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章 病城（下）

碎石街道上，两边的房屋死气沉沉，窗户处的白布飘飘，整个世界笼罩着一层死亡的阴影。

鼻息间的空气还掺杂着腐败的恶臭，万籁寂静中大清早的体验相当糟糕。

一条街，又一条街走过，死寂的城镇空无一人，徒留发臭的尸体在封锁中静悄腐烂。

徐生身后的两位女仆，渡过最初的新鲜感后，剩下的只有无限的乏味。

逛上一圈后，

仿佛偌大的城镇，都在死亡中腐烂，让徐生觉得自己等人，就像一只只飘荡的幽灵，与此地格格不入。

当然徐生是不会有什么恐惧情绪的。

沙欣与雪莉的普通人无聊视角，在他这里是不存在的。

因为徐生能轻易地感受到，这座‘死城’另一种十分特别的热闹。

老鼠。

尽管各个房间，街道上的各种死角，都能看到这些肥溜大耗子们的踪迹。

但它们的数量，远比表面见到的夸张。

徐生的感官世界里，老鼠，数之不尽的老鼠，充斥着这座死亡之城的各个角落。

它们在石板街道下窜动，它们仿佛掏空了整座城市的地下。

如同背着这座城市的‘鼠之平台’，数量夸张到背负着这座城市，移动在荒芜的戈壁上。

是的，这座死城因为这些老鼠的存在，本质是上属于某种‘活物’。

仔细倾听，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老鼠的啼叫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如一曲回荡的魔音带着某种令人疯狂的律动。

这让徐生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本书。

作为以前当魔鬼贵族少爷时的爱好，他阅读收集过大量的民间话本，就是那种类似乡野杂谈的故事集。

里面有本书，叫《费列哥游记》。

书中有一篇名为‘沸腾鼠都’的故事，被徐生从记忆里提取了出来。

因为他发现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和故事里的描述不说一模一样，只能感慨挑不出任何不同。

但和徐生现在的不慌不一样，故事里的主人公费列哥，可谓慌不择路。

显示居住的房间传出奇怪的声音，结果掀开床垫床下面密密麻麻全是老鼠。

然后惊慌失措地跑出暂住的旅店，竟发现外面的石子街道变成了一只只驮着石块的老鼠。

这些老鼠浩浩荡荡，如果河流穿行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有些甚至从主人公的脚掌上爬了去。

最后故事的结果，自然时费列哥死在了这里，死得老惨了。

但徐生看过全文，发现翻页之后这个主人公又会来到新的地方，然后继续作死→真死。

全书说是游记，他觉得改名《费列哥一万种死法》更为恰当。

但不是谁都有徐生和杰洛克这种，相当于看到世界另一面的非凡感官的。

静谧的环境待久了令人抓狂，沙欣和雪莉不止一次想过大声呼喊，但总觉得会引起不好的情况，一直压抑着自己。

而且在主人面前这样做，会显得十分丢人，要叫也要等徐生先叫。

所以她们跟在徐生后面，憋得十分辛苦敏锐的直感，告诉她俩这里不是什么善地，越快离开越好。

众人是沿街道，随便挑了一个方向一直走的。

除了隐隐窥视这座城市真相的徐生，以及完全听命徐生的俩女仆，作为队伍第四人的杰洛特，不是没有想过进入两边封锁的房屋店铺。

可每次浮现这种念头时，身体警觉的本能便会疯狂报警。

他的直觉比两女更准，提示杰洛特进去任何建筑，都会遭到难以想象的灾厄。

整座死城，只有脚下纵横阡陌的街道，才是唯一安全的生路。

“杰洛特，你预言嘴感知到的危险呢？这里空荡荡的，除了老鼠什么都没有，奇怪的是这样的死城我原来怎么没有听说过。”

徐生心想你没有听过见过的东西太多了，但配合着沙欣的询问，看向一路沉默的杰洛特。

事实上杰洛特也纳闷。

他的预言嘴告诉他的信息有：瘟疫、灾祸、不详之兽。

按照他的分析，这里应该盘踞着一只很危险的怪诞生物才对。

但为什么一路这么平静呢？

如此平静下去，我什么时候才有机会，离开这位魔神？！

内心的小人疯狂呐喊，面上杰洛特尤为沉静，肃然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其实危险的东西已经出现了，只是我们感知到对方的危险？”

雪莉歪头，“你是说老鼠和尸体？”

被他一提，沙欣马上想到众人目前，都没有进去街道两边的建筑，“会不会是房子有问题？我看你就没有进去过任何室内。”

“不，是我们所在的这座城市，就没有正常的东西！”

不管了，杰洛特可不想被继续待在，这位不知深浅的魔神身边。

一发狠隐晦地刺激了下，体内某种与瘟疫同源的邪恶力量。

然而他的小动作，被徐生清晰地看在眼里。

只见这杰洛特丢出一句，自认为吸引众人注意力的话语后，右脚有一个很轻微地跺脚动作。

在徐生感知下，一道墨绿色的散发不详气息的力量，化作一圈浓郁的波纹如水面的涟漪，不断地以杰洛特为中心向整座死城荡去。

而在这股力量的刺激下，徐生眼中这座仿佛沉寂的遗忘之城，瞬间活了过来。

难以形容‘活过来’是一种怎样的韵味，但徐生可以感知到周围原本无害安静的环境，像是感受到外来异物般，对他们这行人产生了本能的恶意。

如四面八方出现一只只看不见的眼睛，想象一下自己被无数人包围着，用满怀恶意的眼神注视。

就不难理解了。

……

……

西维恩一觉醒来，两眼很是茫然。

因为他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过得并不如意，是城市里的遗忘者，是生活的受难者。

为了一口活着的吃食，他吃过老鼠，他摸过腐烂的尸体……想想都觉得好恶心啊。

“我怎么会做那样一个梦？”

西维恩想不明白，总觉得想一个荒诞的梦境，本就是件无厘头的事。

索性在仆人的伺候下从床上起身，洗漱后他像是感知到了什么，来到卧室的阳台上。

他听到了骚动。

洋楼外面的街道现在很热闹，似乎发生了什么意外事故，大批的城镇居民纷纷走上街道。

他们拿着菜刀、柴刀、乃至粪叉等家里最锋利的武器，似乎是要铲除什么人。

“诶这里的生活什么都好，就是没有专门处理这种事情的巡逻队，凡事都要居民亲自动手，就十分不方便。”

西维恩接过仆人递来的长矛，再次走出洋楼时他已穿上了盔甲，骑上了骏马。

像中世纪的骑士，踏上了捍卫正义和平的征程。

……

“！！！尸体活了！”

而在西维恩赶去的地方，徐生等人已经被四面八方，从房屋中出来的腐烂尸体团团围住。

仿佛电影里的丧尸围城，有脑袋的、和脑袋坏掉的，以及没有脑袋的居民，用热情的方式欢迎着徐生四人。

“你好啊！！”

仿佛是在打招呼，当一只腐烂的尸体咆哮着冲向他们后，如同倒塌的多米诺骨牌。

四周乌泱泱的居民，化作吞噬一切的潮水，涌向街道中央已经无路可走的众人。

徐生、雪莉、沙欣，杰洛特。

除了雪莉与沙欣的面色，出现恶心和隐藏的恐惧外，徐生和杰洛特都很镇定。

杰洛特甚至很兴奋，因为他看到了逃走的机会。

而徐生则还是一副兴趣盎然的表情，他看到的是老鼠，无数啃咬过来的疫鼠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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