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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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若初正和谈梦音闲聊着,谈景琛推门进来了。
“谁的电话,能让你这么开心。”
谈景琛走了两步,到了少奶奶身跟前。
抬手托了她肩膀,笑嘻嘻的。
少奶奶也温婉地笑了笑。
“是大姑姐来的电话,你要不要说几句话?”
少奶奶随手将电话递到谈景琛手里,替他整了整衣领。
谈景琛瘦了。
从北平到上海,才不过一周不到,谈景琛就瘦的厉害。
难得今天高兴,少奶奶虽说心里明镜似地,但表面上,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她心疼谈景琛。
谈景琛一接过电话,刚叫了一声“大姐,”,谈梦音便气不打一处来。
前几天谈景琛离开北平时,她才下决心要好好爱护这个弟弟,绝不再对他乱发脾气,但一听到谈景琛声音,她忍不住就开始吐槽。
“哦哦,二弟,我算是走投无路了。”
“说不定哪天,我就奔了上海投靠你们去。”
谈景琛正在惊讶一向强势的谈梦音,为何说出这么丧气的话,谈梦音先就说话了:
“二弟,你那个红颜知己,我估摸着,肯定背叛你了!”
谈景琛知道,谈梦音口中的红颜知己,自然是指邹雪云。
谈梦音一向就和邹雪云有宿怨,她说出这种话,谈景琛根本不往心里去。
嗤——!
谈景琛笑出了声。
半夜才和邹雪云电话线上耳鬓厮磨过,那热得叫他恨不得找个借口返回北平的如水声音,怎么看,都不像是背叛了他的人!
“大姐,英国怎样,有没有给小弟找个落脚点?”
谈景琛故意转移话题。
他不想谈梦音腌脏了邹雪云。
即便是拿话贬低那个唱戏的大爷,他都受不了。
谈梦音一听谈景琛问到英国之行,立刻泄气道:
“这辈子,我算是和英国无缘了。飞机没赶上点,人算不如天算,合该我不能出去罢。我想好了,要跟着你做生意。”
谈梦音一本正经道。
她和崔司令,明修栈首,暗渡陈仓,二人各有各的打算。
至于崔司令儿子崔佑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男人嘛,如今在她眼中,没一个正人君子。
包括眼前这个亲弟弟。
“大姐,有崔佑成父子罩着,你做哪门子生意。有福不会享。”
谈景琛以为谈梦音在说笑。
但是谈梦音真就有这个心思。
“二弟,别说没用的。我现在是铁了心,想捞几笔外块,哪怕是走私军火,我都不在乎。”
谈梦音咬了咬银牙。
崔府外强中干,她手中的银子,眼看就越来越薄了。
趁着弟弟在商场中混的风生水起,她何不找个路子,先在国内拚一拚,然后再去国外生活养老。
至于崔司令,她已经决定弃他而去了。
崔佑成虽说是他初恋,但如今物是人非,她对他,也说不上有什么想法。
还是钱实在。
“谈景琛,你到底帮不帮我!”
谈梦音见谈景琛好久不言语,有点生气。
但是电话线那一端,谈景琛早就手有点不规距了。
他乘少奶奶给他送茶之际,一手便捏住了少奶奶那只保养极好的素手,拉到鼻子底下,笑着深深吸了一口气。
“果然是我谈家的味道。”
谈景琛扬了扬那柔水一般的蚕眉,又向少奶奶那只藕荷一般的嫩腕,吻了上去。
啪!
少奶奶轻拍了谈景琛一巴掌,轻声笑着道:
“都一把年纪了,没正形,仔细大姑姐说你。”
少奶奶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便传来谈梦音略带愤怒的“嘶吼”!
谈景琛赶紧招呼:
“大姐,你着什么急啊。和崔佑成搞了那么多年对象,怎就没学会那家伙老谋深算,深可难测的行事作风!做买卖这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别给我提那个家伙。在我挣不到一个亿之前,我不会和他有任何瓜葛!”
谈梦音还是很生气。
谈景琛笑了。
看来,大姐这是要破釜成舟了。
谈景琛于是一本正经劝道:
“大姐,既然你一定想要下海,兄弟就不能不帮衬。不过,这年头,做买卖,是要冒着掉脑袋的危险,你一个千金小姐,我看就别趟这混水了。”
但是谈梦音已经动了心思,就很难再劝回来。
“谈景琛,你到底帮不帮我?”
谈梦音提高了声音,谈景琛便赶紧答应:
“好好好,大姐,既然你执意要做,就不如做个大的。不过,这事有风险。”
“我不怕,南北通吃!”
谈梦音大义凛然。
“说吧,什么买卖?”
“盘尼西林,紧俏货。”
“你有下家么?”
“有,不过我也不知对方什么路数,只知道大量要货。最近盘尼西林市场上限量供应,紧缺的很,我也搞不到货。”
“哦哦,我来想办法,说好了,事成对半分。”
“咳咳——”
谈景琛差点噎死。
“哪里话。大姐,这笔买卖做成,利润全归你。”
谈景琛一锤定音。
邹雪云病了两天,第三天才下地。
院子里的积雪已经化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辽阔的香气,院子里谈景琛种下的那株刺梅,开得格外鲜艳。
果儿跑进屋里,取了对襟棉袄,穿在邹雪云身上。
“我想练会功,穿这么多拳脚怎么施展得开。”
邹雪云展了展胳膊。
“邹爷,上海来信了。”
果儿刚刚把大门打开,路过的邮差,便给她递了一封信。
信封下面,盖着上海的邮戳。
邹雪云本来已经做好架子,想要在院内来几圈转场,还有云水步,一听到上海二字,愣生生地上身震了一下。
他现在不能听上海二字,一听,就想到谈爷。
信却不是谈景琛写来的,是天蟾戏院班主苗天瑶。
苗天瑶大概也风闻到谈景琛带着全家搬到上海居住,又晓得邹雪云和谈爷之间不清不楚,信中有些话,便写的无比暧味!
“邹老板,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邹老板,我天蟾戏院大告急,求你来助我一臂之力,急急急!”
“不多,只要邹老板一周时间,就能盘活我天蟾戏院,救我于水火之中!”
邹雪云看完信,仰首望了望天空。
上海他去过,那一年也是为了帮衬苗天瑶,一住就是十多天。
那一年,恰好谈景琛也在上海做了点生意,谈爷好吃醋,看着报纸上头版三版,都是邹雪云和交际花的暧味报道,风风火火找到邹雪云,二人打了一架,然后,又恩爱了一夜。
往事不可忆。
邹雪云不由练起了唱词:
折花枝,恨花枝,准拟花开人共卮,开时人去时。
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早知如此绊人心,怎如当初不相识。
他和谈爷,或许就不该相识。
不相识,就不会有这么多烦心事。
“邹哥儿,进屋先把药喝了。”
果儿站在房檐下,叫着邹雪云。
邹雪云听到了,而且还算清楚。不由摸了摸左耳。
那次谈爷带他找的郎中,虽说半痴半傻,老年痴呆了,但开的中药方子,却是极其见效。
邹雪云只吃了两副,左耳听力,便恢复到了八成。
这也是令邹雪云欣慰的原因之一。
邹雪云喝了药,起身走到梳妆台前。
镜面里,他的面色略显苍白。
台桌上,横放着一张车票,便是那日谈景琛悄悄压在台上的,如今,废了。
他决定去天蟾戏院走一趟。
正这样想时,裴文轩一大早的,又跑来了。
正所谓“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
裴文轩这些日子独占梨完商魁,每天都是十二万分的新鲜,他紧紧追随着邹雪云,一刻都不想分开。
尽管有些聒噪,但邹雪云也觉得,身边有这么一个鞍前马后的人,倒不失为一件幸事。
累了,可以唤他。烦了,也可以唤他。
“我最近想去上海跑一趟……”
邹雪云说。
邹雪云难得主动跟裴文轩说话,这一说,裴文轩立刻兴奋无比。
“雪云,上海是我老家,如果你要去上海,我们可以一路走,我正好也想近日回一趟家。”
看邹雪云抚了抚嗓子,裴文轩立刻站起身,从果儿手中抢了茶壶,替邹雪云续了点茶水。
但是裴文轩由于太开心,以致于用力过猛,将水泼洒在了台面上。
那张车票,便在热水中浸润着,模糊了起来。
裴文轩是真的笨。
不过,胜在忠,胜在死心塌地。
短期内,至少没有背叛邹雪云的意思。
所以,邹雪云也就无所谓地大多数时候,采取零容忍态度。
这样,裴文轩便略微胆子大起来。
“雪云,到了上海,我家有汽车,我可以天天载着你,去上海滩兜风。”
“一言为定。”
邹雪云咬着一方细绢,终于下定决心了。
“邹哥儿,还有我,我也要跟在你身边,随身照顾你。”
果儿很不忿,心想,邹哥儿有的是人照顾,要你裴文轩来当什么添狗!
“可以,咱们三人行。”
邹雪云越想越兴奋,面上,带出了笑意。
好像谈爷就在他面前,他一“蹄子”,就可以踹了过去。
于是,他抬起脚,试着比划了一下。
脸上的笑意,便越发浓了。
“但是邹哥儿,梅园怎么办,自家生意黄花菜都要凉了,急着忙慌跑到上海这是何苦呢?”
果儿忧心忡忡。
“梅园我自有办法。包场!昨天下午我已经联系了好几个富商,一人包一天,正好一周,度过难关。”
“而且,这一次去上海,除了帮一下苗天瑶,我还准备再招几个旦角学生,充实一下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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