号码曾经给她发过一次短信，说些支持她和黎家对抗支持她当上季家少奶奶等莫名其妙的话，当时她没有理会。
可是这几天她换了一个手机号，根本没几个人知道号码。这种奇怪的匿名短信，还是发到了她的眼前。
游昕昕盯着手机屏幕，“奶奶出事”几个字仿佛活动起来，在屏幕上扭曲跳动。
游昕昕把短信划过去，觉得胃里一阵阵翻腾越来越激烈，跑去洗手间吐了一会。
手术一直持续到深夜，游昕昕就一直在手术室门口煎熬到深夜。
苏烨给她买来晚饭，游昕昕一口都没吃。
周围的人来来去去，深夜的医院寂静得有些可怕。游昕昕的眼睛里看不见别人，只能看着那盏始终亮着的手术灯。
半夜的时候，季楼好像去了一趟洗手间，就很久没有回来。李荃到苏烨身边说了句什么，苏烨吃了一惊，两个人看了手术的门，匆匆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手术室的灯熄了。
几位白发苍苍的老医生推门出来，一脸疲惫地冲游昕昕摇摇头。
游昕昕站起身来，看着医生们。苍白纤细的手指死死攥住季楼的黑色西装，好像那件薄薄的外套能护着她，让她免受生死离别之伤。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为首的大夫对她说。
那一句话，就如凭空炸响一声闷雷，让游昕昕的世界碎了。
五彩斑斓的人世间在眼前褪去了色泽，眼中所见皆为生机断绝的灰。
唯独有空气中依稀能闻到奶奶给自己做的那种小蛋糕的香味，
“昕昕，你要好好的。”奶奶道别的声音从下午的那个梦境中跨出，传进游昕昕嗡嗡作响的脑海中。
游昕昕松开手，披在肩头的外套掉落在脚边，她也无知无觉。
她一脸迷茫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中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有。
奶奶把她撇下了，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里。
她的手什么也没有抓住，她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亲人。
游昕昕抬起头，她明明一直很努力啊，没日没夜拼命地挣钱，在银行卡里积攒了这样多的钱，已经凑够了奶奶的手术费。
这是为什么啊？
在这个灯火阑珊的都市，哪怕口袋里有百万现金，又能如何。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失去了自己的家。
在医生们的眼中，眼前的患者家属是一位很年轻的女孩，是手术室里死去的老者身边唯一出现的孙女。
这样年轻的女孩，独自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崩溃大哭，甚至昏厥晕倒也是很常见的。
但这个女孩子却很安静，她摇摇晃晃地扶着墙壁站了一会，提出想见死去的老人最后一面的要求。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扑在死者身上失声痛哭，但从头到尾，这个年轻的姑娘都很安静。
她安安静静地在死者身边坐了很长时间，一直握着死去老人的手。
直到天色渐明，她保持着这种状态站起身来，开始给奶奶料理起后事，一个人办理起各种手续。
天色已然大亮，苏烨从楼下跑回来，看着游昕昕穿梭于医院的各个窗口，几次上前想要帮忙。
可是他插不上手，游昕昕拒绝了任何人的帮助，冷静镇定地在办理着各种手续，脸色白得可怕，像一具脱了灵魂的躯壳。
“游小姐。”苏烨跟着游昕昕，小声叫她。
此时的游昕昕就像一片随时都可能被风带走的纸片人，看起来不堪一击，好像随时就会倒下。
季总昨夜接到消息，冒着大雨一路奔波，劳心劳力，陪着游小姐熬到凌晨，下肢发生了痉挛，倒了下去，现在被安排在楼下的病房休息。
两个人，一个魂飞魄散，一个身心受创。
明明是那样优秀可爱的一对年轻人，上天却偏偏要让他们经历这样的痛苦，让他们的生活这样活生生被巨大的阴云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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