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的回忆

柏崇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从噩梦中惊醒了，自从那一系列袭击后，他就反反复复地做着这个噩梦。

        他梦到了他二十多岁的时候，当时他博士毕业被日冕公司招到麾下，被高层格外重视，坐拥顶级

        实验室资源，那是何等的风光。

        可惜他努力得出的成果并不能让公司满意，他们一次次的摇头就像是对他不断地凌迟，正是这个时候秦臻出现了，起先他只当她是个值得提携的后辈，后来在渐渐地相处中，发现二人的理念竟然如此贴合，有她的助力，他以为他的梦想竟然可以成真了。

        不得不承认，秦臻是个天才，但她的精神状况逐渐变得极不稳定，她时常走神，有时还会不小心伤到自己，也许外人看不出她有什么不同，可是柏崇和秦臻朝夕相处，自然不同于别人，早已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儿，但是秦臻对此讳莫如深，即使二人关系亲密，她仍然不肯听他的话去看他介绍的医生。

        那是一段对他来说有些灰暗的日子，一边是秦臻发病的频率越来越多，一边是他的实验没了她的助力而毫无进展。

        他是在没有办法，只能强制性地把她送去治疗。

        然后秦臻变得越来越有攻击性，不仅弄伤了自己的心理医生，而且多次意图伤害他，他真的是不得已才把她关起来的，谁能想到她会以那样的方式报复他，她尝试了很多方法结束自己的生命，最后终于让她得偿所愿。

        他每每梦到她临死前的眼神，总是会心悸着一身冷汗地惊醒，若是她在天有灵，肯定还在怨恨着他吧。

        其实在她死后，柏崇消沉了很长时间，最后他终于能振作起来，开始翻看秦臻留给他的资料，同时他的实验也有了突破，日冕系统也终于有了雏形。

        他还穿着昨晚的丝质黑色衬衣就睡了，现在衬衫上布满褶皱，宿醉的感觉让他头痛欲裂，不用去看镜子，他都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糟透了，他的手上似乎还遗留着梦中的触感，温热的鲜血在他手上慢慢变凉，那种感觉无论他洗多少遍手都不能消失。

        昨天郑向杰找到他，告诉了他的那个叫甄真的法医的心理评估结果。

        “我已经对她进行了两次催眠，而且我改进了硫喷妥钠和东莨菪碱的配比，不会再出像上次一样的事故。”

        “她并不认识盖亚，也不认识秦臻。”

        柏崇听了他的话，并没有因此松一口气，“可是她给我的感觉太熟悉了。我不得不提高警惕，你也知道因为前几次的入侵者，我损失了很多影哨。”

        “如果我没有记错，系统对外部入侵都会有预警才对。”

        “它的确预警了，系统日志显示有类人智能侵入，可是不能准确定位‘它’，影哨居然也没有反应。”

        “那您为什么怀疑侵入的是盖亚的意识呢？”

        “因为它的源代码跟日冕系统十分相似。”

        “这个女人还不能完全排除嫌疑，下次还请你多费心了，如果你问不出来，我只能采取特殊手段了。”

        郑向杰低下头，想到曾经目睹的血腥场面，他还是于心不忍，道：“可是徐庆磊已经死了，没有人能帮我们做善后处理了。”

        柏崇掐灭了手里的烟，说：“我已经为他重新找了个皮囊，他现在叫程蔚。”

        “那原来的程蔚呢？”

        柏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嘱咐他下次继续留意甄真。

        柏崇的回忆被办公室外传来敲门声打断，程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说有事要找他商量。

        他打开门，看着面前这个完全变了样子的人，谁又能知道面前这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年轻人，是前一段时间被炸死的连环失踪案嫌疑人徐庆磊呢？

        程蔚有些不安地坐在柏崇对面的沙发上，“这段时间，蒋晨和张新鹏盯我盯得很紧，而我还没有熟悉这具身体。”

        “没关系，就算他们的想象力再丰富，也不会想到你就是徐庆磊。”

        “我不是担心这个，这个程蔚为什么会被警察盯上？”

        “他是秦峰的前舍友，秦峰你还记得吗，我们本来要对他下手的，可是后来他消失了。”

        “这件事跟程蔚有关吗？”徐庆磊现在顶着程蔚的皮囊，可不想这个皮囊再被警察盯上。

        “你现在只要尽量低调就可以了，其他的不用管。”柏崇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徐庆磊，不，现在应该叫程蔚苦笑着说，“我现在尽量一天都待在公司，这个小子之前还有一个麻烦的女朋友，她或许察觉到了我的异常，一时半会我可以遮饰过去，但是时间一长可能会漏馅儿的。”

        柏崇站起身倒了两杯咖啡，递了一杯给程蔚，问道：“关于那起爆炸案，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不知道为什么，秦峰的失踪和爆炸案完全绕过了没有出过错的日冕系统。

        程蔚一脸错愕，没想到他又要问这个，“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完全记不得了。”

        “那个姓甄的法医，在爆炸前做了什么，你也不记得了？”柏崇看着摇头的程蔚，只能叹出一口气。

        这个叫程蔚的年轻人为了进日冕公司实习，跟柏崇达成了一笔交易，程蔚告诉他helios的真实身份，他许诺程蔚实习期结束后可以进日冕公司工作，而程蔚没有犹豫就接受了他的提议。

        程蔚告诉柏崇，他和秦峰公用helios这个身份，秦峰提供技术支持，而他负责带好面具出现在镜头前。

        二人起初只是想要黑进学校的网站，把学校的校徽换成他们讨厌的人的丑照，他们做了许多有趣的事，收获了同学们的一致好评。

        然后他们一拍即合，准备挑战点更高的难度，他们喜欢去挑战别的黑客完成不了的挑战，喜欢享受他人的讨论与赞美，这让他们的自信心愈发膨胀，胆子也越来越大。

        后来，秦峰接受了黑入日冕公司的挑战，程蔚感到了害怕，智能安保系统他们本来就避之不及，现在还要去黑掉他，如果不成功二人身份暴露，他们之前做的事会让他们这辈子都要在监狱度过，他试图劝说秦峰放弃，可是头脑发热的秦峰根本不听，他的虚荣心不允许他退缩。

        柏崇听了之后，同意了程蔚的实习申请，并且还额外批准了秦峰的，他要程蔚亲自把秦峰带到他面前，可惜秦峰在他们达成协议的当晚就失踪了，没有秦峰，程蔚对他来说已经毫无用处。

        这个人肯出卖好友，身无长物，留着他对于柏崇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正好徐庆磊的身体被炸得粉碎，但是还好有备份在，他当下就决定把程蔚夺舍。

        经过在这里的多年的实验，他已经掌握了如何把影哨塞进人的皮囊里，不过这次不太一样，这是他第一次尝试把一个人塞到另外一个人的皮囊里，还是在原主没有脑死亡的情况下。

        影哨，是由日冕系统控制的安保程序，他们没有任何自主思考的能力，只听命于最高权限日冕系统，帮它清除掉任何可能危及它稳定运行的人。

        他们一般都处于休眠状态，柏崇本来是没有任何权限给他们下达命令。

        幸运的是，日冕系统诞生于柏崇之手。

        他无论写什么程序，总是习惯给自己留个“后门”，因为秦臻之前也经常这么做。

        虽然之后日冕系统被封锁起来不允许有任何来自外部的修改，又有内置的数层防火墙能够抵御任何来自黑客的攻击，但是这些都不妨碍柏崇对它做一些小的修改，他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不过这也足以让柏崇能够轻易激活影哨并且让影哨为他所用。

        影哨的外形跟人类相差无几，能够模仿人类的言行，这让他们能够混迹在人类中间也不被轻易察觉，但是他们被日冕系统限制了活动范围，不止如此，他们在完成任务后会立刻陷入未被激活的状态，柏崇做了很多研究，希望能突破系统的限制。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反复试验，经历了数不清的失败。

        就在柏崇快要放弃的时候，他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将影哨们核心中的源数据代码提取出来，将其注入人的躯体内，说不定他们可以摆脱日冕系统对于他们活动范围的限制，甚至可以一直保持被激活的状态。

        柏崇成功了。

        他发现影哨们甚至可以通过不断学习人类意识，完美的模仿宿主的生活习惯，到目前为止他们的表现都还让他非常满意。

        至于那些不幸被夺舍的人们，在被脑内不眠不休的电脑程序反复拷问到崩溃后，只能在大脑的黑暗角落里发出无声的尖叫。

        现在整个日冕公司，负责安保的就是那些影哨，他们绝对不会质疑柏崇的命令，会不顾一切完成任务，他们使用集群思维，共用一个大脑，能够相互完美地配合作战。

        柏崇需要一个军队，他这样做不只是出于他自身的安全考虑，更是为了维护系统的正常运行，他只能通过牺牲一小部分人来换取大多数人的安全，公司会理解他的。

        让徐庆磊重新以程蔚的身份复活的过程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

        只可惜秦峰失踪了，不然他可以在秦峰的脑子里植入一个影哨，一定有办法问出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最近有没有感觉不舒服？”柏崇靠回椅背跟面前的人拉开距离。

        柏崇看着眼前貌似无害的青年，虽然徐庆磊是个连环杀手，但他也是个可以为柏崇所用的清道夫，他为柏崇做过不少脏事。

        “没有什么不舒服，只不过最近没有什么乐子。”程蔚笑了起来，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如果不是你定下的规矩，我肯定按照我的喜好……”

        柏崇突然觉得这张脸面目可憎起来，“不要让我后悔没放任你烂在那里，如果你不按照规则办事，你知道影哨们会怎么做，这段时间低调一点，别让警察抓住辫子。”

        “对了，程蔚他还在里面吗？”柏崇指了指他的脑袋。

        “第一天他就不行了，我不喜欢男孩子，如果是女孩，我会让她多活一段时间……”

        柏崇抬手打断了他喋喋不休自己是怎样在脑内折磨程蔚的，他不想知道这些。

        “好，好，柏总，我不说了，不过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别让我等的心痒，程蔚的女朋友正好……”

        “你如果不想再死一次的话，可以试试。”

        柏崇看着眼前这头喂不饱的怪物，心里竟然有点后悔让他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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