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个苹果

作为一个曾经毫不犹豫毁灭了一百零一个世界的“邪神”，如果是曾经的沈妩，面对眼前这已经堪称一团糟的局面，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重启世界。但现在，想到江天白的笑容，于恬的糖果，她竟有些舍不得。

        见她脚步踉跄，于恬立刻一把扶住了她，一脸关切地问道：“沈妩，你脸色不好，没事吧？”

        沈妩朝她感激地一笑，摇了摇头。于恬的确是个面冷心热的好姑娘，哪怕她这段时间表现得再糟糕，也没有放弃她，一直在尽她所能地为她提供帮助。

        高二上半学期的课程虽不繁重，却也不轻松。如果没有于恬和江天白，她或许根本撑不到将天宇高中封进沙盒的那一天。

        这么好的朋友，一旦世界重启，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找回来。蝴蝶效应是种非常可怕的效应，经历过一百零一个世界，没有人能比沈妩更加明白一些看似微小的改变会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想到这里，她神情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不能重启世界！不至于，一些微不足道的小bug而已，还没到需要放弃的程度。

        幸运的是天宇高中是一所私立高中，在管理上有着极大的自主权。

        一个人躲在暗中单打独斗终究独木难支，也是时候该让校方介入了。

        实在太困，虽然沈妩勉力想支撑，但沉重的身体依然还是摇摇欲坠。重重向地面倒去的时候，她原以为自己的身体会跟坚硬的大理石地面来场亲密接触，没想到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迎接她的是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

        又是江天白。

        扶稳了沈妩，江天白面露担忧：“你到底怎么了？是害怕那些怪谈，所以晚上睡不着觉？”

        沈妩没有回答，只是回头望了一眼食堂所在的方向。

        在第三十五号世界，心之觊觎者中，这里曾是全市最大的绞肉机，邪神的乐园，人类的噩梦。

        那罐污血就像是某个开关，随着污血被打翻，整个食堂仿佛在一瞬间变得破败不堪，若有若无的邪气不停从窗口冒出来，黑洞洞的大门后仿佛有东西正冰冷窥伺，那股笼罩在食堂上空的不祥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怎么能不害怕？身为世界管理员，沈妩并不害怕里面的东西伤害自己，她怕的是它伤害无辜的同学。

        察觉到沈妩神色不对，江天白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只是封建迷信，是假的！你有必要吓成这样吗？”

        他轻松的语气让沈妩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来自异世界的不可名状的恐怖对普通人来说根本无法抗拒，所有从食堂边路过的人都能感受到那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连她都不例外。她不信眼前的少年会是特例。

        看到于恬同样如临大敌，沈妩一开始还以为面前的少年是故意强撑，试图在喜欢的人面前树立英雄形象。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发现，他竟然真的不受恐怖模因影响。

        “你难道就没察觉到不对吗？”沈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江天白一脸茫然地反问：“什么不对？”

        “学校内的气氛不对。”沈妩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少年，“你难道没有察觉到，这段时间校园内突然多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没有！”

        “你难道从来没有在校园内感受到任何毫无来由的窥伺感？”

        “没有！”

        “独自一人的时候，你难道从来没在校园内听到过无意义的呢喃？”

        面对沈妩煞有介事的模样，这一次江天白非但没有回答，反而选择了哈哈大笑：“哈哈哈哈……还呢喃……”

        “你恐怖小说看多了吧！”只见他夸张地摇着头，望向沈妩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走火入魔的中二少年，“你不会真的相信学校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吧？你胆子怎么这么小？”

        沈妩真想告诉他，那根本不是什么流言，她昨晚才刚刚独自一人封印了一只有着千年道行的黄大仙。

        可惜，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就在她欲言又止之时，江天白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一脸的痛心疾首：“身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从小接受唯物主义教育，你怎么能这么迷信？”

        打开控制面板，发现他身上的数据竟真的似毫不受神秘模因影响后，沈妩沉默了。这算是傻人有傻福吗？

        听着江天白的思想教育一路走进教室，沈妩一眼就看到了挂在江天白书包上的那只麻雀玩偶。

        这正是当初梧桐树下的那只，沈妩亲眼看着它从一只活生生的麻雀变成玩偶。校园论坛上的招领启事发出去之后果然没人来认领，这家伙却没放弃作怪，

        据说有天晚自习下课，有位女同学少拿了一份资料，一个人回了教室，刚进门就迎面看到一只麻雀朝自己飞来，打开灯却发现教室内空无一物。只是那只本该挂在窗帘扣上的麻雀玩偶不知怎的，竟落在了讲台上。女同学当即吓得惊声尖叫。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女同学学习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只有沈妩这个曾经见过麻雀真实模样的世界管理员知道，那位女同学看到的，很有可能恰恰正是现实。

        失主一直没来认领，又不能就这么把它扔了。江天白没办法之下，索性将那只麻雀玩偶挂在了自己的书包上。说也奇怪，自从那东西挂到江天白书包上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异常。

        据说，甚至还有女同学看到之后表示十分喜欢，在网上高价收购同款。

        校草的带货能力毋庸置疑，没过多久，麻雀玩偶便莫名其妙地成了天宇高中女生间的新宠。那些仿制品仿得惟妙惟肖，不查看控制面板，连沈妩都无法分辨哪一只才是正品。

        发现沈妩正盯着自己书包上的麻雀玩偶出神，江天白再度长长地叹了口气，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奈开口：“今晚我来学校找你，我会向你证明，校园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都是无稽之谈。”

        “什么？你说什么？”原本还在为傻人有傻福而感慨万千的沈妩顿时一个激灵，“你想违反几条校规？你别作死！”

        沈妩还想说话，江天白已经变戏法般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苹果，不偏不倚刚好堵住了她的唇。

        “给你，这是今天水果店里最大最漂亮的苹果。”

        自从那天沈妩送了他那朵玫瑰，这家伙就开始以玫瑰的谢礼为由给她带水果。有时是苹果，有时是梨子，大部分都是沈妩喜欢的。每一个都精心挑选，颜值与内涵并存，好吃得不可思议。

        沈妩不喜欢占人便宜，每次都会买些酸奶零食什么的还回去。

        于是，二人莫名其妙开始了冤冤相报何时了的模式。

        住校生不能随意出校门，有人每天给她带新鲜又好吃的水果，沈妩自然求之不得。

        沈妩努力给自己洗脑这就是年轻人间的友谊，少年人之间的友谊总是来得太快，犹如龙卷风。可惜，根本无法说服自己。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思来想去，也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任何值得他觊觎的东西，唯一令人眼前一亮的只有那天用来逗小女孩的那个魔术。

        于是，她面无表情地接过江天白故意贴在她唇上的苹果，冷冷道：“那个魔术，我不可能教你！你再怎么讨好我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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