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一跃而下

冬天降临得很快，整个城市好像这一夜之间降低了饱和度，黯淡了许多。
今早开窗通风时，季楼觉得天气突然冷下来了。
他走进衣帽间，想着该让阿姨整理衣物了，发现从前颜色素净的衣帽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得这样缤纷多彩了起来。
游昕昕的衣物和他是相对放置。一边是黑白基调的男装，一边是色彩明亮的女装。从前他的衣帽间颜色很单一，款式也接近，看上去像是冰冷的样板间。如今女性的鞋子、包包、衣服裙子和配饰点缀期间。时时提醒着他，自己已经是有妻子的人。
有一位女孩，以明媚之姿介入了他生活的点点滴滴。从今往后，他们会一直彼此渗透，永远生活在一起。
这周季楼公司那边事情比较多，游昕昕的课程也比较紧，又临近考试，两个人都有些忙，相处的时间变得很少，只有周末的时候才能聚在一起。
让他甚至开始期待起周末。
游昕昕吃过早饭，冲进衣帽间，拎了外套就跑。
季楼想送她，直接被她按在椅子上亲了一下，“帮我拆开快递，你会喜欢的。”
目送着妻子出门上学。
季楼走回拆开那一堆快递，想起游昕昕的坏笑，他拿出了游昕昕给他的眉刀拆快递。
刀片锋利划开快递包装盒的胶带，打开包装袋，露出一堆毛茸茸布料，还是糖果色的。
他疑惑地捡起快递单，看到了一行字：卡通情侣睡衣。
这些衣服依次摆开，一只狗狗睡衣，一只猫猫睡衣，兜帽带着耳朵。
季楼有些无奈，拍了照片给游昕昕发送过去，很快收到了回复。
“喜欢吗，软乎乎的触感。”
季楼敲字回复：“喜欢。”
“那你穿给我看看——星星眼！”
季楼：“……”
有耳朵，还有尾巴——好为难。
游昕昕发来了一只小狗泪眼汪汪的表情包，顺便诉苦自己吃不到季楼的午饭，嘴里和心里都很难过。
季楼叹了口气，端详起手中的睡衣，手感确实很舒服，材料也是全天然的。如果只穿给妻子一个人看的话——季楼捂住了脸——有耳朵就有耳朵吧，只要她能高兴。
L：【晚上回来穿给你看。】
swim：【好耶！！】
季楼把睡衣放入洗衣机，开启清洗加烘干程序，并给阿姨发了一条消息，吩咐今天不用上来了。
现在洗晚上就能穿上。
昕昕穿小猫睡衣？想象了一下那个情景，面色突然微微红了起来。
抱着一点期待去了趟公司，一整天在工作中难得地走了好几次神。
下午早早掐着点又回家做饭，他现在已经可以站半个小时左右了，在厨房中几乎可以自如行走。
詹姆斯来看了他一趟，提醒他运动要适度，不要过度劳累。但季楼点头同意，实际上对那些叮嘱完全置若罔闻。那张一本正经的面孔下，满脑子都是那件福瑞控的睡衣。
可没想到詹姆斯竟然学会了告状。
桌上摆着三菜一汤，香气缭绕着整个餐厅。游昕昕洗好了手给两人盛饭，已经迫不及待要大快朵颐。
“我下午给你打视频通话，怎么没接？”游昕昕把米饭递给季楼。
季楼：“因为詹姆斯来了一下，正在给我检查。”
“哦～是这样吗？别是不听劝，正偷偷站着洗菜做菜吧。”
季楼修长的手指捏紧乌木筷子——这个詹姆斯，居然告状了？
游昕昕忍不住笑了，将手机推给他。
季楼看了一眼，只觉得面皮有些发热，屏幕上赫然显示着詹姆斯与他的视频界面，他当时正站着洗菜，还气詹姆斯来着。
“他告状。”季楼有点无奈，“多大人了啊，怎么总找家长。”
游昕昕给他舀了一勺汤，“他跟你说不管用，只能找我了。”
关于这个问题他们已经谈了多次，季楼实在太着急，恨不得睡觉都站着，他总想能尽快和游昕昕一起散步。
还有些小心思是总想在两人耳鬓厮磨的时候，自己能更像个男人一样，多掌握几次主动权。
“不是怪你的意思，只是怕你不安全。你一定要听劝，慢慢来。我们的时间多的是。”
我们的时间多的是。这句话很好地取悦了季楼。
被詹姆斯告状的恼怒烟消云散。
“我知道的，我一定注意。”
“明天周末我陪你一起，”游昕昕给季楼夹一筷子菜，“快吃，这个好好吃，都要被我吃光了。”
晚上游昕昕歪在床边看书，听见一声咳嗽声。抬头一看，从浴室出来的季楼居然换上了那件狗狗睡衣。
毛茸茸的尾巴和耳朵出现在季楼高挑俊美的身材上。惹得游昕昕尖叫一声，一个飞扑把季楼扑倒在床上。
买的时候看着外形实在可爱，但她其实不觉得季楼会肯穿上。季楼这个人多正儿八经啊，衣帽间里的衣服不是黑色就是白色，西装衬衫和毛呢外套，板正得很。真的没想到季楼会为了自己，愿意换上这个。
“哪里来的狗子，怎么这么可爱，今天不把你撸秃了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你也去换！”
两个穿着新买的毛茸茸的睡衣，没有盖冬被也不觉得冷，触手生温，抱着对方柔软得很。两人滚在床上打闹了好一会才抱住了彼此，靠在一起笑。
监狱中，季乾收到了新发放的厚衣服，穿好后跟着队伍去外面劳动。
近几天他一直去清理天台，同组的人都不喜欢那里，他主动包揽了这个辛苦的活计。前几天下过雨，房顶存了积水，除了清理一些垃圾，还要修补漏坏的地方。
季乾修补好最后一处，抬头抹了一把脸。
在这个天台远眺，可以远远看见墓园的一角，只是不知道妈妈的墓碑是哪一座。
儿时的记忆总在梦中，自从他想起一切事情，晚上虽然总做梦，却感觉比从前睡得安稳许多。
季乾干完了活，坐在潮湿的地面上，他摘下手套，双手已经粗糙不堪，满是泥污，耳朵也已经被风吹红了。
旁边看管的人看了他一眼，见他干活认真情绪稳定，于是也看起了自己的手机。天台边缘有铁栏杆，没什么好担心的。
远处的树一片灰色，没有半点生机，季乾隔着铁丝网望着墓园的方向，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抓着手边的工具，缓缓站起身走向天台的边缘。
“妈妈，我有些想你了。不知道你还要不要我？”
他的声音很小，被风卷走了大半，几乎没有人听见他说的这句话。
季乾闭了闭眼，对着墓园的方向张开双臂，风不断吹进他的怀中，他幻想着和妈妈拥抱。
“妈妈，我活得好累。好疲惫。我好想你，想去你的世界找你。”
看管的人见季乾这个姿态，出言提醒他别偷懒，却没想到下一秒，季乾竟然翻过栏杆，直接跳下了天台。
无数人惊叫的声音接连响起。
季乾带着微笑，跳下的瞬间他毫不犹豫，甚至觉得很轻松，耳边的风声钻入耳朵，有一瞬他好像听到了妈妈在叫他。
他虽然不能再拥抱妈妈，但如果和妈妈同样的方式离开，或许会和妈妈更近一些呢。
“妈妈，我来找你了，你可别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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