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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恶作剧


八戒,别睡了,快起来吧。

        就见那王弘毅蹭地一下坐了起来,嘴里还叫着:“走水了,哪里走水了?”

        众人见了他这模样,都笑倒了一片,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面上羞红一片,殷离马上转头,作乌龟状。

        那老先生举了戒尺,在那案上敲了三下,怒声道:“安静!安静!”学堂内才安静下来,那王弘毅知是殷离让他出的丑,这日也暗暗记下。

        放课后殷离一溜烟就跑得没了影,王弘毅方才抬头,只能捕捉到她快速移动后的残影,桌案都已收拾地十分干净整洁。

        之后的几日殷离都是正常上学堂,放了课就飞速赶回来,她瞧着这王弘毅也没什么动静,也许是自己多心了,于是也就放松了警惕之心。

        那鼾声仍旧是如雷贯耳,老先生见改不过,碍于身份又不好作惩罚,只得罢了。众人只习惯了这鼾声,有的时候他鼾声一停,就知道要鸣锣放课了,他不睡觉的时候,少了那鼾声,殷离反而还觉得怅然若失。

        这日殷离看着自己座位上染满了黑色的墨水,她将视线转向了坐在身后的王弘毅,对方正双手抱臂,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看着她。

        身边无数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们二人间的举动,一个是天师之女,一个是备受溺爱的将军独子,众人看着这架势,更是不敢上前充当和事佬。

        赵烨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两人,也不作劝说,只是冷眼旁观,素日里爱劝和的赵拓近日也连连缺席。

        殷离面上没了平日里的欢乐,严肃地盯着王弘毅,说道:“王公子这是何意?殷离自问待人良善,却不知何处冲撞了王公子,竟难为王公子用这样的手段整治殷离。”

        王弘毅听了她的话,夸张地作出一个惊讶的表情,说道:“殷小姐何出此言?我也是方才才入的学堂,你问问他们,可有一个人看见是我做的了?”

        殷离环顾了一下四周,却看见平日里笑脸相迎的同门却是一个个躲避着她的视线,她这一看,正迎上赵柔的目光。

        她面上带了哂笑,说道:“巧了,我方才没怎么注意,没看到是何缘故,许是那墨池自个儿跌翻的罢。”

        另一些则七嘴八舌地说来的晚了,并不曾看到,一些说许是那砚池不当心跌落的,一些则埋了头不去看她,殷离内心里怒气横生,只好忍了这气,说道:

        “是谁做的,你们内心自然清楚,我劝某些光会背后放阴招的小人,大大方方来与我分辨,这等背地里作弄的肮脏伎俩,我最是不齿!”

        王弘毅着了怒,说道:“你是光明磊落,旁人就是存了心暗地里放冷箭!你是比天王老子还金贵,人人都想害你!怎么不状告到陛下那儿,让他给你好好分辨分辨?”

        殷离冷笑:“我把话来劝告那泼墨的人,王公子如何急了眼?”

        她持了那块抹布,固执地要将椅上的墨水渍擦拭干净,衣袖上沾染上了黑色的墨渍,又被老先生罚了半日的站。

        王弘毅瞧她今日如此出丑,内心快活,携了布包,冷笑一声便出了门。

        殷离坐轿回到府内,回春醪居却遇见正在练刀的沈冽和老徐,她来了兴致,白日里的事都烟消云散了,坐在那石桌旁,还叫宝儿抓了一把瓜子来,看着沈冽练功,咔嚓咔嚓地磕起了瓜子。

        只见沈冽便将手中匕首一挥刺向老徐,对方未佩刀,却是双臂竖着夹紧了那匕首,随后握紧拳凭内力一震,那股力道由匕首震到沈冽手上。

        沈冽只感到持着匕首的手一震,一股似电流而过的酸麻感,一股气更是震地他连连后退,他触电般地甩脱了匕首。

        那老徐又是一瞬间闪至他身前,双手成拳样,一拳打至他面上,沈冽迅疾地以手作挡,却没想到那是虚张声势,另一拳就从下方侵向他腹部。

        他内心暗叫不好,对方却停在他腹前,那拳的力道伴着一股气,带起衣袖飘扬,他还能感受到腹间那股气的压迫。

        殷离看罢是连连惊叹:“老徐,你太厉害了!”

        沈冽见她在此处许久,想到方才自己落败的模样,不禁有些后悔,表情可以作的不屑一点,潇洒一点,这家伙要再早来一点,就可以见到他使大刀的模样如何帅气。

        他冷哼一声道:“我说怎么这么吵,原来是你这耗子精在这偷学。”

        殷离不理他,继续问道:“能教教我么?我也想学!”

        “不行,况且这金刚拳法,你纵是想学也学不会。”

        殷离斜他一眼,便冷声道:“我问你了么?我问的是老徐,真聒噪。”

        老徐赶忙阻止这即将展开的战局,说道:“小姐若想学,自然可以,只是小姐基础不好,此拳法需有内力秉持,运气而行。”

        殷离皱了眉头:“我怎样才能有内力?”

        她十分后悔问了老徐这么一句,因为此时的她,已经站桩了半个时辰,只要姿势稍有不对,沈冽便是一尺打来。

        老徐脸是个木头,性子也是个木头,听不懂她是随便问问的言语,听到小姐这样问了,便觉得她是诚心要学,严肃地指令道要站桩一个时辰,养气净神,气沉丹田。

        沈冽倒是十分乐意代劳老徐规训惩戒她。

        “你手上的墨迹怎么回事?”

        她不回话。

        “王弘毅?”

        她睁开眼,就看见沈冽挑眉看她,她不禁讶异于他的警觉,想到他前几日还在提醒离王弘毅远些,今日她便与那胖子生了嫌隙,可不能让他看笑话,便道:“关你屁事。”

        沈冽笑得开心,看来自己猜的不错,便故作心疼样说道:

        “真是可怜,被欺负了也不敢说,殷妹妹,需要哥哥帮忙么?”

        殷离攥紧了拳头,上次那被他勒的仇还没报。铁青着脸咬牙说道:“我、不、要。”

        沈冽看她的样子,心情大好,作出可惜的样子道:“那小魔王,可不会因为你是个女子而手软的哦。”

        她干脆闭了眼睛,不再看眼前的人。

        这日晚上,殷离思想到白天的事,越是心内恼火,她悄悄换上一套小厮的装扮,怀里装了研好的墨罐。

        瞒过宝儿出了门,便潜行至沈冽的白堕居来,门前有一侍卫把守,还有王二来来去去,眼见着王二跟几个伙夫抬了个大木桶前来,想来正是沈冽要沐浴的时候,她便顺势上前,低垂着头一并抬了那木桶入内。

        又跟着伙夫把一桶桶热水倒置桶内,伙夫以为是二爷身边的小厮,王二以为是烧水的伙夫,沈冽专心案上,没注意溜进来这么个小鬼。

        当然,只是她这样以为。

        众人放下热水便撤下了,都只顾自己行走了出门,却没注意还有一个家伙偷摸躲在屏风之后。

        她本想趁换水的时候倒墨,可跟伙夫都是正面相对,总不好光明正大地拿出罐子来展示给他们看,你们看啊,我给你们二爷桶里倒墨了啊。

        于是准备趁沈冽不防,偷倒在水里。

        见沈冽似是准备沐浴,她便与这家伙来了个秦王绕柱走,沈冽一走过屏风,她便迅速移动至屏风另一侧,好在这家伙没有发现,只顾着自己脱衣,衣物一件接一件被他搭在屏风上。

        她悄咪咪地拉下那墨衣,轻放在地上。然后拿出墨罐,缓步蹲着,绕到了他那沐浴的木桶后。

        这家伙心情极好,还在唱小曲儿:

        “单骑戍关山,金矢收长陵。破虏归来时,挑帘望,看沈郎。”

        真是个自恋鬼。

        她却看到,那烈火灼烧的疤痕,在他整个背部铺展开来,深红色的藤蔓疯狂生长,紧咬着不放口,深入其肌理,恍然间,她看见无数火舌侵爬上他背,要与他缠绕至死。

        “谁?”

        烛火瞬间湮灭,殷离一咬牙,迅速将墨泼在他身上,沈冽不妨被泼了半身,便伸手抓屏风上的衣服,结果是空空如也,他皱眉,一把将身后之人倒扣下来。

        殷离只感到自己头蓦然呈下,她一慌张,便伸手乱抓,抓到滑腻的似是大腿,一把借力将头伸出水面,她又胡乱扑腾,又被这家伙勒住了脖子。

        沈冽在她耳边轻笑:“大晚上的到你冽哥哥房里来,怎么?是今日实在委屈了,来哥哥怀里找安慰么?哥哥倒是不介意为你开导开导。”

        殷离感受到上次的压迫,她双脚猛踹,想摆脱他的束缚,却不料这浴桶极为狭小,自己的双脚仅能蜷缩起来,根本踹不动,便将注意力集中在他手上。

        她红了一张脸,有怒气喧嚣着爬上脸:“你故意把我拉下水来,你这个变态!”

        “我还没骂你是女流氓,你反倒先骂上了,哥哥真是冤呐。殷妹妹,你不讲理。”他的语气尽是调弄,气氛暧昧,可无关情|欲。

        “我倒是不知道,你做戏做的这么好,旁人面前不动声色,一到暗处才要发力惩治我,沈冽,你披的一身好羊皮,我也被你骗过了。”她试图起身,双手按上木桶,他的臂仍箍在脖间,感受到身后人的调戏,她干脆靠回那胸膛上。

        “骗不骗的。”他靠近了她的耳,说道:“多难听呐,我何时骗过人了?只是妹妹未免对我敌意过甚,我可从未想过伤害妹妹,你一次又一次地来招惹我,我适当还击罢了。”

        知道她不会出声,他这次环得不够紧,殷离双手得以摸上那缠复的疤,盘旋错绕,与那桶间的热气一同发出火的蒸腾来。

        果然,这家伙手上的疤痕,是被他有意遮去了。

        “这么深的疤痕,是不想被别人看见了难堪么?难为你每日遮遮掩掩。”

        她手指节摩挲过增生出的疤痕,带着指尖的茧,引起他皮下的一点瘙痒,他不适,环着的手松了一松。

        此刻的沈冽浑身□□,一臂紧环住她脖颈,那臂上缠绕的铁红色的疤,盘旋着盘旋着,撕咬上他的半边胸膛,楚河汉界的另一侧,是细腻润着玉色的肌肤。

        殷离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无意识摩挲过那粗糙的纹理,“还是说,这伤,根本就见不得人?”

        沈冽道:“是啊,毕竟被一条小狗看见我做了坏事,小狗儿嘴不严,又蠢笨,单知道拿这疤痕作罪状。”他有意将气息喷吐在她的而上,趁这月色看那一抹红晕上耳廓:“不过,被常人瞧见了也无妨,谁能相信一条疯狗的呓语呢?”

        她的指尖在那臂上辗转,惹的他皱了眉头,痒痒刺到他腰上,难受的紧:“冽哥哥身上这么多伤,看的阿离真是心疼,沈家的那场火,哥哥一定很痛吧。”她侧过自己的头,将耳贴在他心室旁,说道:“毕竟,烈火焚身的痛,还有满门被戮的痛,又怎么是一个孩童能承受的呢?”

        他双目大睁,一只手上下了力道,紧紧勒上她的喉咙,在她耳边几近:“你这条野狗,也敢探查我的底细!你好大的胆子,殷离!”

        她在咽喉的压迫中急促喘息:“沈冽,你……这条披着羊皮的豺狼,为你沈家报仇……就要……就要担上我这无辜性命么?”

        沈冽轻笑,贴近她耳畔,说道:“殷离,你以为你是谁?庄家小姐么?是了,有师父在,我伤不了你,可没了师父,我说了,你就是路边的一条狗!在我脚下摇尾乞怜,说来生还要给我做牛做马!有了那玉佩和师父撑腰,你胆子大了,来挑衅,来示威,也不过是狗仗人势!”

        他另一只手抬起她下巴,她被那力道撞得下颚猛顶上上颚,沈冽又道:“你以为你探查清楚了么?你以为抓着我的把柄了么?殷离,你未免太小看我,高抬自己了,我既能沿用沈家姓,出入自如,在这庄府苟活十余载,自是有人打点,遮掩住身份……”

        他另一只手攥过她的两只手,紧紧捏住,听见那骨骼磕响的声音,还有她喉管间的急促喘息便觉异常愉悦:“你要斗,我陪你斗,就像方才,看着你走入我房门,再像现在这样,亲手,亲手捏碎你!”

        她觉得喉间异常紧迫,连双手都被缠住,于是使了狠劲低下头,张开口,使尽全身力气咬上他那疤痕缠绕的右手。

        沈冽一声闷哼,这娘儿们咬的真狠,是冲着要废掉他手的劲头来的,殷离感受到齿间的血腥味,更是咬紧了牙,使尽了力气要咬残他。

        沈冽松脱了对她的钳制,臂上被她咬地剧痛,他一把甩开,这力道便使得这木桶失去平衡,径直倒塌下来,两人的重量兼之瞬间的倒塌,那浴桶便分裂开来,发出巨大的响声。

        殷离趴在沈冽身上,月光正笼罩在他二人上头,她双臂撑在身侧,沈冽却是未着寸缕,一抹红在她面容上爆炸开来,那双多情眼扑闪着睫,撞入他的眼,眼波流转,似有诉不尽的情在里头。

        他咽了咽口水。

        就着那月光,殷离从他那含羞带怒的面容,再到一半火焰一半海水的胸膛,到精实的腰腹,视线再缓缓向下……

        外头有急切的脚步声,殷离赶忙爬起,王二便推了门进来。

        衬着屋内的月光,他看见殷离小厮的打扮手足无措地站在屋内,面上是尴尬无比的神情,而二爷……二爷,嗯?二爷去哪了?

        此时一道含着愠怒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傻站着看什么?!还不送小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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