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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年未晚


姜夫人苏醒之后,已经是第二日的上午。

        在她昏迷的时候,侍卫首领杨斌和相州司马已经安排人把宅院内外,尤其是姜夫人所住小院内外仔仔细细地盘查了一遍。然而除了昨夜捕快的结论外,并没有什么新的收获。

        姜夫人心有余悸。当年事情发生后,她也曾夜夜难以入眠,遇有猫叫、鸟飞,都要受惊,心里扑通扑通半天缓不下来。

        十年了,事情一直风平浪静,从未有丝毫波澜。她也渐渐放下心来,早不想那事了。

        昨日捕快那么一提点,姜夫人立时就明白了。那人并没有放过他们!他来报仇了!

        但经过一晚,姜夫人反而没有昨天刚发生此事的时候害怕了。毕竟已经过去十年了,那人就是变鬼又如何,也不过是弄些泥水血水吓唬人罢了。要真是能害了自己性命,昨日就动手了。大不了回平阳以后,请高僧做法,让这鬼再不敢近身。

        如此盘算过后,姜夫人觉得昨日大约出了太多虚汗,浑身黏腻,使唤丫鬟把衣服换了。解到里衣时,姜夫人悚然发现,白色的上衣上赫然印着两个手印,血泥混合。

        她猛地跌倒在床上,面上血色褪个干净。和昨夜一样!昨夜这些印痕不过是到双腿,现在却到了前腹!

        昨夜不害她性命,不是办不到。

        是猫捉老鼠,在慢慢折磨她!

        一早就来探看的周夫人,这时正走到门前。见门口无人,就不请自入,结果恰好撞见这一幕。

        周夫人不比姜夫人胆子大,惊得后退一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姜夫人昨夜昏倒之后,就被扶到这空闲的屋中休息。生怕半夜再生事端,两个丫鬟贴身守着不敢合眼。若说有什么,不过是中间杨大人曾派人过来问话,但两人也没出屋门。

        “长乐公主的侍女,名叫夏雨的,倒是来过,”姜夫人的一个丫鬟突然想起来,“公主派她过来看看夫人,还送过来一个香包。说是有安神助眠的神效,我们没敢使,就放在这里。”说着,丫鬟把摆在外面的一个精致香包递过来,周夫人细细看来,香包味道淡雅,闻着果然静心许多,想是没什么。

        “夏雨也没有进屋,只在门口说了几句,就走了。”丫鬟继续说。

        屋中一时陷入沉寂。姜夫人早对恶鬼寻仇深信不疑,但其中牵扯许多,哪怕是对着密友周夫人,许多事情也难以说出。只是心中惊恐,怕是不一会儿血手印就落到自己脸上,一命呜呼了。

        周夫人欲言又止,姜夫人看了不觉烦躁,狠狠瞪了她一眼。

        “姐姐,我看长乐公主有些神通,不若托她求求九臂圣君?”

        周夫人低声说,“徐侍郎的官印被劫,我看那些官员也都束手无策,不还是长乐公主请九臂圣君指点的迷津吗?”

        姜夫人向来不拜九臂圣君,圣德明皇也从来只是临时抱佛脚,有事才拜,无事不理。她这时碰见恶鬼寻仇,立时就觉得周夫人所言不假。既然她的旧仇官府管不了,就只能求助神明了。

        姜夫人顿时来了力气,重新更衣,带了贵重礼品,前去拜访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瞅了一眼礼物,让姜夫人坐下,客气道:“你昨日受了惊吓,该我去看你才对,怎么还累你往我这里跑。”

        姜夫人心道,长乐公主果然见钱眼开,自己拿的这对玉镯成色上佳,该是合了她的心意。姜夫人说:“臣妾私下有一事,想禀告公主。”

        长乐了然,叫身边人退出屋去。姜夫人方才低声道:“昨夜的事情,公主也都知道了。臣妾疑心是惹上了什么恶鬼,还是想请公主借助九臂圣君的神力降妖伏魔。”

        长乐公主仿佛洞察一切似的,望着姜夫人缓缓笑了,“你们平时也太不虔诚了,临到有事才知道来抱佛脚。这事圣君能降下多少法力,也不全是我祷告几句就能算得了数的。还需你自己虔诚,所求何事都要一五一十在圣君面前讲清楚。”

        姜夫人看长乐公主答应了,忙不迭点头应是。“公主,就去吗?”

        长乐公主说:“你去准备些贡品,好了便来找我。”

        所幸相州城中就有一座远近闻名的九臂圣君庙宇。长乐公主推说,自己曾在平阳许下宏愿,要拜遍大朔朝所有的九臂圣君庙。到了相州,也要前去一拜。

        静安郡主与杨斌正为昨夜怪事焦头烂额。只要长乐公主不强要众人陪同,也就不强求公主非要留在宅院中。

        长乐公主带了姜夫人,在众多侍卫的护卫下浩浩荡荡来到当地九臂圣君庙。在住持的引导下,长乐公主又是上香、跪拜,又是喃喃低语,末了让住持屏退殿中所有人众,附耳跟姜夫人说:“等我出去了,你就跪在圣君像前。有何人,因何事结仇,前来害你,前因后果都要一五一十跟圣君说清楚了。”

        “圣君法力无边,知天下所有事。你若是有一丝隐瞒,圣君也能知晓,他必然盛怒。你这事我就管不了了,”长乐公主再三叮嘱,“你待会儿务必要一五一十讲清楚,切记不要欺瞒。声音不必太大,也不能太小,否则圣君会以为你不够虔诚。”

        长乐公主盯着姜夫人说:“这些你可记清楚了,万万不要违背。”

        等到长乐公主也退出去,姜夫人在殿中跪下,拜了三拜,只觉得心如擂鼓,实在放心不下。她勉强站起来,绕着大殿看了又看,从门缝看到众人都离着大殿远远的,方才又走回圣君像前跪下。

        她抬头一望,只觉得九臂圣君青面獠牙,正瞪着铜铃大眼俯视着她,更是吓得心神俱裂。

        “圣君饶恕贱妾!”姜夫人摩挲着双掌,匍匐在蒲团上。供案上正燃烧着三束香,烟气缓缓向上,仿佛姜夫人所说的话也随之飘到了圣君像的耳朵里。

        姜夫人想起长乐公主的再三提点,终于壮起胆子,颤抖着说:“昨夜来害我的恶鬼,原是与贱妾夫君同在工部共事的,他姓刘,名敬理,当时任都水司主事。十年前,刘敬理被派到清州,监督当地开挖新渠。谁能想到,结果清州偏偏遇到百年一遇的洪水,堤坝被冲毁了。”

        “刘敬理为人固执、认死理。他发现清州运河之所以溃堤,是因为前一年整修堤坝的时候,工部伙同地方,贪墨了修堤的银两,堤坝实际并未修筑。他找到我夫君质问此事,并扬言要上告朝廷。圣君,前一年督修清州堤坝的正是贱妾夫君,但那银子不是他一个人贪的,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动修堤的银子。但上面伸手要银子,也答应第二年会新拨下银两修建清州堤坝,他如何敢不交上去?”

        “夫君也对刘敬理好言相劝,把这事掰开了、揉碎了给他看。这事情牵涉众多,真要捅上去,工部一众人都要丢了脑袋。偏偏这人就认死理,说什么也要写奏折告上去。夫君迫于无奈,也是上面大人的指点,他才先告了刘敬理为了贪墨开渠银子,误开河道,导致了清州溃堤。也是因为刘敬理这人不顾念同僚情谊,工部众位大人也都支持夫君。圣上震怒,就判了刘敬理死罪。”

        说到这里,姜夫人听见圣君像后面发出哐啷一声响,仿佛平地一声雷,惊得她浑身一软,倒在地上。

        “圣君!饶恕贱妾!贱妾和夫君并不想害人,可若是不害人,就要搭上自家性命!如今刘敬理那恶鬼来害贱妾,求圣君救我性命!如能平安回到平阳城,贱妾就是变卖家产,也要在圣君庙中广献香油,为圣君点长明灯!圣君护佑贱妾平安,护佑贱妾平安!”

        姜夫人不断重复着祷告,伏在地上不敢抬头。不一会儿,就听见殿门吱扭一声,被重新打开。长乐公主率领众人迈进大殿。

        长乐公主问:“姜夫人,可是都跟圣君讲明白了?”

        姜夫人仍伏在地上,哽咽着点头。两个丫鬟赶紧扶起姜夫人。姜夫人试探着问长乐公主:“公主,臣妾没有一点儿隐瞒,都说清楚了,圣君可是要帮臣妾了?”

        长乐公主说:“圣君肯降下多少法力,日后自会见分晓。这里事毕,我们回吧。”

        姜夫人看着长乐公主,明明都跟圣君说清楚了,为何心里却越发慌得厉害。而且看这公主神情,似乎也不如刚来时热络,冷冷地拒人千里之外。

        住持送走这些贵人后,又一个人返回大殿,看左右无人,悄悄关了大殿的门。他绕到供桌后面,掀起盖布,从下面扶出一个人来。这人正是玉水翁。在玉水翁身后,又先后钻出一个少年,一个青年。少年是刘守业,青年是尤三春。

        刘守业双目通红,满脸泪痕,紧紧扶着爷爷的胳膊。玉水翁紧咬着牙,眼中满是怒火。他让刘守业跪下给住持磕头,住持如何肯受。“刘大人,我也是清州人士,十年前清州洪水后流落到此地。刘敬理大人是我的恩人,如何能让恩人的公子反过来拜我?”

        尤三春也在一旁扶住刘守业,不肯让他跪拜。“大仇还没有报,公子不该跪。”

        玉水翁闻言缓缓摇头:“要报这仇,如何容易。怕不只是工部,还有更手眼通天的人物搅在其中。我不能为了报自家的仇,反而拖累了大家。”

        住持却道:“报仇一事我们已经计划许久。想是此事终于成行,才叫公主在景州碰巧寻到大人和小公子。大人,这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大人阻拦,怕反是违背了天道。”

        玉水翁对两人抱拳,只觉得要说的话都梗在嗓子眼里,上下滑动,却始终说不出口。

        十年生死两茫茫,却没想到儿子的一番善念仍有人记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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