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偏僻

柯颖莲跟秦素芸很快熟悉起来，互相帮忙看行李。

        她没怎么喝水，主要是为了减少上厕所的次数，更多的时间，她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发呆。

        秦素芸倒是跟附近的知青都熟悉起来，互相借书看，从这两天她的吃食看，这个姑娘的家境很不错。

        在柯颖莲的想法中，家庭条件好的人，基本都不会下乡，毕竟家里有能量为子女找到工作。

        知道她发现秦素芸数次跟对面的男生交谈，且眼神不自觉地关注那边后，就有点明白了。

        她当作不知道，一直熬到了第三天上午到达巴林市火车站，下车后，他们还要坐火车到巴蕉县的知青办报道。

        让柯颖莲诧异的是，秦素芸以及那两个男生也是要前往巴蕉县，他们插队的地点跟她一样。

        她保持沉默，前往巴蕉县的那列火车中午十二点出发，下午五点左右到了县火车站。

        从不同的地方汇聚来的知青共有二十人，将和明天上午坐火车到二十个人分到巴蕉县的五个公社下的十六个大队。

        这意味着他们要在县城过夜。

        柯颖莲发现有人打算在县知青办熬一晚，但她受不了，直接去县招待所要了一间房间。

        有知青办这边给开的证明，倒是很顺利就入住了，柯颖莲去公共卫浴狠狠洗刷了一番，只觉得神清气爽。

        “柯同志，要一起去吃饭吗？”秦素芸也刚洗漱完，她就住在柯颖莲隔壁这间屋子。

        “不了，我吃自带的干粮就行了。”柯颖莲摇头，天已经快黑了，她对县城不熟，而且这时候县国营饭店不一定还营业了。

        秦素芸闻言没再劝说，就出门了。

        柯颖莲扫了一眼，见她去敲另一间的房门，她关好房门，反锁好。

        她坐在床上，把王爱华让她藏在身上不同部位的布包拆开，里头都是钱和票。

        总共又一百二十元，全国肉票一两的五张，全国粮票二两的五张，一两的二十张。

        她不由叹口气，这是把家里的钱和票全都给自己了吗？

        幸好她给家里留了米和肉，换成钱也有不少。

        柯颖莲继续把钱和票分别装在不同的布包里贴身放好，打开自己的大背包，看似从里头往外拿东西，实际是把背包里的东西放进去。

        第二个任务奖励的面包呈金黄色，香甜松软，一个吃完，好像饱了又好像没饱，嘴里干得不行，她拿着水壶去服务台要热水。

        服务员的态度还不错，柯颖莲装好了热水，抬头就看到秦素芸和另外四个知青从外头回来。

        看他们的脸色，应该都没买到吃的。

        柯颖莲朝他们点了下头，并不多问，马上回了房间。

        柯颖莲经过思考，往包里放了一瓶果酱、两包肉松，一块腊肉。

        熟食的话，她只取猪肝、猪肺、肥肠，每样用菜刀割一斤左右，闻着香味，肚子顿时又咕咕叫起来。

        她切了一点尝尝，卤香味很浓，咸淡适中，干吃也不腻。

        柯颖莲每样吃三片，就停嘴了，还喝了不少水，把味道冲淡一些。

        在还不清楚情况前，谨慎点总没坏处。

        第二天柯颖莲很早就起了，拿了钱票去国营饭店吃早饭，里头都是昨天住了招待所的知青。

        一碗热汤面下肚，柯颖莲眉头都舒展开了，昨晚吃那面包真不习惯，就像没吃一样。

        十点左右，另一批的知青也到了，知青办有点吵，负责人拿着名单，喊着名字分组。

        这边的公社距离公社挺远的，没有固定的班车，只能靠自行车或两条腿或是顺风车。

        不过县这边会安排拖拉机把知青们分批送到公社。

        柯颖莲秦素芸等八个知青分到了一个小组，他们都是要去陆林公社的。

        那两个男生也是，但另外四个刚到的知青，分别来自海市和京市，面色都不大好看。

        陆林公社的知青最晚送，路最远，公社也最偏僻。

        在颠簸的拖拉机上，柯颖莲才知道，巴蕉县跟巴林市是不通班车的，出入全靠坐火车。

        这意味着，知青们想要打打牙祭什么的，也只能在县城这个小范围。

        虽然柯颖维打听过巴林市的情况，但对巴蕉县这些还真不那么清楚，信息不流通的缘故。

        下午一点，知青们总算到达公社，他们脸色发白，下车还觉得天旋地转的。

        这段路坐拖拉机就花了一个多小时多，来往县城都难，本来面色还算轻松的秦素芸三人脸色也难看起来。

        陆林公社的知青办主任是公社主任刘文兼任的，他瞅了眼这次来的知青，一看就是不会干活的，都懒得多说什么了。

        “你们去吃饭吧，别到处乱跑，两点半左右大队就会来接你们。”

        柯颖莲道了谢，拖着行李先去吃饭，不管怎样，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吃完饭，柯颖莲回到公社办公室外靠墙坐着，很快就有一个小男孩好奇地凑过来。

        小男孩说的是本地话，柯颖莲听不懂，她从包里掏出了一包柯颖维准备的便宜硬糖，递了一颗过去，“你会说普通话吗？”

        小男孩拿了糖果，眼睛一亮，拔腿就跑了，过了一会，他拉着一个更大一些的女孩过来，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女孩捏了捏男孩的脸颊，问柯颖莲：“你是新来的知青吧，要问什么？”

        柯颖莲笑着说：“你们能跟我说说公社和各大队的情况吧，我请你们吃糖。”

        女孩犹豫了下，“行。”

        陆林公社很偏，这里的人一般只能县里来运特产或是木头的时候才会蹭车去县城。

        公社下的五个大队，每个大队都是原先两三个村子组成的。

        “去年来的知青，分到靠近林场的东红大队了，你们可能要分到我们外婆家三间大队。”

        “全部吗？”柯颖莲有些意外。

        “嗯，因为三间大队那边有以前公家建的空屋子，不用再费力气给你们盖房。”

        这时，不知道男孩叽里呱啦说了什么，女孩有些不自在，拍了拍他的头。

        “你们这的人说普通话的不多吗？”

        “不多，我是上学了才说学说普通话的。”

        柯颖莲有点头疼了，这插队生活没她想的那么容易啊！

        秦素芸带着行李走过来，笑着问：“柯同志，你们在说什么？”

        “聊聊公社和大队的情况。”柯颖莲抓了一把糖果递给女孩，“你多给我们说说情况吧，比如大队主要种什么，我们知青能做什么。”

        她不觉得自己问的问题超纲，对于这个偏僻的地方来说，知青插队的事肯定很新鲜，而大人谈话很多是不避开小孩的。

        秦素芸看了眼柯颖莲手中的硬糖，不由有些懊恼，早知道她也带一点了。

        “我外婆那边主要是种田、种草药、果子。”女孩子拿着糖果没有吃，“你们知青刚来，对环境不熟，不要乱跑，山上很危险的，有野猪、老虎、狼啥的。”

        “谢谢你跟我们说这些。”柯颖莲笑着说，“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叫刘月茹，现在二年级，是一名光荣的少先队员，这是我弟弟刘志强，他下半年也要上一年级了。”

        刘月茹说起来的时候，眼睛眼里都有光。

        “哇，你好厉害，我都不是少先队员呢。”柯颖莲不吝于给予赞美。

        刘月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老师也夸我有进步。”

        “我们公社离县城有点远，一般都是去林场那买东西，就不用跑那么远了。”

        刘月茹是个健谈的小姑娘，其余的知青吃完饭也过来集合，站在一旁听着，对当地也有了个了解。

        才知道，原来当地人很多会听普通话但不会说，以方言交流为主，她建议知青们也学习方言。

        柯颖莲就请姐弟俩教她学，这时，她看到那两个海市来的知青往边上走了两步，似乎不乐意掺和。

        这时，刘文走出来，看到姐弟俩，咳了两声：“月茹，志强，你们在这干什么？”

        “大伯，我们聊天呢。”刘月茹忙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柯颖莲也站起来，朝刘文点头，“主任好。”

        刘文看着柯颖莲一眼，这次来的知青中，他比较看好这个女同志，就是看着很瘦弱。

        从穿着来看，她是家境最差的，但拿糖果出来分又不心疼，看起来是矛盾的，但往另一方面想，这人能吃苦，又不小气，应该能很好融入当地生活。

        两点刚过，三间大队的大队长就来了，他骑着一匹棕色的大马，直接在公社办公处前停了下来。

        在场的知青们都是第一次看到真的马，眼睛瞬时睁大了。

        刘志强已经冲了上去，拉着从马上下来的男人叫起来。

        刘月茹也很高兴，很明显是熟悉的人。

        又过了几分钟，又一个男人牵着两只骡子过来。

        刘文说：“这就是分到三间大队的八个知青了，你看着安排下。”

        他跟知青们解释：“这是三间大队的大队长马建国，这位是三间大队的会计马建平，以后你们就归三间大队管了。”

        马建国看了眼这些知青，撇撇嘴，再看他们的行李，“今年竟然有八个知青，比往年还多。”

        “往后还有呢，你看着安排。”刘文说。

        这时，来自海市的那位男知青开口：“主任，请问我们知青的安置费什么时候能拿到？”

        刘文看了他一眼：“李康健同志，安置费得等你们市里财政发过来，再分下来，还早着呢。”

        能发多少，到公社有能拿多少，那就难说了。

        马建国咳了声，“行了，赶紧把大件的行李放骡子上，早点回去，要是晚了，山上的野兽该出来了。”

        秦素芸看得出来大队并不欢迎他们知青，她主动说：“我就一个箱子，麻烦你们了。”

        马建平把箱子放到骡子背部一侧，又说：“还有谁的行李，快拿来。”

        “这是我的。”柯颖莲把自己的推过去。

        马建国瞅了一眼：“咦，这个带轮子的架子好，搬行李都省心。”

        “我哥怕我搬不动，特意找人做的，确实轻松很多。”柯颖莲解释道。

        马建国看了她一眼，心里叹气，这身体也太弱了。

        八个人的行李不少，两只骡子背上装不下了，只能装到马背上，马建国的脸就很臭，失算了。

        “走了走了，麻利点，赶紧跟上。”

        柯颖莲忙跟刘月茹姐弟道别，看得出来，姐弟俩家以及亲戚里都有干部，打好关系总没错。

        离开了公社，沿着土路走，越走就越没人烟，太阳不大，但每个知青都汗流浃背的。

        走了大约四十五分钟，从大路左边转入一条岔道，路况更差，而且开始上坡。

        越走，两边的植物越茂盛，知青们喘息的声音越粗。

        柯颖莲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即使加了两点的体质，还是够呛，她很快落到了最后面。

        秦素芸担心地问她：“柯同志，你还好吗？”

        “还行，就是慢点。”

        马建国回头看了一眼，不由摇头，他从马背上的褡裢里抽出一把柴刀，走到路边的，砍了几根婴儿手腕粗的木棍，给知青们当手杖。

        马建平直摇头：“就知青这种体质，还支援农村呢，能养得活自己就不错咯。”

        “城市里的人就是娇生惯养，在我们大队待上几个月，在山上不说如履平地，健步如飞肯定能行的。”

        马建国开始发愁，要给这些知青安排什么活？看他们的能力，估计连村里的老人小孩都不如。

        柯颖莲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太阳快落山了才到三间大队。

        山间大队主要是在一片山谷间，一片片沿着山势开垦出来的梯田，应该是刚播种，地里还插着稻草人。

        知青们的到来，吸引了村里老少的注意力，大家都好奇地盯着他们看，说着知青们听不懂的方言。

        马建国带着知青们穿过村中心，到了村子西北面，那里有前后两排房子，共十间。

        “这屋子是建国那会建的，结实着呢。屋顶漏水的地方我已经让人补好了，你们自己分配下房间，然后派两个人跟我去大队部取粮食。”

        大队部就在村中心，由原来的祠堂改的，很显眼。

        这次八个知青，总共三个女生，来自万市的柯颖莲、秦素芸，以及来自海市的林芳。

        谁都想自己一个房间，结果一看，只有两间屋子有床，还是那种木板搭的大通铺。

        一阵风吹来，知青们都冷得打了寒战，也顾不得说什么，先整个晚上能睡的地方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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